第10章 賢惠老公
第二天鬧鐘一響,周嵩破天荒地沒有賴床,一下子就坐了起來,因為他心裏惦記着周二。周二還在貓窩裏蜷成一團睡着,它受傷的眼睛那一面朝上,周嵩看到它的眼睛已經消腫了許多,心裏不由得放松下來,伸手撓撓周二的下巴,将它吵醒來。
周二懶洋洋地睜開眼瞅了他一眼,那只受傷的眼睛也能睜開了,雖然只能半睜着,但周嵩還是看見了它黃綠色的眼珠,他松了口氣,眼睛沒事就好。周二又繼續睡了,大約是這幾天跑出去沒睡好,受傷後身體又太虛弱,需要安睡休養。周嵩知道它眼睛沒事,也不再鬧它,他調了點熱水,用棉簽輕輕給它擦拭眼睛,又重新給它上了藥,整個過程周二都一動不動的。
周二的眼睛沒事,周嵩的心情就好了。他洗漱完出門,對面的方隽也正好出門,周嵩主動打招呼:“方老師,早!”
方隽看一眼周嵩,移開眼,點頭:“周老師早!周二好點了嗎?”
感應燈将樓道裏照得雪亮,周嵩發現方隽眼睛通紅,臉色很憔悴,仿佛一夜沒睡似的,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氣氛頓時有些微妙起來,他點頭:“已經好多了。你的盤子還在我那兒,回頭拿給你。”
“好了就好。盤子先放你那吧。”方隽說着轉身下樓,還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周嵩走在他後面,看着他的樣子,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兩人沉默着下了樓,氣氛有些尴尬。好在宿舍離操場不遠,到了操場,兩人便朝各自的班級走去。這兩天天氣不錯,學生要做早操,班主任要查出勤。學生做操的時候,他們便在後面看着。周嵩遠遠地朝高一八班的位置看了一眼,路燈下的方隽正張大了嘴在打哈欠,打完後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可見精神狀态不怎麽好。周嵩明顯感覺到了方隽情緒有些低落,他有些抱歉,但這種事真的沒有辦法。
昨夜得知周嵩不是單身,方隽總覺得有什麽東西淤積在胸口,輾轉不能成眠,叫上幾個朋友陪他打游戲,朋友們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第二天都有事情要做,但聽說他失戀了,還是很義氣地舍命陪君子,陪他厮殺了一個晚上。好不容易将心頭的難受和不甘壓下去,又在出門看到周嵩時全都湧了出來。方隽用力抹了一把臉,讓自己清醒一點,裝作不經意地朝周嵩所在的方向扭了一下頭,才發現周嵩也在朝自己這邊看,他趕緊将頭扭回來,周嵩是在看自己嗎?
早晨的空氣非常冷冽,方隽被冷風吹得腦子清醒了點,他反思自己的反應是不是太過了點,對周嵩的态度冷淡得過頭了。他們之間本來什麽都沒有,一切都是他在一廂情願,周嵩肯定會覺得自己是個忽冷忽熱的神經病吧。方隽捏捏鼻梁,讓自己理智點,就算是心裏難受,也不能讓周嵩察覺到,就算自己不能和他在一起,那至少也要大度地祝他快樂幸福。
想通了這一點,方隽不再刻意與周嵩保持距離,中午的時候,他們還在食堂一起吃了頓飯,因為有周二這個話題存在,氣氛倒也不那麽尴尬。方隽退到安全線以外,安安心心和周嵩做起同事來,不再奢望更進一步的關系。雖然挖牆腳這個辦法未嘗不可,但君子得有成人之美的氣度。
第二天傍晚,方隽正準備吃飯,門被敲響了。方隽打開門,看見周嵩站在門外:“周老師,有事?”
