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玉笙院就在榮慶堂的後面,後門間間隔着一條小巷,就是玉笙院。

小巷的摸端不遠處就是牆的小偏門,設有一個小門房把守,很方便進出。

顯而易見的,把黛玉安排在這裏賈府的人是花了不小心思的。

因為到了掌燈時分,院子中的燈籠已經全部懸挂好,亮堂得很。

臨行前,賈母不忘特指了一個丫鬟給黛玉,專門囑咐王熙鳳不必管寶玉那裏,萬事都先緊好黛玉先。

還阻駁回了黛玉先去拜訪兩個舅舅的請求,讓她務必先休息好先,明後天也特批不需要來請安了。

後院這一場鬧劇,傳到兩個兒子前面去,肯定還有一場官司,寶玉他老子肯定不會放過罪魁禍首,賈母選擇先保住昏迷的寶玉先。

賈母的決定,讓王熙鳳把黛玉的地位再升一個等級,直接超過了寶玉。

帶着四個粗使婆子兩前兩後地掌燈,平兒扶着王熙鳳帶路,引着黛玉主仆、屠徒及倆犬穿過後門,走進這個特意為她準備的院子。

朦胧燈光下,依稀還能看到這是一個被繁花環繞的的院子,主樓是兩層的閣樓,相連着各一廂房,還有兩邊的旁房,格局一看就是為閨閣女子準備的。

難得的是,夜色中傳來清晰的潺潺流水聲。

一個有活水流動的院子。

黛玉已經可以預見白天的時候,這院子是多麽的美麗了。

王熙鳳還不忙開玩笑:“我原來可是揪準了這院子,準備給我家妞妞的,現在嘛,就先便宜小仙女你了。小仙女你先看看有什麽不妥當的,我立馬叫人改。”

本來王熙鳳只是客氣的說說,沒想到跟在黛玉後面的王媽媽和雪雁把這話當真了。

二黑二白嗖一下沖進屋子,眨眼間便拖出一個大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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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雁熟手的打開箱子,從箱子裏拿出一堆東西,變戲法般噌噌地就組裝出了一張簡易的桌子和三張別致的椅子(折疊椅)。

最讓王熙鳳驚嘆的是,雪雁還瞬間撐起了挂好帷幔的高傘插在桌子的中間,還點了一盞琉璃燈(油燈)挂起。

那通體透明的油燈的亮度,把一群下人拿的一排燈籠的亮度都比下去了,瞬間把整個院子給照亮了。

那點燃的燈中似乎還帶着一股醉人的花香,随着燈光飄散開來。

旁邊活水映照着燈光,讓整個院子都生動起來。

王熙鳳是識貨的人,不提這些奇巧的桌椅,就這一盞燈,就價值連城了。更別說這讓她聞了渾身舒爽的香味。

世家果然是世家,一舉一動都透着深厚的底蘊和優雅。

王媽媽屈膝行禮:“勞煩二奶奶和小姐們在這裏先,老奴和雪雁去去就來。”

留下二黑二白蹲坐在黛玉兩旁,耿直的王媽媽和雪雁就這樣進去弄騰屋子了。

原來還有些生氣的王熙鳳,看到這些排頭,就有種賈府又被比下去了的心塞感。

燈光下,黛玉那通紅的眼睛更是我見猶憐,黛玉正式地向王熙鳳行了一禮:“辛苦琏二嫂子了。嫂子快快坐下協會,懷孕的人可不能這麽勞累。”

王熙鳳也是坐下後,才反應過來黛玉說些什麽。

懷孕?!!

雖然她也覺得身體隐約有些不舒服,但是卻沒有想到懷孕上去。

見到王熙鳳一臉驚呆的表情,黛玉不解:“嫂子居然還不知道的?”

王熙鳳有些半信不疑:“黛玉妹妹,你可不要開玩笑。”

懷孕了她自己怎麽可能不知道。

不過這麽一說,好像又真的有感覺了。

黛玉搖頭:“怎麽可能,雪雁都看出來了,不然就不會給你準備桌椅和這些香了。雪雁可是江南聖手的關門弟子,這孕像根本不需要把脈就能看出來了,先恭喜二嫂子了。”

王熙鳳還是有點不敢相信:“我十天前才診過脈……怎麽可能。”

驚喜來得太突然。

和賈琏成親多年,膝下只有一女兒,傻子都知道,懷孕對于自己來說代表什麽。

黛玉耐心的指指她身上的香囊:“這香我熟悉,母親懷孕的時候就經常佩戴着,适用于懷孕初期的婦女,用于增加保胎藥固本培元的效果。不過……”

黛玉說着有些為難,似乎在考慮着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王熙鳳可是浸淫後宅多年的管家娘子,自然知道一些難言之隐。

還想深問,卻被出來的王媽媽打斷了。

“琏二奶奶,小姐們,裏面已經大略看過了,沒有多大問題,可以移步大廳再說。”

好快!

