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起

天色漸漸陰沉,黑雲壓城,蕭瑟秋風又起,街上行人紛紛躲避歸家,刑部大牢門緩緩打開,幾名獄卒扶了一名女子出來,匆匆而過的路人不經意一瞥,只見那女子衣衫破敗,遍身傷痕,卻無法忽視其容顏,一貌傾城,清逸冠絕。

兩人見女子出來慌忙迎了上去,青衣女子從獄卒手中接過女子身體,眼中頓時溢滿淚珠,“傾兒!”

女子強擠出一抹笑,眼神卻滿含蕭索,氣息微弱,輕聲道“師姐,雲師弟……”

雲燦不住點頭,顫聲道:“師姐,你受苦了……”

青衣女子名叫浮光,乃是天山劍派慧巍門下首徒,“師妹,我這次是奉師傅之命接你回天山。”

浮光話音未落,馬蹄聲紛沓而來,由遠及近,不到片刻已至眼前。一群紫衣護衛訓練有素,一同下馬,為首之人慢慢走來,停至葉傾面前。浮光怕來者不善,一手摸向腰間佩劍,暗暗打量此人。

“葉小姐,本官乃是禁衛軍統領霍司,奉陛下之命,前來接葉小姐進宮。”霍司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舉在兩人面前。

葉傾也擡眸看他,只見這叫霍司的男子俊俏的臉上帶着不耐,頗有些高傲。

霍司在葉傾一擡頭間竟有一絲恍惚,他雖聽聞過葉傾的傾國之名,但卻并未曾想到罪臣武将葉臣的女兒長着這般姿容,清冷仿若不食人間煙火。

浮光,雲燦二人聽聞霍司所言,立刻擋在他面前,浮光道:“霍統領,新皇大赦,葉傾已經是無罪之人,現如今我二人要帶葉傾回師門,天山上下定然希望皇上能一言九鼎。”

天山劍派乃是獨立于燕周兩國之外的劍派名門,數百年來地位不可小觑,霍司明白這女子是有意拿天山劍派來壓他。

霍司卻将眼神移到葉傾身上,他見葉傾并無懼怕之色,淡定自若,看上去雖虛弱不堪卻不失氣場,果然是将門之後,不緊不慢道:“葉小姐,如今天色漸晚,還是跟本官早去複命才是。”

雲燦冷哼一聲,“你們害死了師姐的母親和一家,現在又想把師姐騙回去接着害她嗎?”

霍司輕蔑一笑,“怎麽?你們這些江湖草莽還想違抗聖旨,造反嗎?”霍司話音剛落,他身後的紫衣禁衛便齊齊舉刀,将幾人圍住。

葉傾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傷痛與恨意,卻用極其平淡的聲音道:“霍統領,見皇上既是大事,又何必為難其他人,我跟你走便是。”

“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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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

葉傾站直身子,對霍司道:“霍統領,可否容許我同我的師姐說幾句話?”

費司看了幾人一眼,微微擡手,身後禁衛立刻收了劍,向後退去。費司騎在馬上等候幾人話別。

“師妹,如今的皇帝雖不是當初下令滅門的那個,但皇室裏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陰謀在等着你,大燕國歷代皆為女帝,如今這個皇帝卻能以男子之身為帝,想必心思手段遠比一般人更難以捉摸。”

雲燦也在一旁急道:“是啊,師姐,不如我們就殺出去,總會有一條出路!”

葉傾搖了搖頭,“師姐,我除了是師父的徒弟,也是葉家的女兒,母親是大燕的大将軍,一生忠于大燕,而最後卻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寒城生死不明,我又怎麽能安然的躲在師門的羽翼之下呢。”

雲燦想起那個溫潤如玉,謙和禮讓的白衣公子,實在不忍心告訴她,葉寒城怕是已經不在世上了。

葉寒城乃是葉臣摯交好友之子,從小父母雙亡,在葉家長大,是葉傾未婚夫婿,葉家滅門,外界傳言,葉寒城亦折損于那場浩劫之中。

霍司的聲音插進來,“葉小姐還是快些,遲了陛下怪罪,本官可是擔待不起。”

葉傾咬緊牙關,一把推開兩人身子,轉身走去,霍司招手派人牽來馬車,扶了葉傾進去,車簾落下間,葉傾不曾看向車外,心已如冰似鐵。

雲燦欲追上去,被浮光一把拽住,“師弟,師妹心意已決,現在要緊的是趕緊禀明師父。”

雲燦冷靜下來,認同的點點頭,看着一隊人已消失在風沙揚塵裏,陰雲卻愈加濃厚,無邊無際,讓人透不過氣來。

葉傾被帶入皇宮,卻并未立刻見到皇帝慕容珩,先是沐浴更衣,後又找來宮中禦醫為其診治,她傷口處都敷了藥,進食一堆補品,兩日過後身體已經恢複了一半,至少不再虛弱不堪了。

第三日傍晚,葉傾被宮人引着到了皇帝寝宮昭陽殿。

慕容珩正伏案批閱奏折,一身玄色冕服倒愈發顯得容顏俊美,但緊皺的眉頭卻顯露出他此刻的不快,一旁侍立的宮人長德瞧見殿門口的兩人,低聲道:“皇上,葉小姐到了。”

慕容珩這才擡起頭來,不緊不慢地将手中毛筆放下,“宣。”

葉傾緩步而入,白衣翩翩,烏發半束,行至階下,卻并未行禮,長德在一旁道:“大膽,面見陛下豈能不跪?”

