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顧嶼買完水回來的時候,音樂教室裏已然空無一人。

窗簾在暗橙的教室裏輕輕飄動,顧嶼皺眉把水放在一旁的桌上,出去又看了一眼。

沒人,裏面外面都沒人。

張與樂去哪兒了?顧嶼擰眉掏出手機,正準備打電話給她,卻發現了一條未讀消息。

“你早就知道了吧。顧嶼。”

這是他之前那個號子的消息,發消息的人是二人格。

一瞬間,顧嶼有些慌了。

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和張與樂聊天的那些日子,仿佛已經成了一場夢。

此刻,二人格又忽然跳出來,顧嶼恍然驚覺,原來他竟忘掉了這麽重要的事情。

“顧嶼,我好像和張與樂說錯了什麽話。”楊昱廷忽然發消息來。

顧嶼定定地看着這忽然冒出來的消息,半晌才問,“你和她說了什麽?”

楊昱廷解釋,“我剛才加了一下她,然後她發了一串□□號問我那是誰的號,我告訴她,那是你的,然後她就沒回了。”

顧嶼沉默。楊昱廷又發來一條,“抱歉,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我感覺我好像說錯了什麽……”

“沒事。”

腦子有點兒亂,顧嶼心煩意亂地回了這一句,便失神兒地靠在門邊站着。

張與樂知道了真相,會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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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嶼眼眸漸深,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老長,半邊臉也埋在來了劉海下的陰影裏。

忽然,走廊裏響起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顧嶼一愣,轉身就往外跑去。

餘晖西沉,走廊被最後的餘晖照亮了一角,另一角則隐沒在陰影裏。

光暈一晃而過,少女緩緩地自走廊盡頭那邊走來,眸光安靜而柔和。

顧嶼怔怔地停下腳步,“你……”

“你買完回來了?我剛剛無聊出去随便逛了一下。”張與樂沖着他笑,笑得和平常一樣沒什麽區別。

顧嶼頓了頓,愣愣地看着她一點點走進,終究還是說出了口。

“你知道了?”

張與樂腳步一頓,停了下來,面容隐沒在陰影裏,看不清表情。

心跳得很快,顧嶼罕見地有些緊張,屏息一瞬不瞬地望着隐沒在光影裏的少女。

兩人靜靜對立,誰也沒說話。

一秒、兩秒……

張與樂開口了。

“也許……我早就知道了吧。”她說。

顧嶼一愣。張與樂緩緩擡頭,朝他露出了一個天使般的笑容。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沒有想象中的詫異。我想,可能我內心深處早就發現了吧。”

“你忽然的靠近,還有楊昱廷線上和線下的割裂,我其實早就有所疑惑了。所以我想,我大概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吧。”

張與樂頓了頓,嘴邊的笑越發溫柔。

“是你燃起了我對改變自己生活的念想,讓我想要去擺脫我原本的生活,去追求我真正想要的東西。”

“顧嶼,謝謝你――”

張與樂的話猛然一頓,眼前一晃,忽然就落入了一個很緊很緊的擁抱。

“……顧嶼?”

少年微微曲着高大的身軀,将少女整個抱在懷裏,頭埋在頸側,沒有回答。

張與樂愣了愣,聽着他胸膛裏有力的心跳,忽然笑了,和那天一樣的笑。

那時,她想起餘華曾說的一段話――

“活着這兩個字充滿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來自于喊叫,也不是來自于進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賦予我們的責任,以及現實給予我們的辛福、苦難、無聊、平庸……”

這世上有很多東西都很難改變,就像她爸,就像陳阿姨。

曾經,她致力于去改變這一切,也嘗試過眼不見心不煩的無視。

最後發現,她能做的只有忍受。

忍受着,用生命的使命感忍受着生活給她帶來的一切苦難與幸福。

還有愛。

金色的光芒透過玻璃窗灑在兩人的臉上。

張與樂伸手拽住了顧嶼的衣襟,努力地踮起腳尖,擡頭在顧嶼臉上落下了一個吻。

一個輕輕的吻。

我親愛的樹洞。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狗尾續貂》 已掉落在我的短篇集《少女病》

預收:

