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桌上的燭火晃了兩晃,  一股陰氣從地面升起，兩個人的動作紛紛一僵,  還未明白他們的夢裏為何會有鬼進來，就看到從床底竄出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衣服鮮紅如血，皮膚如白紙,  嘴角裂開了一個大口子，像是用刀子從嘴角一路劃到耳根，雙目也被剜去，露出兩個恐怖的血洞。

“你們在做什麽？羞羞羞！”女孩子的聲音猶如銀鈴一般,  好聽是好聽,  就是透着一股陰森森的感覺，瞬間就把楚含月給吓軟了。

他扯開秦楓搭在他腰間的手，正要起身，那女孩就撲過來,  額頭幾乎貼在了楚含月的額頭上，她那雙血窟窿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楚含月,  “你的眼睛好漂亮,  可以給我嗎？”

“啪”的一聲,  一道金光打在她的額頭上,  将她推遠。

秦楓擡着手指，皺眉盯着那個女孩，剛才那一下，就算是上千年的女鬼也得化成粉末,  可她卻沒有半分損傷。

再看她的長相衣着，都與那井裏的娘娘一模一樣，她身上陰森的鬼氣卻與那些傀儡有着天大的差別。

“華陽仙尊，”女孩歪着頭看他，“你的神力已經大不如前，不如和我合作，不然我可要吃了你哦。”

女孩說着，張開血盆大口沖着他撲過來，瞬間，她嘴裏的尖牙化成無數金色粉末。女孩捂着嘴巴後退，不可思議的看着秦楓。

“就算再不行，殺你也是綽綽有餘，”秦楓坐在床上，一手護着楚含月，“之前那些都是你的傀儡？你跟少商是什麽關系？”

“你以後會知道。”女孩捂着嘴巴向後倒退，退進陰影裏，消失不見。

那鬼消失後，秦楓低頭去看楚含月，楚含月此時面色發白，身體僵硬，額頭上出了不少汗。應該是最開始那女孩突然湊近，身上的厲氣傷到了楚含月。

他在楚含月頭上摸了摸，“抱歉，大意了，剛才沒有發現她。”

楚含月方才被那女鬼突然湊近，被對方冰涼的額頭貼了一下，瞬間從腳底涼到了頭頂，好半天緩不過神來，秦楓的手掌按在他頭頂時，他感覺到一陣暖流從天靈蓋傳遍全身，瞬間就将他暖了回來。

楚含月緩了片刻，才道：“今天我見到的那個女鬼跟她身上的氣息有些相似，但她身上有非常濃重的血腥味，力量也更加強大。”

“上萬年的女鬼，少商之前殺的那些人和從我這奪走的神力應該都喂給了她，她的力量在少商之上，且方才她對你沒有動殺心，不然你肚子裏的孩子不可能沒有動靜。”秦楓方才感覺到那女鬼的實力非常強大，如果她沒有逃走，真打起來，他不會輸，但肯定要費些力氣。

“她不是給少商報仇的？”楚含月回憶起剛才那女孩的話，“她說要跟你合作，她的目的是什麽？”

秦楓皺眉沉思，少商的目的是殺天帝，可他卻把所有的力量都給了這個女鬼，女鬼再怎麽厲害也無法去天界，他到底在計劃什麽？

“最近你小心一點，我會在你身邊保護，”秦楓在他肩膀上捏了捏，“記着，遇到危險先逃跑，不要逞強。”

“我知道。”楚含月有些擔心城裏的人會遇到危險，“用不用通知城裏的人，把他們轉移走。”

“沒用，”秦楓被那女鬼打斷之後，再也沒了興致，攬了攬衣服，将衣帶系上，也擡手幫楚含月去穿衣服，被楚含月推開，他只好坐到一旁看着楚含月穿衣服，“如果她想吃人，你現在通知他們離開也來不及了，她應該在這呆了有一段時間了，一個人也沒有傷害，我懷疑她從來沒殺過人，都是少商殺了人，喂給她吃。”

等楚含月穿好衣服，他教楚含月怎麽将神力化成屏障防禦，楚含月學的極快，幾乎是一次就學會，秦楓忍不住誇他，“你比我當年收的徒弟悟性高多了，你要是早生幾年，我收你做徒弟好了。”

也不用現在當楚含月的徒弟，還得天天裝傻。

“早出生一萬多年。”楚含月提醒他。

“是是是，”秦楓拉着他的手坐下，“我知道，不用再提醒了。學了半天，來歇會，小心明天醒了累，今天又沒給你傳神力。”

楚含月想到每次秦楓給他傳神力之後，第二天一早醒來，精神抖擻，就連皮膚都吹彈可破，他以拳抵唇輕聲咳嗽了一聲，“你之前收過徒弟？為何沒有記載？”

“收過一個，後來逐出師門了。”秦楓沒給楚含月繼續問下去的機會，“不提他了，再練一次，你學的太快，我都沒有成就感。”

“非要我學幾十次你才有成就感？”楚含月想到自己的那個徒弟，“我的那個徒弟學東西時快時慢，着實讓人頭疼。要不然把他讓給你？”