周嵩右手提着一個紙袋,左手拿着一個盤子:“這是還你的圍巾,謝謝。還有盤子也要還你。”欠着方隽那麽多人情,周嵩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下午沒課,他趕緊去市裏買了一條一模一樣的圍巾回來。
方隽吃驚地接過了袋子:“太讓你破費了。謝謝周老師,周老師吃過飯了嗎?我正要吃飯,一起吃點?”
周嵩擺手:“弄髒了你的圍巾,實在是太抱歉了。我已經吃過了,你去吃吧。”
方隽正要回去,發現有什麽東西在蹭自己的腿,低頭一看,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溜出門的周二,它擡頭朝方隽“喵”了一聲。周嵩一看,眉頭一跳:“周二,你怎麽出來了?”
這還是從醫院回來後第一次看見周二,方隽蹲了下來:“周二,你好了啊?來,給我看看。”他将手裏的東西放下,伸手托住周二的下巴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周二的眼睛已經基本消腫,能睜開一大半了:“它的眼睛好了,真好。”
Advertisement
周嵩看見周二用鼻子在方隽手裏碰了碰,又在他腿邊蹭了蹭,然後倒在地上,在地上翻了個滾,朝方隽露出了肚皮,沖他嬌滴滴地叫,周嵩還是第一次看見周二對一個外人這麽撒嬌,對方隽說:“它很喜歡你,想要你摸它。”
方隽從沒逗過貓,聽周嵩這麽一說,趕緊伸手撓了撓周二淺色的肚皮,周二四肢垂着,半眯着眼睛,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樣。
周嵩看了一會,說:“好了,周二,咱們回去吧,方老師要吃飯了。”
方隽捏捏周二的尖耳朵:“周二乖,快回去吧。”說着準備站起來,周二居然伸出兩只前爪搭在他的手上挽留他,方隽看着周二的小動作,這一刻心都要軟化了,小家夥真是懂得感恩,養一只這樣的貓也挺好,多有愛啊。
周嵩見周二賣萌起來沒完沒了,彎腰将它抱了起來:“好了,咱們不耽誤方老師時間了,回家吧。跟方老師再見吧!”說着用它的爪子朝周嵩晃了晃,然後進了屋。
方隽将東西拿進屋,關上門,從袋子裏拿出圍巾,灰黑白三色的格子圍巾,跟他原來那條是一模一樣的,不同的是,這是周嵩買給他的,方隽将圍巾抓在手裏,這也算是周嵩送他的第一個禮物吧。
兩人都有意識地想跟對方保持點距離,所以接下來有好幾天他們都沒碰過面。周二的身體以眼睛看得見的速度康複着,沒幾天,它的眼睛就全好了,眼珠子瞪得圓滾滾的,要仔細看才能看到它的下眼睑上的小傷口。周二傷好了之後,又開始活潑起來,滿屋子撒野。平時周嵩将卧室門關着,它的活動空間僅限于狹小的客廳,也難怪會覺得憋屈。
這天下午周嵩沒課,正在宿舍碼字,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是快遞公司打來,出版社給他寄的樣書到了,周嵩接到電話便趕緊出去取快遞。住學校有一點不太方便,就是所有的快遞都在校門口被攔截了,然後得自己去門衛室取。以前在一中的時候他的個志就被同事代領并且私拆了,才鬧出他是同志的傳聞,如今他可不敢再大意了,有了書趕緊去拿。
他走得匆忙,關門的時候沒注意到自己的房門沒關緊,周二在屋子裏待得無聊,發現大門是開着的,便用爪子将門扒拉開來,探頭探腦地往外看了一下,外面廣闊的天地對它來說實在太具有吸引力了。周二出了門,在門外蹲坐了一會兒,然後試探着往樓下一步步走去。
方隽剛從外面買了菜回來,提了菜關上車門準備上樓,一扭頭便看見了一樓樓梯口的周二,他吃了一大驚:“周二,你怎麽又下來了?”這家夥好了傷疤忘了疼,這是又要偷溜出去?
