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秘密
寧洛回到房中,雙手撐在桌上,臉頰仍是灼熱滾燙的,早在葉傾吻上來的時候他就應該推開的,可他沒有,唇瓣相觸時他心頭鹿撞,寧洛使勁搖了搖頭,想将這些記憶都甩開,就算沒有陳子安之事,他們也是簽了和離書的人,他和葉傾本就是陌路殊途。
可她神情哀婉,抛卻了往日裏的冷漠,有着他沒見過的脆弱,他是心軟了,可為何他還會有可恥的念頭,她衣衫單薄,濕漉漉地貼在身上,他竟想親吻回去,寧洛抓起桌上的茶盞,裏面的茶已經涼了,倏地潑在自己臉上,冰冷的茶水終于讓他冷靜了一些,他在心頭告訴自己,只是意外,意外而已。
啓明推門進來,寧洛擡起袖子将臉上的水拭去。他這才想起葉傾,連忙吩咐道:“你去找葉傾的師姐過來,告訴她葉傾喝醉了,讓她過來照顧她。”
啓明點點頭退下了,寧洛走到床前,從床頭暗格中将那份和離書取出來,當初簽下自己名字時他不曾有一絲猶豫,現在又在惆悵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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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官署裏,葉傾走了進來,堂內坐着的人倏地站起身來,都定定地看着她,于其他人而言是震驚,畢竟那晚發生之事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別說自身性命難保,抄家滅族都不為過,可葉傾卻能全身而退,她們都只當慕容珩是真的看重她。
而霍司想的卻沒有她們那麽簡單,慕容珩對他再怎樣都是應該的,因為那是他欠下的,可慕容珩對旁人從來都是敲骨吸髓,只分有用還是無用,若要讓慕容珩讓步,必定是別人付出更深重的代價,他看着葉傾的眼神裏充滿擔心。
葉傾沉聲道:“都去做事吧。”
她下了令,其餘人也不好再停留,拱手告退。
霍司走了過來,問道:“那晚,陛下是不是又威脅你了,還是你和他做了什麽交換?”
葉傾目光一黯,而後很快恢複過來,瞥了霍司一眼,“你是在質問我還是關心我?”
霍司張了張嘴,卻不知該怎麽回答,葉傾涼聲道:“若是質問就不必了。若是關心,就算慕容珩真的逼迫我,你又能如何?你是他最忠實的臣子,難道還為了我這個上峰,而背叛他不成?”
“你是在怪我那日推脫幹淨嗎?我有我的原因……”
葉傾卻道:“我并沒有怪你什麽,這本就是我一人之事,和旁人無幹,是我善心作祟也好,優柔寡斷也罷,總之,事情已經過去,莫要再提了。”
霍司也不知他為什麽那麽在意葉傾的看法,“我……”
這時宮人突然來傳旨,稱慕容珩召見葉傾,葉傾臉色忽白,無論她願不願意,多了那重身體的糾葛,她對慕容珩無法再像以往那般從容,即便她心頭是厭惡是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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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慕容珩倒是并沒有提那夜的事,一如往常,和她說了些朝中之事,倒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也沒再提要她留下來,只除了最後說了一句,“你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若是累了,可以回府上歇着。”
葉傾沉默地點點頭,她一走,弗柳便進了宮來,慕容珩難得沒有批閱奏章,在宣紙上筆走龍蛇,弗柳進來時,他那幅字剛好寫完。弗柳摸不清這一次宣他進宮是何意,想起上次慕容珩的囑咐,一會兒該怎麽回答他心底已經有數。
只是慕容珩并沒有問他寧瓊的事,反而是問起了寧洛,“他和葉傾平日裏關系如何?”
弗柳在宮中多年,頗為圓滑,回答一向滴水不漏,這次倒也算是據實以告,“寧洛郡王桀骜不馴,又最是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的人,就像烈火一般,而葉大人沉靜清冷,即便是待親近的人也沒有太多話,這烈火與玄冰,自然是……冰火不相容啊!”
慕容珩倏地笑了,“你這比喻倒是新鮮。”
弗柳見慕容珩面帶笑意,心底重擔輕了一些,看來方才的回答他倒是很滿意。
只聽慕容珩接着道:“葉傾已經是朕的女人,朕要做什麽,你應該懂了吧?”
饒是弗柳見慣各種場面,還是被他的話砸的沒有回過神來,竟然還不要命的道:“什麽……”他語罷立刻知錯,可臉上的震驚卻怎麽也掩藏不了,心中卻思慮着慕容珩話中深意。
慕容珩不滿道:“怎麽,在郡王府裏待的久了,人也愚鈍了,難道還要朕說清楚?”
