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抓典型

“怎麽?”

陳巫九說:“船上的大部分人都基本上得到我們沒有不死金身的消息了。我聽聞有一部分人想要聯合起來,說是要反對通關者在夜晚世界的主導權。”

所謂主導權,不過是自動在一個小團體裏當一個意見領導而已。

楚圖撇着嘴:“沒說他們劃水抱大腿就不錯了,這還想幹嘛?他們當自己過了一夜就有經驗了,就能自己過接下來的第二夜、第三夜了?搞笑。”

陳巫九的表情卻有些凝重:“這條船上很多人請的保命岸客,是埃爾賓的人。”

楚圖的表情這才變了,一下子凝重了起來。

埃爾賓是一個有名岸客,楚圖當年進圈子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一個很有名的岸客頭頭了,手下聚集了一大幫的人,當時就已經壟斷了幾個港口的岸客生意。除了楚圖、陳巫九這樣有一技之長的獨狼能繼續有生意,很多人都被他們逼走了。

大主顧們非常喜歡他們的行事方式,因為他們的生意失敗率非常低,而手段,就是拿同一個小世界裏面的其他玩家,來為自己和主顧趟雷。有時,一些不必要的探查,他們都要逼迫其他人為此付出生命,因此,和他們的人一起入夜的人,除了主顧之外幾乎沒有人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這條船上有人之前碰巧和埃爾賓的人一起進過航線而僥幸活下來。他出來之後遠離了這個圈子,連帶着對其他岸客都很有敵意,更別說這條船上大部分的生意是埃爾賓的。”陳巫九說,“據說已經聚集起了一批人,成立了自救聯盟,宣稱這種岸客自身不保的情況下,會對他們這些新人做出殘忍的抛棄,會對他們不利。可以說,他們在夜晚的世界裏和岸客是完全對立的。”

“這真的是……”楚圖心裏暗罵了一聲埃爾賓,還連帶着拖累他們,“這條船是從香港出發的,他們的手怎麽伸到這邊來了。”

陳巫九聳了聳肩,繼續說道:“這個自救聯盟打算拿你開刀。”

“這管我什麽事情?”

“他們說,你曾經是岸客,而且在第一夜裏脅迫商喚年。畢竟你們之前也有這麽些傳聞。”陳巫九說,“他們把這當做了岸客是他們敵人的證據,用來吸引更多人加入他們。”

“雖然這條船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但要是說知名度最高的,還是商喚年,誰叫人家是明星呢?還這麽副老實巴交的樣子,一看就是被你這種酷愛欺男霸女的惡霸欺負的人。你是被了。”

楚圖現在只想殺了沈英執。

陳巫九頓了一下,不确定地說:“要不,接下來的幾夜,我們弄點清楚底細的岸客,抱團進去吧?”要說起來,他們其實和埃爾賓的人沒有很直接的沖突。楚圖沒歸國前,在岸客圈子裏也是名聲響亮的,如果他們主動組隊,埃爾賓他們倒不一定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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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圖先點了點頭,但很快就否定了:“不能。”

“怎麽了?”

“這條船上的岸客大部分都是埃爾賓的人,小部分獨狼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聚集起來的。我不能和埃爾賓的人一起進去,不然的話,我的助理……”

陳巫九頓時理解了他的意思。岸客在航線中的優勢地位,不僅僅是因為不死金身,還因為他們的經驗和在黎明航線中培養出來的通關的意識。即使他們沒有不死金身,比起新人來說還是太強太強。

這樣的情況下,新人小周很可能被他們習慣性抛棄。

楚圖被他的這些事情弄得頭暈腦脹,無奈地扶着額頭:“先別說這些了,我會注意隊友的。謝謝你的信息。我之前找你,是有事想問。”

“什麽事?”

“有關商喚年。”

“你還真脅迫他啦?”

“你丫到底站誰那邊!”

“對不起,對不起,請講。”陳巫九推了推眼鏡,咳了一聲。

楚圖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我們第一次的那條航線,五年前的那條,商喚年是不是也在上面?”

“沒有吧?那條航線上活下來的幾個人我都了解過,沒有這個印象。”陳巫九歪着頭,“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楚圖嘆了口氣,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那,你能幫我查一下,商喚年以前上過黎明航線嗎?”

