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亓淇洗過澡,長袖長褲地将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南方不似北方那樣有暖氣,冬天全憑自己的一身正氣。

她迅速的從浴室回到房間,鑽進了一早就用電褥子焐熱的被窩裏,躺了一會兒,待到身體漸漸回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将床頭櫃上的紅冊子拾了起來。

相冊裏的照片都是亓淇的父母拍的,起初的目的是為了記錄小亓淇的成長軌跡,殊不知變成了亓淇用來懷念父母的媒介。

這本相冊亓淇父母剛去世那幾年她時常翻出來看,今晚因為外婆的原因她再一次翻看了起來,只是這一次,她的注意力并沒有在自己和父母身上。

亓淇勻速地翻起了相冊,每當視線中出現那個小女孩時,便會不自覺地停留一點時間。

若不是聽了外婆的解釋,她實在是沒辦法将這個爛漫天真的小女孩跟項清瑤結合起來。

輕撫過照片裏小女孩的笑顏,亓淇心底早就化作了一灘水。

原來我早就認識小時候的她了。

……

許默因為還有行程,元旦過後就早早地回了,亓淇則是選擇在家待到過完年。期間,歐陽雪還旁敲側擊地問過她有關亓淇的事情,對方畢竟是自己老板,許默也不好隐瞞,只說亓淇回了C市,多的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歐陽雪如實轉述給了項清瑤。

休假結束,從H市回來的項清瑤本想直接去C市,想當面跟亓淇好好談談,但是醫院這邊走不開,她也只好先回了X市。

大年初二這天,剛過年的項清瑤便開始收拾起了行李。

“剛過完年就要走啊,這醫院過年也不讓你們休息的嗎?”項母嘴上這樣埋怨着,卻還是主動上手幫她整理衣物。

“不是回醫院,我要去一趟C市。”

“去C市幹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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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一個朋友。”項清瑤下意識地轉了轉右手無名指上的指環。

項母顯然注意到了對方語氣中帶着些躲閃的意味,意味深長道:“男的女的呀?”

“女的。”

“女朋友吧?”

項清瑤沒搭話,項母反而更是确定了,“在一起多久了?”

“……半年了。”

“叫什麽名字啊?家是哪兒的?做什麽工作?多大歲數了?”

面對項母這連環炮似的問題,項清瑤心裏暗自嘆了口氣,用最簡潔意駭的一句話總結了以上的所有問題,“她是亓家的女兒。”

果不其然,項母手裏的動作一頓,半張着嘴,剩下的問題愣是沒能問出來。

良久,繼續道:“這都二十年沒見了,你們怎麽聯系上的?”

“她在X大念書,機緣巧合下又見到了。”

多的項清瑤沒再解釋,許是經歷了很多,現在不想一一跟項母說清楚,又或者,是擔心自己回憶起這半年的種種,又想到亓淇離開時眼底的失望。

項清瑤不多說,項母也沒再多問。

“既然都認識,什麽時候帶回來給媽看看啊?”

聽罷,項清瑤心底閃過一絲酸楚,若不是……也許今年過年就已經把亓淇領回家了吧。

“我這不是明天就去C市見她家人嗎?有機會我帶她回來。”

……

翌日一大早,項清瑤趕上了八點的航班前往C市。約莫十點的樣子,項清瑤已經站在了C市的機場。

根據項母給的二十年前的地址,項清瑤攔下一輛出租車,馬不停蹄地帶着行李前往亓淇家。

“老頭子,開門去!”剛買完菜回到家的外婆正在廚房準備中午的飯菜,便使喚着客廳裏看電視的外公去開門。

“啧,這一大早的是誰啊?”外公意猶未盡地又瞅了一眼電視,嘴裏碎碎念道。

“呃……爺爺您好。”

外公打量着門外的女人,再三确認了自己并不認識她。

“你找誰?”

“我是亓淇的朋友,有點事情要找她。”外公眉毛和胡子都花白了,臉上布滿了飽經風霜的深壑,但雙目依舊炯炯有神,顯得神采奕奕。一雙劍眉倒豎,嚴厲中帶着一股威嚴,驀地令項清瑤有些發怵。

“門口是誰啊?”此時外婆也從廚房走了過來。

跟外公相比,外婆就顯得慈祥和藹多了,頭發許是染過,但那一根根銀絲依舊在黑發中清晰可見。見到外婆的那一刻,項清瑤暗自松了口氣。

“奶奶您好,我叫項清瑤,是亓淇的朋友。”

“你是項建國的女兒?!”

項清瑤微訝,笑道:“奶奶您還記得我啊。”

“哎喲,那咋會不記得呢,快進來快進來!”

項清瑤也沒想到亓淇家裏人還能記得自己,原本以為還要再多費些口舌去解釋,現在看來還挺順利。

“這得有二十年沒見面了吧,小姑娘都長得這麽标致了。”

項清瑤笑了笑,先是寒暄了幾句,便将話題引到了自己來的目的上。

“那個……亓淇她在家嗎?”