玄幻歡脫文,《蘇爽人生》了解一下。

雙向暗戀校園文,《明天一定要好好學習!》了解一下。

《蘇爽人生》:

這是一篇經典穿越玄幻女頻蘇爽文的再創作。

一個平凡的女大學生,穿越到異世成了‘唐僧’,衆妖魔鬼怪群起而攻之,紛紛想要吃了她的靈魂。

蘇爽吓得忙抱住衛離的大腿,“衛衛衛衛離,救命啊。”

衛離冷哼一聲,“一群雜碎。”

然後在蘇爽二十瓦亮晶晶崇拜的眼神裏,拉着她飛身而逃。

蘇爽:……卧槽?

☆、尾聲

抱歉,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

我知道可能有些人會想看顧嶼和張與樂在一起談戀愛的樣子,甚至是顧嶼多年後成名,然後變成一篇娛樂圈文,兩人成婚再結局。

可很抱歉,在我的腦子裏,我想象不到他們的結局,或者說他們之後的樣子。

說實話,寫完我并沒有完結的感覺。我感覺到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只是與我再無關系。

我只是他們故事的旁觀者。

這是我嚴格意義上的處女作,一開始我本來就只想寫個七萬字的短篇來練練筆,但寫着寫着,它莫名就充實了很多。

人物很簡單,線索也很明确,寫樹洞讓我對自己的文筆有了一定的提升。

更重要的是,我終于把顧嶼生出來了。

顧嶼在我十四歲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我的腦海裏。他是我心中所有美好少年的化身,不僅僅只是樹洞裏的顧嶼。

曾經,我挖過的所有不了了之的坑,男主都叫做顧嶼。

曾經,我會在遇到心動的帥哥時,在心裏默默地想,呀他笑起來真像顧嶼。

真像顧嶼。明明我壓根沒見過顧嶼。

可他卻住在我腦子裏四年了,他跟随着我一起成長,幻化成了無數個男主的樣子,衛離也是他的一部分。

我很開心,終于把顧嶼的第一部分生出來了。

接下來,我要去生另一部分了。

希望不會難産。

最後,感謝各位露過面以及沒有露過面的天使,沒有嫌棄我永遠發揮不穩定的文筆,沒有嫌棄我隔三差五的更新,陪伴我到現在。

真的很感謝。

也希望你們能給我這本完結的文,一點點中肯的意見或誇獎,讓我帶着這些,去創作下一篇,以及番外。

那,就這樣,我們下本再見。

哦對了,番外我放在《少女病》了,叫做狗尾續貂。是從蘇雅婷的視角寫的。

番外 《狗尾續貂》

/二人格

我有個朋友姓蘇,暫且就叫她蘇同學好了。

蘇同學長得一般,頭發經常性有些毛燥,頗有幾分放蕩不羁的架勢。但五官細看起來還是別有韻味。

自我認識她起,就沒看到她安靜過一天。給人的印象基本上就是那種大大咧咧很傻逼的角色。

可我知道,她不是。

大概是高二的時候,我經常能看到她一言不發地對着某些地方發呆,眼神裏仿佛寫滿了秘密。

在我們學校小超市外,經常聚着一群人。

一個個看上去都不好惹,個性張揚、舉止放蕩不羁又乖戾。所到之處,總會有一兩個經過的學生朝他們投去好奇而又膽怯的目光。

無疑,他們構成了我們學校最有名的圈子。

光鮮又矚目。

和我們這些灰頭灰臉的普通學生不一樣。

至少蘇同學是這麽認為的。

有段時間,她常常喜歡往小超市跑,每次回來都像是丢了魂似的。時而抽風般的傻笑,時而莫名傷感。甚至開始在空間裏發表一些非主流又莫名其妙的話。

其中我只看懂了一句。

“我本以為可以闖入你的世界。可我還是害怕了,――49。”

