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猜疑

“尹襄?”慕容珩低聲念了句, 卻不以為意,“有何事要見朕?”

長德走近,道:“說是與霍統領和葉大人有關。”

慕容珩這才看了過來, “讓他進來吧。”

尹襄從未曾有過機會面聖,更不曾到這紫宸殿來, 這一次他是存了孤注一擲的決心,在慕容珩面前行禮, “參見陛下。”

慕容珩将奏折合上, “你有何事要禀朕?”

尹襄初次面聖還有些許惶恐, 竟沒有聽清慕容珩的話,長德見他失儀,忙看向慕容珩,而後又代為斥責,尹襄膽戰心驚,直言道:“霍統領對陛下之人存了觊觎之心!”

慕容珩本對這等無名之輩并不上心,可他這話卻着實讓他一愣,眸光微冷, “你再說一遍。”

尹襄确實嫉妒霍司,同為男子,他卻可以做皇城司的副統領,而他用盡多少心思擠進來, 只要有霍司在,他便永遠沒有出頭那日,他不甘心。可葉傾是慕容珩的枕邊人, 是他的女人,慕容珩是皇帝,又怎能容忍此事,尹襄覺得,這或許是自己的一次機會。

尹襄直起身道:“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屬實,霍統領他對葉大人存了不該有的心思,而且上次寧洛郡王來皇城司官署,也是霍統領讓小人去給葉大人傳信,他看着葉大人的眼神,只要細心留意,自會覺察出不同。”

霍司是慕容珩信任之人,不是他三兩句言語便能挑撥,慕容珩冷哼一聲,“你說這些,皆是些揣測,可有什麽證據!”

尹襄這下卻是慌了,他确實沒有實際的證據,只恨自己沉不住氣,如今怕是要大難臨頭,他忽然想到一樣,可方才那些皇帝都未信,這樣東西怕也是毫無用途,可他只能硬着頭皮呈上去。

“微臣這裏有一物,是今日在校場習練之時,從他的衣衫中翻查到的,前兩日這瓷瓶差點摔碎,可他卻視若珍寶一般,微臣竟察覺這瓶子是空的,或許,或許是……”後面的話連他卻是說不下去,自己都覺得牽強附會,怕是陛下也不會信。

長德将他所呈瓷瓶交到慕容珩的手中,令他沒想到的是,慕容珩一看到那瓷瓶便愣住了,這是他當初給了葉傾的那個,瓶身上有翠竹紋絡,極為精致,可現下卻在霍司那裏,而且,藥已用盡,卻将空瓶日日帶在身上,這其中有何深意,甚至不需多想。

懷疑的種子一旦萌發,便不受控制。尹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慕容珩許久才道:“這件事,不許說出去,繼續盯着。”

尹襄心底一松,皇帝這話算是信了一半,只要給他機會,他總能找出霍司更多的證據。

而尹襄走後,慕容珩卻看着那瓶子沉默,長德在一旁道:“陛下難道真的相信他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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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珩卻道:“你知道對一個人動情之後,有何改變?”

長德笑道:“長德不懂這情愛,陛下怕是問錯人了。”

慕容珩睨了他一眼,“他既然把心交給了葉傾,便會漸漸對朕生出嫌隙,哪怕他并不想,可最終也再難對朕忠誠。”

長德手心微微冒汗,忍不住問道:“那陛下是想殺了他還是?”

慕容珩卻猶豫了,霍司這麽多年從未有過背叛他之時,他便再給他一次機會,若還是令他失望,那他也只能痛下殺手,不忠之人,不管跟随多久,留在身邊總是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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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珩的傷口幾日未愈,他便纏着葉傾為他換藥,明明只是傷到了肩膀,可他卻非央着葉傾服侍他更衣,葉傾看不慣,為他換藥時動作愈發粗魯,看着他肩上的傷痕一天天好轉,心裏只恨不得當初将他肩膀咬穿才好。

葉傾晚間借着巡城之機出宮一趟,而後回了郡王府,只是她并非從正門而入。

弗柳已經歇下了,突然聽見門被打開,他忽地坐起,将枕邊放置的防身的匕首拿了出來,見那人越來越近,猛然刺去,葉傾聽到聲音,忽地一轉,卻還是不甚被他劃破了胳膊,流出血來。

葉傾另一手将他制住,低聲道:“是我!”