“哎喲。”外婆嘆了口氣,“你來的太不巧了,那孩子昨晚上剛走。”

“走了?!她去哪兒了?”

“她說學校有事,得趕緊回去,還說之後準備出國,短時間回不來了。”

“出國?”項清瑤喃喃自語道。

亓淇離開C市,項清瑤沒有料到,出國這件事,她更是着實沒有想到。

是為了躲我,所以才想要出國的嗎?

項清瑤眉頭緊鎖,心裏越發地感覺悶得慌。

……

“怎麽突然就想去日本了?”

兩個不會做飯的人點了炸雞啤酒,許默嫌啤酒不得勁,又拿出了酒櫃裏的威士忌。

亓淇咬了一口炸雞,是自己最愛的甜辣醬口味的,就着一口啤酒,感覺渾身都舒坦了。

“早稻田的高木老師一直在跟我聊關于留學的事情,挺心動的,出國鍍層金也好。”

亓淇說得雲淡風輕,許默卻心知肚明。

要是你跟項清瑤沒有吵架,你怕不是會紮根在X市吧。

“你跟她說過了嗎?”

亓淇又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雞肉,“跟她說幹嘛。”

許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驚訝道:“你們不會這一個多月都沒聯系吧?”

亓淇不答。

“你還真沉得住氣。”相比三年前,面對寧唯不辭而別,整天都郁郁寡歡,現在的亓淇顯得有點太……冷靜了?

莫不是真的打算跟項清瑤分手了吧?!

“你就沒想跟她把事情問清楚嗎?我倒是覺得,她看着不像那種人。”

亓淇擡眸望向她,不冷不熱道:“你怎麽突然幫她說話了。”

我這不還是為你好嗎?!

許默腹诽。

“過段時間再說吧。”亓淇放下了手裏的啤酒罐,拿出了一只幹淨的玻璃杯,也倒起了一旁的威士忌。

反正是在家裏,許默也沒有什麽理由攔着不讓她喝酒,便由着她去了。

酒過三巡,亓淇左手支着腦袋,暈暈乎乎地看着杯子裏的暖黃色液體,忿忿道:“你是她是不是很過分!心裏從來就沒有放下過她的前女友,還把我當猴一樣耍,她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蠢啊!”

說着,右手就往玻璃杯的方向伸去,許默眼疾手快地将酒杯拿到了自己這邊。

“你幹嘛!幹嘛不讓我喝!”亓淇伸手就要去奪酒杯。

許默一個不注意就被鑽了空子,亓淇喝下杯子裏剩餘的酒,心滿意足地趴在了桌上,嘴裏還在不停地呢喃着項清瑤的名字。

看着眼前的酒鬼,許默一陣頭疼,好不容易将她搬回了床上,又好說歹說讓對方喝下了半杯溫水。

幫亓淇掖好被子,許默如釋重負地揩了揩額前的細汗,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

半夜,只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亓淇掀被下床,跑到衛生間裏吐了個痛快。

回到房間,亓淇椅坐在床邊的地板上,後知後覺地感到有些胃疼,蜷縮在床邊,驀地想起了某人的叮囑。

……

“以後都不準喝酒了!特別是我不在身邊的時候,不許喝酒聽到沒?”

“少吃辣,你胃受不了。”

“身邊要常備胃藥,要是我不在身邊,你也要記得吃藥知道嗎?”

……

亓淇撐起身子,搖搖晃晃地走向書桌旁,拾起了自己随身的小包,裏面赫然躺着一盒藥片。取出一片,就着床頭已經涼透的水準備喝下。

……

“冬天一定不要喝冰水,特別是喝了酒之後,不然胃會更難受的,記清楚了嗎?”

……

亓淇連忙跑到衛生間,将還沒咽下的藥和嘴裏的涼水一并吐了出來。

已經散開的藥片帶着苦味,亓淇忍不住幹嘔了幾下。

漱了漱口,亓淇去廚房燒了一壺開水,看着從水壺裏冒起的白霧,亓淇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出去。

現下已經是淩晨三點多,廚房裏只有水壺嗚嗚的蒸汽聲依舊耳邊電話裏傳來的嘟嘟聲。

“喂?”

亓淇已經一個月沒聽到這個聲音了,對方許是剛被手機鈴聲吵醒,清冷的聲線中帶着一股沙啞,慵懶的氣音像是一片輕羽緩緩地拂過亓淇的耳蝸。

亓淇的鼻尖泛起一陣酸意,不知是因為水壺的霧氣還是其他的什麽,只覺得眼前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哽咽道:“項清瑤,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哪怕一點點?”

作者有話要說:可憐的老項一臉懵逼,連老婆是怎麽被氣走的都不知道,還要接受靈魂質問……

(話說,已經快完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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