不過,王熙鳳也發現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把引路的下人們都好工作,才跟在提燈的王媽媽身後,在平兒的攙扶下,小心的走進屋內。

寧可信其有,還是小心點好。

原以為那麽快的速度,王媽媽和雪雁只是走個過場而已,但是進到堂屋就知道不是這樣。

就這麽一小會,裏面已經大變樣了,最起碼她視線之處,擺設陳列幾乎清掉了一半,只是增改一些精致的擺設,估計是林家帶來的。

樓上卧房的估計也變化很大。

雪雁屈膝:“小姐,已經弄好了,有好些不妥當的我已經收拾在旁邊廂房了,呆會請琏二奶奶讓人搬走便是。”

只是她語氣中的火氣卻是一點掩飾都沒有。

作為主人的王熙鳳當然要提問:“可是有什麽不妥當的?”

雪雁再耿直也知道,一些東西不能這麽說出來。

王媽媽很上道,立馬和王熙鳳身後的平兒姑娘說:“能麻煩平兒姑娘跟我來分分給府裏各人帶來的禮物嗎?我們這剛來到,兩眼抹黑的,就得靠平兒姑娘給我指點指點了。”

平兒也很識趣,知道奶奶們有重要的事情說,需要人把風:“指點說不上,不過是本分罷了。”

只要忽視王媽媽單手扛起那個巨大的箱子,穩步地走出房間,一切都很正常。

王熙鳳、平兒:驚呆中。

黛玉解釋:“王媽媽的夫家是武林世家,因緣際會之下和哥哥認識,後來就在我身邊當差了。雪雁就是她的女兒,剛剛說過,自小不愛習武愛學醫,拜在江南聖手門下。”

王熙鳳和平兒瞬懂,意思是,這兩人都不是家裏普通的仆人,有來歷。

屠徒眼睛咕嚕咕嚕地轉了兩圈,雖然很想留下,但是知道黛玉接下來的要做的他不能參與,有些可惜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黛玉姐姐,我好困,我可以先去睡嗎?”

“去吧。”

等王媽媽和平兒走到門前,開始分派禮物,屠徒也上閣樓睡覺,四周窗戶打開,确定沒有人能偷聽後,王熙鳳才說:“有什麽就說,你二嫂子我受得住。”

雪雁雙眼冒火的态度,可是讓王熙鳳心裏咯噔一下。

事情不會很大條吧。

雪雁卻沒有開口炮轟,而是先給王熙鳳和黛玉上茶,并放上點心小食,還有水果,才憤憤地說:“這些都不重要,琏二奶奶你可是孕婦,在不歇歇你大概就要暈倒在我們小姐的房間裏了,到時又是我們小姐的罪過,所以拜托琏二奶奶你還是先吃些東西喝口茶,歇會,緩過勁來先,況且我們小姐也餓了、累了。”

王熙鳳才讪讪的發現,她把人家客人的晚飯給忘記了。

想讓人送過來,發現桌子上的點心都是京城有名店家的限供,現在,因為寶玉的原因,外面亂哄哄的,即使送來,也未必比得上人家桌面上的,只好歇了口。

她忙活了好一天,也正如雪雁說的,又累又餓,很是有些緩不過勁來。

不過,醉人的芳香下,王熙鳳在心裏對林家的觀感又上了一個臺階。

等終于緩過勁來,雪雁才緩緩說來:“奶奶給你診症的大夫肯定是沒有出師的,不然不可能連這麽明顯的滑脈都把不出來。而且,你現在身上佩戴香囊,本來就是給孕期六個月之內的孕婦佩戴的。只要不摻雜其他香料,還是很适用的。”

不摻雜其他香料,是什麽意思?

跟這屋子的陳設拜訪有什麽關系。

雪雁嚴肅的追問:“這屋子的香爐、熏香等物件是不是今天才配備的?”

王熙鳳皺眉點頭,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雪雁咬牙切齒:“那奶奶今天布置完屋子後,是否覺得胸悶氣不順,口幹舌燥,下腹有些許陣痛?”