弗柳這才看清她的面容,連忙要為她包紮傷口,甚是心疼,“對不起,是我魯莽。”

所幸傷的并不重,也未流出許多血來,不然到時候慕容珩見了也會起疑。葉傾任由他包紮好,對他道:“你聽着,我這話只說一次。你的退路我已經幫你安排好,到時候這宅院裏會起一場大火,而所有人都會以為你葬身火海,之後,我會讓人送你出城。”

弗柳一驚,他等着這一日已經等了許多年,可真正到來之時,他卻是說不出的茫然與惶恐,可更多的卻是毫無準備,但葉傾卻為他安排好了一切,弗柳眼眶微熱,“大人,弗柳不知該如何謝您。”

葉傾本就是找了機會出來的,不能耽擱太久,“你不必謝我,我只不過是兌現我的承諾而已,多餘的好心我沒有,你也不用一直記挂。”

葉傾從弗柳院子裏出來,本要離開,可不知怎麽還是繞到了寧洛的院子裏,那一日她傷了寧洛的心,也不知他現在好些沒有,寧洛向來愛憎分明,不似慕容珩那般心機深沉,她總是有些愧疚。

她隐在黑暗之中,聽見啓明從房中走出,而後卻是管家過來問,“郡王今日晚膳又沒吃嗎?”

啓明搖搖頭,“何止是晚膳,一天也用不了多少,人也清減了一圈,就連雲燦公子相勸也毫無用處,若不是葉大人所在是那皇宮禁地,我早就踏門進去,就算是跪求,也要讓葉大人來看他。”

管家也是跟在寧洛身邊的老人,聽聞此言嘆了口氣,“不管怎樣,郡王的身子最重要,你要好好看護,真有什麽事,我立刻去郡主府請郡主過來。”

啓明也只能點點頭,重又進去,管家搖着頭從院中走出。

四下無人,寧洛房中窗戶開了一道縫,葉傾靠近,瞧見寧洛坐在榻前正看着一張紙出神,确實如啓明所說,瘦了許多,臉頰處輕輕凹進去,葉傾不忍再看,她也不能出現,畢竟,她給不了寧洛任何東西。

而宮中,慕容珩的手臂又有些痛,他捂住痛處,心中卻忍不住猜疑,難道又是那蠱,那葉傾呢?可是出了什麽事。

過了約摸一個時辰,葉傾從外回來,慕容珩的眼神狀若不經意地落在她的手臂上,可今日葉傾穿了一件黑衣,從外卻是看不出什麽端倪。

慕容珩試探道:“溫湯已經備好,你去偏殿沐浴吧。”

葉傾淡淡嗯了聲,慕容珩在她走後,讓人吩咐了随侍的嬷嬷幾句,沒過一會兒便來禀報,“葉大人的衣衫上确實有些血跡。”

慕容珩心思沉重,一邊為那蠱毒所困擾,一邊又為葉傾的行蹤困惑。

葉傾獨自沐浴時,刻意不讓那傷口被水沾濕,而後自己又包紮了,回到寝殿時,慕容珩已經躺在榻上,她心裏想着若是慕容珩要親近她,她該如何解釋身上這傷口,可慕容珩卻只将她摟在懷裏,“忙了一整日了,早些歇下吧。”

葉傾這才松了一口氣,确如他所說,這一整日都在忙碌,沒一會兒功夫,便在他懷裏睡着了。

而慕容珩卻是心緒複雜,當日胸口疼痛之時,他也只不過是一個猜測,可現在卻越來越證明,那是真的,他忍不住想去看她手臂上的傷,可有怕把她驚醒,只能按捺住,但這蠱如今在身上,只會是一個禍患,即便葉傾現在沒有發覺,時間一久,她也會瞧出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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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長德快步走了進去,禀道:“陛下,郡王府中走水,弗柳公子困在火中,連屍首都未曾保全。”

慕容珩一怔,“走水?其他院落可有?”

“這倒是沒有,單單只有那一處院子。”

慕容珩沉默片刻,道:“罷了,不必追查,只吩咐郡王府,好生安葬就是了。”如今弗柳對他而言用途已是不大,他的死活其實并不影響什麽,而慕容珩也懶得去查。

“是。”長德又道:“還有一事,宋九他,如今傷勢已經好了大半,陛下要如何安置他?”

慕容珩立刻轉過頭來,“他現在在哪兒?”

“如今在後宮裏的一處寝殿養傷,陛下可是要去見他,還是将他傳來?”

慕容珩淡淡道:“走吧。”

宋九确實如長德所說好了一半,可那日慕容珩抽的地方多在背腰部,他仍舊趴在榻上,見得皇帝突然過來,仍舊對那日的處罰心有戚戚,掙紮着要起身。

慕容珩卻讓人按住他,“不必多禮了。”

慕容珩許他不必起身,可宋九又怎麽敢,只好跪在榻上,慕容珩仔細打量他一番,“這幾日養傷,可想出你這蠱該怎麽處置了?”

宋九額上汗又開始往外冒,這蠱本就不同尋常,他這些時日夜裏倒是在想,可至今也沒有想出法子來。

慕容珩立在榻前,冷冷道:“這蠱必須盡快拔除,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都要給朕做到,否則,下次就不止是那些鞭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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