“皇上将我從刑部天牢中放出,又秘密将我帶進宮來,我又怎知接下來是死是活,這跪與不跪有何區別?”葉傾不卑不亢道。

慕容珩卻并未愠怒,他早前便知曉葉傾,不過并非因其傾城之名,在他看來女子容顏雖美,但卻在他心中比不過這江山萬裏的分量。

只不過是因為他與葉傾也算有過淵源,母皇德宗在位時曾有意将葉傾許配給他,他還記得那是他十五歲那年,春日宮宴,京中貴女皆有出席,母皇指着下首坐着的少女對他道:“那是葉臣的女兒,樣貌武功皆是世家女子之首,珩兒可還喜歡?”

慕容珩順着她所指看了過去,那少女容色清冷,似乎對周遭所發生的事均不在意,一朵杏花翩跹落于她座前幾案上,她拈起那花瓣不知想些什麽,輕淺一笑,眸色溫柔,慕容珩怔住了,可對母皇的話卻不置可否,又聽母皇悵然道:“可惜了,偏偏是葉臣之女。”

慕容珩也是過後幾天才知,當時葉傾已有未婚夫,皇家之人豈可如此委屈,此事便不了了之,就連一直跟随他的長德都不知曉。

慕容珩收回思緒,直起身來,漠然道:“那麽,若是朕讓你死呢?”

葉傾直視于他,面色泠然,“母親自幼便教導葉傾,何為忠君愛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你并不認同。”

葉傾反唇相譏,“皇上以為呢?”

慕容珩面色一冷,“長德!把東西端上來。”

一杯酒呈在葉傾面前,葉傾端起酒杯,嘲諷道:“聽說,我母親葉臣便是一杯毒酒賜死在獄中,皇上是想效仿先皇,故技重施嗎?”

慕容珩陰冷一笑,“有何不可?”

葉傾單手欲要捏碎酒杯,卻又仰頭一飲而盡,只是卻察覺到一物順喉而下,葉傾丢掉酒杯,撫上喉嚨,“你究竟給我喝了什麽?”

“以你的聰明,早就知道朕不會毒死你,不過,你猜猜看,朕會用什麽什麽手段對付你?”

葉傾怒視着他,殺心剛起,五髒之內便仿佛被萬千蟻蟲撕咬,痛不可當,“你對我下了蠱!”

慕容珩輕笑一聲,“不錯,美人即便是動起怒來也是美得攝人心魂,但是這怒意與殺意對着別人倒是無妨,對着朕便是你的催命符,朕偶然得到一對子母蠱,當子蠱的寄主受到威脅時,母蠱會得到千萬倍的反噬,這樣看來果然不假。”

“你将母蠱下到了我的身體裏,只要我對你有一點不利,自己便會先死無葬身之地。不過,你費盡心機,不會就是為了要折磨我吧?”

慕容珩淡淡道:“朕還沒有那麽無聊,朕初登帝位,朝中有不少人有不滿,時刻想着把朕拉下來,你若能助朕一臂之力,朕可以幫你葉家平反。

葉傾卻不為所動,“皇上是在說笑嗎?定下我母親我葉家死罪的乃是您的母皇,命人殺了我葉家一家的是您的皇姐。你覺得我會信嗎?”

“你說的不錯,但是母皇當日将葉家下罪,乃是收到一封密函,信中直數葉将軍通敵叛國數罪。”

葉傾陷入沉默,慕容珩蠱惑道:“朕會讓你有這個機會嚴懲兇手。”

葉傾卻突然笑了,“皇上做這些難道僅僅是為了替我葉家平反,恐怕這件事情于你自身的益處更大吧,我母親雖然被朝中之人陷害,但在民間卻威望甚高,并不相信她真的通敵叛國,皇上是想借着此事來鞏固你的皇位,贏得民心吧。”

慕容珩沒想到到這個時候她竟然還能這般清醒,倒也不避諱,直接承認了自己的心思,“這于你于朕,不都是兩全其美嗎?更何況你身體裏的母蠱可不會這麽安穩,只有定時服下朕手中的藥才能壓制其性,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既然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又何必問我呢?不過如今雖已大赦天下,但我也已經是一屆平民,又怎麽幫得了皇上?

慕容珩眼神微眯,透出危險的信號,“朕自有打算,而你要做的就是絕對服從于朕。”

葉傾沉默良久,終于跪拜于前,“願皇上言出必行!”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開更,本文架空,歷史背景為一個女子掌握大部分政治主動權的國家裏男主登基為帝,打破平衡,提前預告,男主反派,女主為複仇與其結盟,非偉光正,與已完結古言《花開至尊》同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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