王熙鳳慎重起來,因為雪雁都說對了。

“幸而琏二奶奶遇到的是我,我随身攜帶者師門配備的解毒香料。不然今天琏二奶奶佩戴着這個香囊在這點燃了想沖香料的屋子裏呆了那麽久,肚子裏的孩子肯定保不住,還有可能傷及根本,那即使不是我們小姐的錯也是我們小姐的錯了。”

王熙鳳還是不相信,覺得雪雁說的嚴重了:“這種香料我可是一直在用,我懷大姐兒的時候也一直在用。”

雪雁也不反駁:“那琏二奶奶在懷孕八個月之後,是不是經常有小産的跡象,然後大姐兒生下來後,身體雖然看着健康,可是一個小病就能纏連好久,一個照顧不周就越發嚴重?”

王熙鳳心跳開始有些不正常,雪雁都說中了。

“這種香料,平時使用有提神醒腦的作用,孕期也有神奇效果,可是六個月後,卻是有反效果的,輕的是有小産跡象,重者,流産後再也無法生育。大姐兒那是僥幸,因為琏二奶奶你的身體強壯,熬過來了。如果這一胎繼續,當然,前期你的身體會越發健壯輕松,但是六個月後,後果絕對不會出差的。”

最讓雪雁生氣的是:“我們小姐房間香爐中的香料,正是可以加速你香囊裏效果的引子,你們是在陷我們小姐于不義啊!”

什麽?!

王熙鳳吓得立馬把香囊扔出門外……

這可是害人的東西。

黛玉的眼淚又開始滴下。

“琏二嫂子,你告訴我,你們是不是不喜歡我。今天二舅母的眼神好可怕。”

王熙鳳驚魂未定地想,姑姑肯定是不喜歡你,她喜歡的是薛寶釵,我的好表妹呢。

可是她不能這麽說。

況且……

經常來府裏診脈的大夫可不是普通的大夫,而是太醫院的王大夫……

等等,姑姑不是說,王大夫和我們王家還是有同宗的?!

今天的香料也是姑姑特意給她的……

王熙鳳越想就越覺得渾身發冷,根本分不開思緒來勸慰黛玉了。

黛玉很是沮喪:“本來有些事情我想偷偷的跟老祖宗說的,可是,今天我把寶玉吓到了,大概老祖宗也暫時不想見到我的。那我就先跟二嫂你說吧,由二嫂你轉交琏二表哥再給大舅舅也是可以的。”

哈?給我公公的?

王熙鳳沒有回過神來,黛玉就接着給她扔下另外一個驚雷:“這是母親讓我交給祖母的。”

雪雁配合地拿出了一個大盒子,放在王熙鳳面前。

“裏面是賈家在金陵那邊打着榮寧二府做的傷天害理事情的證據,下人打着二嫂子你名字高額放利錢的證據,已經逼死了不少人了。最可怕的是,居然還有人打着二舅母的名義,把在金陵的祭田都轉賣得差不多了。還有一些隐秘的,母親沒法得知,無法補救了。”

什麽?!

王熙鳳這下子就真的是被吓到了。

金陵賈家人是什麽德行她很清楚,行為肯定有些過的,但是不會到傷天害理的地步吧。

放利錢她也插了一手,可是明明只是小利,不是還有自己的姑姑一起的呢,怎麽變成她一個人的事情了。

至于祭田,她也是知道的,姑姑也有跟她說過,但是家裏財政緊張,迫不得已得賣掉一小部分而已,怎麽會變成轉賣得差不多了呢?!

看到王熙鳳臉色蒼白,黛玉小心翼翼地問:“嫂子?”

王熙鳳不傻,只是太相信她家姑姑了而已,深呼吸,找回神智,勉強地笑道:“黛玉啊,時間也不早了,你先休息,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

說着也不讓黛玉送,拿起桌面的盒子,直接呼喊平兒,就離開了,留下忐忑不安的黛玉。

只是當玉笙院的門關上後。

雪雁立馬拿出兩個雞蛋,給自家小姐湯眼睛:“小姐,怎麽那麽快就把這些東西給賈府了,夫人不是說這是最後的殺手锏嗎?”

黛玉累極了不想說話。

閣樓上的屠徒倒是咯噔咯噔地跑下來,邀功地說道:“我知道,我知道,父……父親說過,對待敵人,不能心慈手軟,要看準時機,斬草除根。”

黛玉不客氣地給某個不聽話的妹子一個爆栗:“錯了,哥哥說的,對待敵人,不能仁慈,必須不斷的給他制造無限的敵人,讓他們無法顧及我們,我們才能更好地兵不血刃的獲得最大的利益。”

屠徒一臉羨慕:“黛玉姐姐的哥哥好厲害。”

黛玉驕傲:“那是必須的。”

心塞的王媽媽和雪雁:小姐,那是少爺說用來對付強大到你不能應付的敵人時候用的,我們知道,你只是不想應付賈家這群低段數的人而已,不要讓少爺來頂鍋。

二黑二白: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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