矯情又傷感,最後還配上了兩個看似毫無意義的數字。我卻神奇般地懂了一切。

49。那是一個人名字的九鍵。

年級赫赫有名的極草,顧嶼。

顧嶼這個人我也知道,他從初中起就很有名了,常常活在很多女生的傳言裏。偶爾也能在學校裏碰見。

但我第一次知道他,還是通過傳聞。蘇同學也是。

初三的時候,我們桌附近換來了一個圈子裏的人物,準确來說是邊緣人物。是那種說不上話但知道一些內情并在背後大肆傳播的那種人。

她經常和她的狐朋狗友說她知道的那些內幕,說得最多的就是顧嶼。甚至常常明裏暗裏炫耀着她和顧嶼是小學同學這層關系,仿佛很榮耀。

我覺得還好,但蘇同學表示很羨慕,雖然沒說出來,但她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對那位線人很熱情,甚至是讨好。

三番五次拽着她,叫她多說一些八卦。

有時候,還會吸引教室裏一大批女生前來讨論。

比如,某某和某某又分手了、某某和同班同學接吻了,某某微博粉絲過萬了,校霸和一群初中生杠上了什麽的……

無論是哪種,傳言裏的主角永遠都是那個圈子裏的人。刺激又神奇。我們和他們仿佛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所以我經常會懷疑這些八卦的真假,但蘇同學不會。

她似乎愛上了聽那些從未在她身上發生過的故事,然後從那些傳聞裏拼湊出了标準式男女主角。

越聽越向往,越聽越難受。

蘇同學看過很多言情小說。但她從不意淫自己是女主角,她打心底裏覺得自己不夠漂亮不會有白馬王子。

所以常常盯着漂亮的女生發呆,每當這時候,心裏就會咕嘟咕嘟冒出一種懵懵懂懂的難過。

尤其這種難過,在聽說了那些傳聞之後,開始逐漸清晰起來。

她在心裏無數遍否認自己,可依舊還是蠢蠢欲動。

她仍舊會讨笑着糾纏線人要她說八卦。

醉酒、強吻、三角戀、群架、當衆表白……

每一樣拎出來都是蘇同學看過的那些言情小說裏最為經典的套路。

然而這些卻真實地發生在那群人裏。

蘇同學不明白,胸腔裏那股沉甸甸、不明不白的難受,到底是什麽。

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也沒能弄明白。

後來,就稀裏糊塗地喜歡上了顧嶼。

我能理解。畢竟顧嶼有一張很帥氣的臉,尤其是每次元旦彙演抱着吉他在臺上發光發熱的樣子。

蘇同學第一次見到他,就以為自己喜歡上了他。

那是在她剛知道顧嶼這個人的不久之後。

課間,她抱着課本撒歡了往教室裏跑,跑到一半兒忽然看見前面晃蕩着一群男生,張揚恣意,走起路來一颠一颠的。

“喂,顧老板,這周還去不?”她聽見有人朝着一旁的男孩子說。

那個男生高高的,背靠在圍牆邊,手肘向後撐着,模樣有些不羁。

“不去。”他說。

然後剛剛問話的那幾個男生笑嘻嘻地圍過去,并肩靠在走廊邊,同他勾肩搭背地聊着天。

每個人眉梢眼角處都流露着一股張揚的自信。更要命的是,中央那個人長得還很帥。

眉目疏朗,眸子如星。

蘇同學不自覺地就看呆了,拖慢了腳步,像個變态一樣拿眼角偷窺着。

卑微又猥瑣。

蘇同學知道那是顧嶼,傳言他家很有錢所以外號叫顧老板,傳言他很帥長得像柯震東。

小時代風靡的那段時間,還有人經常叫他顧源。

可我記得,也是那個時間,有人開玩笑對蘇同學說,你好像小時代裏的唐宛如啊。

唐宛如。多麽無辜的玩笑。

那一刻,蘇同學笑得像是一個落淚的小醜。

蘇同學沖回教室,就激動地拉着那個線人的手,大叫,“啊啊我看到那個顧嶼了,好帥啊!”

“是吧是吧!”