“你說的是哪個徒弟？”秦楓問完之後，感覺自己問的好像太明顯了，怕楚含月猜出來，補充道：“我替你收拾他。”

“別，”楚含月笑道：“堂堂仙尊難道還要欺負小孩子嗎？”

他說完轉頭看秦楓，發現秦楓呆呆的看着他，楚含月被那目光盯得不好意思，板着臉問他，“你看什麽？”

秦楓捏着他的嘴角向上扯了扯，“你笑起來真好看，以後多笑笑。”

楚含月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天快亮了，仙尊還不走？”

他話音一落，窗外傳來一陣雞鳴，楚含月也從夢中清醒過來。

他揉着額頭，昨晚夢裏經歷太多，讓他有些頭疼。

他想起昨夜從床下竄出來的女鬼，心有餘悸，起身檢查了一下床底下，如同他所想的那樣，什麽都沒有。

看來夢裏也并非那麽安全，已經被人闖進去過兩次，他手掌撫在自己的肚子上，這要他怎麽放心把兩個孩子單獨留在夢裏，難道要讓他在夢裏護着孩子一直到他們成年後再從夢裏醒來嗎？

“師尊，你醒了嗎？”秦楓端了早飯過來敲門，“師尊，那個風月樓的人來找咱們了。”

一聽這話，楚含月迅速打開門，門外只有秦楓一人，他才要張嘴，就聽秦楓說：“人已經走了，你放心，來的是個男的，不是青樓裏的姑娘。”

楚含月松了口氣，讓他進來，“我以前說過，你可以成親，但不代表你可以去逛青樓。”

“師尊，”秦楓委屈的看他，“我沒想去，你把我想成什麽樣的人了？”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給你定個規矩，不只是你，雲間山上的人都不可以。”楚含月見他又露出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也心軟了，“我相信你，吃飯吧。”

吃過飯，楚含月帶着秦楓去了風月樓，老鸨已經叫人把那王老三找來了。

王老三是一個賊眉鼠眼的四十多歲男人，就算是這樣一個一看就不像好人的人，看到雲間山的人也客客氣氣，不待楚含月問，他就主動說：“仙君，聽說您找我，那個女孩可不是我拐來的，是他家裏人叫我賣到城裏來的。”

他說話時習慣彎着腰，擡着手用手指指着對方，楚含月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一把捏住他手指，用力一掰，“說實話。”

王老三疼的嚎叫一聲，疼的五官扭曲在一起，但他好賭，經常欠賭債被高利貸的打，眼下這點疼痛他還能忍，所以他也沒有說實話，“仙君，我說的是真的，您不能不講理啊。”

楚含月松開手，王老三才松口氣，就感到指尖傳來一陣劇痛，他擡起手時，發現手指正一點點化成金色的粉末，普通人哪裏見過這陣勢，吓得差點暈過去，其他人也都張大了嘴巴，老鸨和幾個姑娘更是吓得跑上了樓。

秦楓在他身後瞪大了眼睛，他還沒教過楚含月複原的方法，這一會要怎麽辦？

王老三捂着自己的手指，跪在地上求楚含月，“仙君我錯了，其實我是在張田那買來的，我就是聽說，聽說他好賭，當年欠了一屁股債之後就躲到鄉下去了，誰知道沒幾年，他又忍不住賭瘾，把他們村裏的小孩拐來賣。我就幫着他賣了幾個。”

“賣了幾個？”楚含月眸子裏透着一絲被他壓着的殺氣，“你不是經常跟青樓做生意，賣了不少無辜的孩子吧。這些賬以後再跟你算，先把帶我去找張田。”

“我帶您去，”張田伸着自己的手指給楚含月看，整個指肚已經全化成粉末了，“仙君，我知道錯了，這個快給我變回去吧。”

楚含月瞥了一眼他的手指，“消失的東西又怎麽會重新複原，這是給你一個教訓，如果以後你再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消失的就不僅僅是你的手指。”

“仙君，我知道錯了，快叫它停下來吧，一會我得手就沒了。”他心裏帶着怒氣，但是更多的是害怕，雖然沒有傷口也沒有見血，但這比見血還要可怕數倍，誰知道他會不會整個人都變成粉末，魂魄會不會也變成粉末。

“那你最好快點帶路。”楚含月依舊那副冷冷的樣子，對他沒有半點憐憫。

他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跑着給他們帶路。

楚含月轉頭看秦楓，發現他震驚的看着自己，問道：“吓到了？”

秦楓搖頭，“只是沒想過師尊會這麽做，之前聽師尊說要消滅這世上的苦難，我以為師尊會殺妖殺鬼殺魔，唯獨不會傷害人，就算是壞人，也只是用道理去感化對方。”

“我要消滅苦難，他對那些被拐賣的孩子來說，就是苦難，他便是我要消滅的對象，”楚含月故意放慢腳步，“我不僅會救人，還會救鬼救妖救魔，只要他們是好的，就可以救，壞的就算是人也沒有救的必要，壞人該殺的也要殺。怎麽，你心軟了？覺得我可怕？”

秦楓笑着對他比了個大拇指，“沒有，我覺得師尊真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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