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島

楚圖的衣領半開, 被海風吹亂, 未打理的黑發被吹散在額前, 有些與睫毛挂纏。

他的眼眶泛起了紅,先前故作的強勢和兇狠都在這一瞬間消失, 第二夜的疲倦和迷茫無所遁形。

商喚年緊緊盯着他的眼睛, 握住了他的手, 将這把匕首往自己的胸膛更逼近了一村, 刀刃似乎已經嵌入了皮肉, 再往前一毫就能劃出鮮血來。

“來呀, 刺破我的心髒啊。”他說,“那我就告訴你。”

楚圖下意識地将手收了回來:“你……”

商喚年卻沒有給他躲閃的機會, 猛地将匕首一送!

楚圖的瞳孔緊縮。

商喚年的手松開, 楚圖連忙把手抽了回來。

鮮血像黃泉路邊最妖冶的曼珠沙華, 在潔白的襯衫上染出了驚心動魄的樣子。匕首幾乎完全沒入皮肉,只留下了一個手柄露在外面。

血液順着匕首上的槽汩汩地流了出來, 彙聚在底端, 一滴一滴滴在了甲板上。

商喚年的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 看着楚圖淺褐色的瞳孔,輕聲說:“你知道嗎?這樣的痛苦我遭過幾回?”

他單手握住手柄,毫不在意地将匕首拔了出來丢在地上。

猙獰可怕的傷口在匕首脫離人體的一瞬間開始了自我愈合, 除了已經被血染紅的襯衫,再也沒有那個可怕傷口曾存在過的痕跡。

楚圖不自覺地想要後退, 卻被商喚年一把抓住了西服, 将整個人往欄杆的方向帶。兩個人微微向欄杆外側倒, 就這麽維持在了堪堪不掉落下去的狀态。

商喚年湊到了楚圖的耳邊,微微吐出了幾個音節:“我在午夜世界裏死過。你知道所有在午夜世界裏死去的人會去到哪裏嗎?那是一個地獄,在那裏,我想到,你還在等我,我算是靈魂被丢入油鍋生煎滾炸都不怕,終于,我從地獄裏爬出來了。 ”

“可是你什麽也不記得了。即使我從地獄裏爬出來了,航線還是把我的存在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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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圖感覺後背上一股涼意慢慢爬了上來。

“曾經的我,像是被你施舍了感情。結果現在,我還是要恬不知恥地自己湊上來。可是,還能怎麽辦呢?”

“這條特殊的航線上,因為那個地獄饋贈的力量,我是唯一不死的人。我擔心你在午夜會有危險,在剛起霧的時候就想過來找你。只是沒有想到,這些年,你也過得那麽不好。這些本領,沒有傷痛和危險是練不出來的。”

商喚年一手有力地拉過楚圖,另一只手卻溫柔地拂過了他的額角:“看到你現在這樣,我多麽傷心,也多麽欣慰,這些年的苦難,終究不是我一個人在經歷。”

他的眼眸中帶着些危險的氣息:“現在,我終究還是讓你離我這麽近了,不是嗎?”

楚圖的喉嚨有些幹澀:“那我們……之前是什麽關系?”

“你是明白的,”商喚年在他的耳邊微微吐氣,“哥哥?”

楚圖的身體有些僵硬,覺得自己渾身都開始發燙,覺得商喚年撫過自己額角、插入自己頭發的手像是熱源,可以灼傷自己。

商喚年說:“我知道的,你一直是随心而活的人。你都不記得這一切了,用這種都不記得的羁絆來約束你,對你是種污辱,對我也是。但是,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絕對。”

“楚圖,你原來在這裏!”一個聲音從他們傳來。

楚圖一下子清醒,猛地後退了兩步。他們剛才的姿勢實在太過于暧昧。

來者是陳巫九,他急匆匆地走到了甲板上,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

商喚年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輕輕搖了搖頭。陳巫九跑過來的時候,他擡腳正打算走。

“疼嗎?”

楚圖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楚圖平靜地站在他的背後,不知是因為海風還是各種情緒,眼睛半眯了起來,睫毛掩住了眸子中的種種情緒,朦胧不清。

“通關者不死,但受到的痛楚卻是半點沒有減少的。”楚圖看向了他的胸口,“疼嗎?”

商喚年回給了他一個眯眼笑:“不疼,因為是哥哥給我帶來的。”

說完,他轉過頭,慢慢走遠,消失在視線中。

陳巫九來的時候,正聽到楚圖問商喚年,再結合商喚年的衣服,瞬間腦補出了一出狗血大戲,立馬板起臉扮演一個合格的電燈泡,生怕楚圖一個發作把自己丢到海裏去。

“行吧,什麽事。”楚圖漫不經心地問陳巫九。

陳巫九嘿嘿一笑,尴尬地說:“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哪來這麽多廢話!”

“咳咳,”陳巫九拿手掌掩住了自己的表情,生怕自己快要飛天的顴骨暴露了內心的想法,“我可能知道這條航線特殊的原因了。”

“怎麽?”

陳巫九拉過楚圖,向一個特定的角度指了過去:“那裏有一座島。”

“怎麽可能有島!”楚圖皺緊了眉頭。

黎明航線存在一些特性。因為船長和水手也會被拉進午夜世界,所以到後來,這條船完全是自動航行、自己改變方向的。

黎明航線不可能會看到島。

“我原來也是這樣覺得的。”陳巫九說,“但是這條航線上我見到了埃爾賓本人,從他那裏得到了一個傳說。”

“他說,午夜世界中死去的人不會直接死亡,而是會被拉到一座存在于虛空之中的小島上。而開啓小島任務需要很多人,所以,死去的人會在那個島上等待人數達标。人數快要達标的時候,那座島就會浮現出來。你可以理解為,那座島本身帶着一種奇怪力量的磁場,我們這條航線可能就是因為時間太湊巧了,被這種磁場幹擾,所以表現出了不正常。”

楚圖忽然一震。

那座小島,就是商喚年說的地獄嗎?

他就是從那裏厮殺出來的嗎……

楚圖皺緊了眉頭:“埃爾賓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陳巫九說:“他說,他是從島上殺出來的人。他還說,一次小島任務至少要湊滿四千人才能開始,而最後最多只有一個人能得到複活的機會,大多數時候,一個能複活的人都沒有。所以出來的各個都是狠角色。他假惺惺地說自己當年也是個好人,在小島上待了三五年,才知道得有多狠才能活下去。”

陳巫九頓了一頓:“昨天我還沒有看到島,今天已經能看到大概的形狀了,磁場影響估計會更大。今天晚上會有更加奇怪的事情等着我們,要小心。”

楚圖點了點頭,然後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怎麽了?”陳巫九歪頭問。

楚圖像是在自言自語地呢喃:“傻瓜,真的以為我聽不出真假嗎……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忘記愛人。”

連老師都在他的記憶中留下了足跡,愛人又怎麽可能被遺忘呢?

習慣于自己承擔最多痛苦的人,又怎麽可能忍心将一切和盤托出,讓對方陪自己一起承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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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真半假,但是楚導怎麽可能聽不出來呢?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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