原來不是他聽錯,正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弗柳立刻會意,不管葉傾是什麽身份,既然她成了慕容珩的女人,慕容珩是皇帝,是這天下之主,他不知道慕容珩究竟對葉傾是什麽心思,是喜歡也好,愛慕也罷,帝王的獨占欲只會比尋常人更為強烈,是不可能容忍卧榻之旁他人酣睡的,更遑論和別人分享同一個女人。慕容珩是要讓他在郡王府中杜絕葉傾和寧洛的一切往來。
弗柳道:“是,奴才定不負陛下所望。”
慕容珩随口提了句,“葉傾有個師弟也在府上是吧?”
弗柳臉上擠出笑來,“是,前幾日過來的,是弗柳的疏漏,不曾向陛下禀報。只不過雲燦公子和葉大人的師姐走的更近些。”
弗柳這倒是多想了,慕容珩只是想到了陳子安,看來葉傾是将陳子安收留到了天山,只不過那個男人并沒有受住将她這份苦心。
“她脾氣不好,做事小心些,省得觸了她的黴頭,又來找朕鬧。”
連慕容珩自己都沒有察覺他這話中透出的古怪,不像是一種不堪的關系,倒像是被自己寵慣的女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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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玖正坐在院中煮茶,寧洛不請自來,道:“我倒是難得見你這般清閑!”
慕容玖笑了笑,“科舉的事一忙完,我又可以在府中逍遙自在了。”
寧洛點點頭,“也是,往日裏就算來找你,你也不在府上。”
慕容玖打量了他一會兒,道:“你怎麽看上去憂心忡忡的樣子,是有什麽煩心事?”說着攬着袖子将茶遞到他面前。
寧洛嘆了口氣,“走,去喝酒!一醉解千愁。”
慕容玖也只得将手中的茶盞放下,“卻之不恭。”
寧洛飲的還是果酒,他若是喝了旁的,怕是話還沒說上幾句便醉倒了,只不過他飲了酒倒也打開了話匣子,“你知道,我和葉傾雖名為夫妻,卻并不住在一處,比鄰而居,更因為陳子安的事沒少争吵,可她從來都沒有解釋過,是她救了陳子安,任由我誤解。”
原來是因為葉傾,慕容玖杯中的酒不知是該飲下去還是停在那裏,一到和葉傾有關的事,他的心便沒了居處,只随那人漂泊。
寧洛接着道:“她任由我誤解她是心狠手辣,冷血無情之人,更是奸佞之臣,為虎作伥。她好像對什麽都不在乎,可事實上呢,卻是她冒着風險去救,我這個舊友卻做不了什麽,俠骨丹心是她,冷面無情是她。可我說了那麽多不該說的話,連對她道歉都不敢說。”
那日葉傾醒了之後,他們見過面,葉傾好像還記得昨夜吻的人是她,因為她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躲閃,可她裝作什麽都不記得了。也對,總不能去質問她為什麽把他當作別的男人,他是極愛面子的人,這些話他也問不出口。
葉傾告訴他,陳子安已經安葬了,寧洛感激地看她一眼,也正因為如此,他心頭更加愧疚,寧洛搖了搖瓶中的果酒,“這酒不好,喝了多少都不覺得醉。”
寧洛将慕容玖面前的秋露白搶去,給自己斟滿,一口飲盡,喝的太快嗆到了嗓子,他忍不住咳了起來,鼻間酸澀,與他心頭的感受一模一樣。
只是沒多會兒,寧洛就醉倒了,慕容玖看着他,嘆了口氣,親自将寧洛送回府。
葉傾并沒在府上,慕容玖扶着寧洛進了他的卧房,這裏如他所說,只是他一人獨居,并沒有任何葉傾的痕跡。
慕容玖将他扶到床上,寧洛胡亂翻滾,許是覺得心口燒灼,慕容玖讓啓明去給他熬些醒酒湯來,又按住了他,可寧洛長手長腳,喝了酒更是不安生,不經意将床頭的暗格拉了出來,裏邊放着的和離書露出一截,慕容玖正好看到了上面寫着葉傾的名字。
他伸出手将那和離書取出,待将其展開,看到上面的字,他怔在那裏,不可置信地看着寧洛,驚怔過後卻是有些莫名的情愫湧上心頭,那是他壓抑許久卻無法遏制的感情,是他一直視為有違倫常,見不得光的思慕。
可這封和離書卻将他心中的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劃破了一個出口,紛紛湧了出來。
他已經不知是驚是喜,只将那和離書一角緊緊捏着,看着仍舊昏醉的寧洛,心頭道:我只虧欠你這一次,除了她,我都可以償還給你。
慕容玖将那和離書又放回暗格中,一切都還像原封不動一般,可他知道,有些東西,已經無法回到從前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寧洛:喝酒誤事,一個個都想來“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