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寒假一結束,高三下一開學,大家就都在準備百日誓師了。整個高三年級的氣氛也空前的緊張起來,放眼整個高三年級,就只有季臻這個年級第一最閑。

許勉非常受不了這種氣氛,中午吃飯的時候止不住抱怨:“這個氣氛也太讓我恐懼了。”

洛陽淡定補刀:“今後只會越來越緊張。”

季臻點頭認同:“對,受不了就退出,高考這場游戲你輸定了。”

許勉直接踢了季臻一腳:“我靠,我看以後我和羊羊一起吃飯你就別摻和了!”

季臻順勢就端着自己的餐盤離開了位置,“那我去買奶茶了。”

“我靠!”許勉一聽這話心裏更不平衡:“季臻,你現在竟然公然逃午休了你!你!——”

季臻笑得十分欠打,歸還了餐盤離開了食堂,徑直向校門走去。

他是走讀生,錄了臉,可以自由進出校門,但是中午的午休時間一中是不允許外出的,除非有請假條。

保安看見季臻胸有成竹地走出了校門,一點也不鬼鬼祟祟,心下認定他肯定是開了請假條之類的東西,見他直接刷臉除了校門也不攔他。

季臻成功地離開了學校,等紅綠燈,過了馬路,再走幾步路,就走到了初心門口。

随後他又很快地從奶茶店門口原路倒退了幾步,發現現在正靠着大樹抽煙的真的是餘情。

餘情正低着頭想着事情,嘴裏含着煙,冷不丁感覺有人在看他,吓了一跳,那煙就從嘴裏掉出來落到地上了。

餘情的視野裏立刻出現了一只腳,幫他踩滅了還燃着的煙頭,他順着對方的腳擡起視線,看到了季臻。

“……季臻?”

季臻看到他抽煙,好奇:“你還會抽煙?”

餘情眯了眯眼睛,看着他,一點也不客氣:“嗯,管你什麽事?”

他的眼睛像是水洗過一樣清澈又明亮,這麽一看着季臻,季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些詞窮。他問:“喝奶茶嗎,我請你?”

餘情點了點頭。

明明是中午休息的時候,兩人卻坐在奶茶店裏無所事事。

餘情是真的很好奇:“你不學習的嗎?”

季臻啜着奶茶,毫不在意地反問:“你不休息嗎?”

餘情撇了撇嘴:“不想休息。”

季臻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那我也不想學習。”

季臻轉過頭看着他安靜喝奶茶,很乖的樣子,像只小兔子,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淡漠又淩冽。

“你知道馬特·海格嗎?”季臻突然問。

“嗯?”餘情道:“不知道。”

“她有一份屬于自己的‘愉悅事物清單’。”

“哦?”餘情有點好奇:“是把能讓自己開心的那些事情記錄下來嗎?”

季臻點頭:“嗯。如果我寫這份清單,我一定把奶茶排第一位。”

“看得出來。”餘情笑道:“如果是我,我把抽煙排第一位。”

季臻變了臉色,正經地說:“抽煙不好,而且我們還是高中生。”說完還補充了一句,像是挑釁:“如果有‘讨厭事物清單’,我把抽煙排第一位。”

餘情一直盯着季臻的臉,那一瞬間,他覺得季臻竟然幼稚得可愛,和他的冷峻的外表完全不符。

餘情看着他的臉笑了起來,突然想逗逗他:“開玩笑的。如果我要寫這份清單,也許排第一位的會是‘認識你’這件事。”

話音剛落,季臻臉立馬就悄悄地紅了。

寒假一結束,收心工作一做完,高三生就又開始投入緊張的複習中。

百日誓師那天前一天晚上,餘情吃完飯,做好了作業,就一直在客廳裏等着茍欽回家。明天就是百日誓師了,學校規定每位學生的家長最好出席,來為學生們打打氣,同時也順便開個家長會。

餘情今年17歲,這17歲裏,茍欽沒有去過他學校一次。高中馬上就要結束了,餘情希望茍欽這次能去。于是他固執地坐在沙發上,什麽也不幹,就只是等待茍欽下班回家。

夕陽落下,餘晖大片傾灑在他身上,他沒有開燈,目光看着窗外,春天已經快要來了,隔壁薛爺爺家的花已經抽芽了。

也許一切都會朝着好的方向發展。餘情想。

等他的眼皮突然被一束強光照射到的時候,他猛然驚醒,發現是茍欽下班回家了,打開了客廳的燈。餘情有點近視,但不太嚴重,此時眯了眯眼睛看了看牆上挂着的鐘,已經晚上11點了。

茍欽似乎很累,臉色有些紅,好像還喝了點酒,更襯得她的臉明豔照人,看着餘情在沙發上醒來的樣子,皺眉:“要睡覺怎麽不去床上睡?”

餘情覺得她的聲音很重,情緒很暴躁,有點被吓到,小心翼翼地說:“在等你回來。”

茍欽看到他這副樣子,語氣更重了幾分:“等我幹什麽?還不快回去睡覺!”

餘情咬了咬唇:“明天你有空麽?”

茍欽的眼睛裏閃着一種光芒,餘情覺得自己看不懂。母親看着自己的時候,有時候會讓餘情産生一種無處遁形的感覺,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就是在看一個垃圾,或者是一個從外太空來的不明生物,總而言之,那絕對不是一位母親看待自己兒子應該有的眼神。

但是餘情偏偏又覺得茍欽并不讨厭自己。他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銳以及文學家般天生帶有的直覺,他從心裏覺得,茍欽是愛着自己的。

茍欽看着餘情,她的兒子,今年17歲,成績優異,是在人群中能第一眼獲得別人注目的長相,氣質憂郁,充滿了未知與危險的吸引力。看他的時候,茍欽似乎透過他的皮囊,看到的不是他,而是二十年前那個吸引着自己跳入火焰中共舞的男人,想到了十五年前對着男人燒得焦黑的屍體哭不出來的自己。

她沒由來地産生了一種厭惡和恐懼的心情,而這種心情在餘情出生之後她常常表露出來:“沒空。怎麽了?”

餘情有點不敢看她,眼神飄忽:“明天要開家長會,你能請假去麽?”

茍欽看着自己兒子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心裏沒由來産生了一股氣惱,冷硬地說:“不能。趕快睡覺!”

語畢便自己回到了房間。

“……”餘情看着木制地板,“……哦。”

事實上這個時候,餘情很想哭。他明明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的,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抱有一絲幻想去問自己的母親,能不能給他一次機會,讓他也擁有一下被關心、被照顧、被理解的感覺。

茍欽很快給出了她的否定回複。

同時還告訴他,男孩子不能哭。

現在他被永久地剝奪了哭的自由和權利,他再也哭不出來了。

第二天百日誓師,餘情請假,沒有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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