岸客圈子裏有一套自己的規則來記錄黎明航線。除非全船人死絕了,不然到岸後,從幸存者或者船上的岸客嘴裏,都能知道這條航線是黎明航線。而岸客之間,有自發地記錄這些航線的行為。

陳巫九想了一想:“我沒查過他。印象中應該沒有。以防萬一,我去查一查記錄,入夜前告訴你。”

楚圖謝過了他,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條船出現異常情況後,後勤處什麽的就全部都罷工了。然而,餐廳裏每天都會有很充足的事物,憑空放在了傳菜臺上,取之不盡。

楚圖去餐廳吃了點什麽東西,再到拿了些點心和飲品去敲響了隔壁的門。

開門的人正是小周,然而他的狀态比起楚圖,要差得多。

小周是個神經有些大條的人,這樣的人很适合黎明航線,在夜晚世界裏有着很強的适應性。因此,小周在世界裏其實并沒有一驚一乍、戚戚哀哀。可是,現在開門的人,雙眼布滿了血絲,面色蒼白而憔悴。

楚圖嘆了一口氣,摟過小周的肩膀,走進了他的房間:“我就知道會這樣。”

白天船上還在走動的基本都是岸客,大部分人活過第一夜都會有些激烈的反應。

關上了門,小周終于爆發了出來。他渾身戰栗,眼白中透着血絲的紅色,牙齒磕碰的聲音在房間裏格外響亮。

“楚導,這一切是真實的嗎?”小周說,“還是說,我只是經歷了一場夢。我只是睡在床上而已……”

楚圖讓他做到床上,自己搬了一張椅子坐到了他的對面,平靜地看着崩潰的小周。

“每一個人度過自己在航線中的第一夜都是這樣的。”他的聲音低沉而穩重,不似平時的跳躍和嚣張,“你得接受它。”

小周将自己的臉埋在了雙手中,嗚咽道:“可是,我……楚導,現在的我還是真實的嗎?我感覺自己像是睡了一覺,醒來之後腦子裏就空了一塊……我這不是剛從床上起來嗎,就好像睡了一覺,然後把自己睡蠢了。”他開始前言不搭後語,喃喃地重複着相同的話。

這就是黎明航線的殘酷之處。每消除一個人的存在,都要在其他的人的頭腦中消除這些記憶,而對于同一個小世界裏的幸存者來說,這種消除的不适感最為強烈,因為他們還留有那個夜晚的其他記憶,而這些記憶像是被橡皮擦得斑駁破碎。

它在睡夢和真實中交織、相融,讓人不清楚到底什麽是真實,什麽是虛幻,也讓人對自己的記憶和認知抱有從未有過的懷疑。

即使活過了午夜,也将抱有殘酷的煎熬。

楚圖的眼睛中無比平靜,長久沒有說話,只是聽着。

過了好久,小周将自己滿是淚痕的臉擡了起來,問:“那,我是還只有一個白天的時間嗎?今天晚上還會有這樣的事情嗎?”

楚圖平靜地看着他,輕嘆:“是的。”

小周無力地将自己的頭埋到了臂彎中,整個人縮成了球。

“你沒有不死金身了。”小周的聲音含糊不清,“我是你的助理,不是你的累贅。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

楚圖靜靜地起身,知道有些東西是只有自己才能去克服的,于是悄悄地向門外走去。

突然,小周悶着聲音說了一句:“謝謝你,楚導。能給你當助理,我很幸運。”

楚圖突然被發了好人卡,表情一愣,接着就有些無奈:“總算是相處了四年,再怎麽樣也不是能被随意擦除記憶的陌生人。你不要有壓力,就當我是為了自己。”

小周搖了搖頭:“如果我是一個人遇到這種事情一定會瘋掉的。我都無法想象那些孤身上船的人是怎麽樣的。楚導,也只有你這麽厲害的人當年才能沒有心理壓力地自己活下來。”

“沒有心理壓力?”楚圖挑了挑眉毛,轉開了門,“你怎麽知道我當年……”

他愣住了。

五年前,活過第一個夜晚後的白天,他是怎麽過來的?

楚圖突然沉默了,走出去帶上了門:“你好好休息,傍晚我來找你。”

剛關上門,他被吓了一跳。

一個人站在他房間的門外,微微仰頭,看上去有些迷茫。他看到楚圖從隔壁出來,同樣也很驚訝。

陳巫九的話很快地在楚圖的腦子裏過了一遍,讓他不由得煩躁了起來:“你來幹什麽。”

“我……”可能是因為剛才的事情,商喚年并沒有表現出他人設中的溫和與儒雅,整個人只是鎮靜嚴肅地站在那裏,想說些什麽。

楚圖輕笑了一聲。現在他心裏可有了底,不再會被吓一跳了。

他倒要看看這個人到底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商喚年似乎想要竭力保持住表情,然而,也許是因為他想要說的東西讓他感到了很難堪,他渾身的氣勢一下子垮了下來,像是一個打破花瓶害怕被兄長訓斥的小朋友:“我……好像給你惹麻煩了……”

一下子,那種內斂與羞澀從他布滿道道裂縫的冰冷外殼裏洩露了出來。

“我已經知道了。”

商喚年帶着些驚奇,擡起了頭,接着說了下去:“我去和他們說了,你沒有脅迫我。”

“所以呢?”楚圖看上去有些意外,挑了挑眉。

商喚年的五官皺了起來,斜過臉,只敢用餘光去掃楚圖,看上去很難開口。

“他們說……我是被你威脅了,被逼着澄清的。”

楚圖:“……”

大兄弟,你要是拿出剛才的一半氣勢去說,看他們還會不會把你當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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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勢小狼狗→V→

明天進第二夜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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