周二停住了,它認出方隽來了,沖着它“喵”了一聲。方隽趕緊過去:“乖,不要亂跑,我帶你回家。周老師呢?”
周二見他過來,也沒跑,只是睜大眼盯着方隽手裏的袋子,因為它聞到了魚腥味,這對它來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方隽走過去,用右手将周二攔腰摟起來,一手提菜,一手抱貓:“你是不是想吃魚了?一會兒分你一點,跟我上去吧。”
上到四樓,他發現周嵩的門半開着,裏面好像沒人,他叫了一聲确認了一下:“還真不在家,怎麽出門也不關好門。”
他怕周二再跑下樓,就将周二帶進了自己家:“先來我家玩吧。”他将周二放下來,讓它自己玩,自己則去做飯。
周二到了新地方,非常好奇地左看右看,邁着優雅的一字步逡巡了一圈,在光潔如新的地板上留下了淺淺的梅花印,方隽回頭看了一眼,也沒說什麽,既然都允許它進來了,也就不在乎它的髒亂了。周二對這個新領地非常滿意,溜達進了狹窄的廚房,因為廚房裏好像有好吃的。方隽在廚房裏忙碌着,發現周二又在腳邊拌蒜,便說:“周二,你先出去,我還沒做好呢,等做好了再給你魚吃。”他從來不留剩菜剩飯,買回來的菜全都是生的,所以這會兒也沒什麽可給周二吃的。
周二聽不懂他的話,在他腿邊來回蹭,一邊仰起頭沖着方隽叫,叫得又急又嗲,方隽不解:“怎麽了,周二?”
周二只管叫喚,還拉直了身子将前肢搭在了櫥櫃上,那樣子像是要上竈臺,方隽明白過來:“餓了是吧?別急啊,等等,我馬上給你蒸魚。”他将買回來的鲈魚趕緊剁了一截魚尾下來,然後直接上蒸鍋,剩下他自己吃的那部分得腌一下才能蒸,因為貓不能吃鹹的。
魚上了鍋,方隽低頭對周二說:“你別急啊,等幾分鐘就好了。”他突然想起周嵩要是回來的話,應該會找周二的,趕緊擦了手去給周嵩發信息。
微信剛發出去沒多久,就聽見敲門聲響了起來:“方老師,你在家嗎?”
方隽趕緊去開門。周嵩看見他一臉如釋重負:“周二在你這裏對吧?”他剛到家,發現門是開着的,小偷倒是沒有,畢竟學校裏沒有外人,但是貓不見了,把他急得心髒病差點要犯了。
方隽點頭:“在。我剛回來的時候發現它又到樓下了,就将它帶了回來。”說着彎腰将跟出來的周二抱了起來。
周嵩千恩萬謝:“太謝謝了!周二,你怎麽又到處亂跑啊,跟我回去。”
周二看着鏟屎官,用爪子巴住方隽的手腕,它還惦記着那條魚。方隽笑着說:“我這兒剛給它蒸了條魚尾,要不吃了魚再給你送回來吧。”
周嵩覺得丢臉死了,這什麽破貓啊,怎麽老是在人家家裏蹭吃蹭喝:“這不太好吧?”
方隽說:“沒事,我都蒸上了,沒放鹽,只能給它吃。要不周老師也在我家吃飯吧。”
周嵩趕緊退後一步:“不、不用了,那就麻煩你幫我照顧周二了。”他臉皮可沒周二那麽厚,厚顏無恥地蹭吃蹭喝。
方隽也沒挽留他,雖然他情感上是希望和周嵩親近一點,但理智上知道還是要保持距離的。
周嵩進了屋,将門關上,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周二,真是讓他丢臉丢到姥姥家了。不過那家夥命真好啊,居然還能吃上方隽做的魚。他想起方隽做的菜,不由得舔了下嘴角,不知道誰有那個口福,将來能找這麽個賢惠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