然後兩個抱在一起尖叫的像是傻子。

蘇同學完美地利用了這種神經質的方式,壓下了內心那股隐隐作祟的難受。

只是偶爾,還是會無處遁形,失魂落魄。

從那天開始,線人說的八卦不再只是一個個人名,開始有了具體的對象。

“……我聽劉佳倩說,顧嶼之前成績還挺好的,不知道怎麽就混了……”

“聽說顧嶼每天到學校附近的網吧打工,還用自己打工的錢學了吉他,真的佩服,不過他家其實挺有錢的,據說在火車站附近開了家五星級酒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日子依舊和從前一樣歡快地進行着,蘇同學的心魔依舊蠢蠢欲動,只是每當這時候蘇同學總會用一些神經兮兮的舉動來壓制內心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

她看上去還是像個沒心沒肺的二傻子,學習一如既往的認真。

除了開始喜歡有事沒事往外跑。

直到有一天,她忽然聽說,他們班有個人和顧嶼是鄰居。

那個女生叫做張與樂。

張與樂一直成績很好,蘇同學曾很喜歡粘着她,還開玩笑說,要拜她為師。

直到後來蘇同學成績超過了她。

張與樂是那種存在感很低的女生,衣服很幹淨,皮膚雪白,頭發又黑又直。不算好看,但很耐看。

只是很少有人發現這一點兒,蘇同學也沒能發現,直到她聽說她和顧嶼是鄰居。

那是高一的事情,她像平時一樣貿貿然跑過去把張與樂拉到一邊,然後直奔主題。

“诶诶,聽說你和顧嶼是鄰居?!”她眼神發亮,語氣激動得幾乎要飙糞。

然而眼前個子瘦小的女生只是木愣愣地看着她,然後很平靜很平靜地點點頭,“嗯。”

然後,沒有了下文。

那種感覺像是說完笑話沒人捧場一樣。

蘇同學心裏壓制已久的難過一下子緩緩洩了出來。

“怎麽了?”張與樂推了推眼鏡框,擡眼看着她。

那種眼神,總是讓蘇同學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她忙笑,“啊沒什麽,就是想問問。”

“我和他不熟。”張與樂一閃不閃地看着她的眼睛,聳聳肩,“我們見了面都不打招呼的。”

一句話直接戳中了蘇同學的最想聽到的話,她當即就開心了。那天起便開始總纏着張與樂。

可我卻覺得毛骨悚然。張與樂到底是看穿了一切,還是誤打誤撞。

張與樂話很少,經常是蘇同學一個勁兒地說,半天才能得到一個極其淡淡的微笑。

甚至像是禮貌的敷衍。

所以蘇同學常常會努力地,用浮誇的表情說一些有趣的事給她聽,就是為了讓她能稍微熱絡一點地,對她笑。

可大部分的時候,都毫無用處,反而只會襯得她像個小醜一樣。

久而久之,蘇同學便不再纏着她了。

只是,她卻會開始控制不住地留意張與樂的一颦一笑,然後模仿。

我想,蘇同學是嫉妒她的。

嫉妒她的處變不驚,和自我,當然還有外貌。

除了成績,她們幾乎處處相反。

無論蘇同學模仿得怎麽辛苦,都學不來。

灰姑娘的故事裏,女配們為了穿上水晶鞋,殘忍地削掉了自己的腳後跟,忍痛穿上了不适合自己的鞋子。

蘇同學對自己性格的改造,有過之無不及。都是十分痛苦的過程。

反複掙紮,反複煎熬,最終也只是東施效颦。

何況,蘇同學最後還放棄了。

番外 狗尾續貂(二)

自我的掙紮,也許就是成長的第一步。

蘇同學就是那之後開始,失去了原本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

雖然她仍然愛笑。

高二分班,蘇同學分到了顧嶼的隔壁班,張與樂也一樣,更巧的是,顧嶼的好兄弟龍宇騰成了張與樂的同桌。

這種得天獨厚的緣分總讓蘇同學忍不住瞎想,她從前就有種古怪的預感。

顧嶼會喜歡張與樂。

哪怕在學校裏,從未見過他倆說過話。她依舊這麽覺得。

當然,偶爾也會在心底裏否定掉這個想法。其中,否定得最心安的一次,還是因為龍宇騰。

龍宇騰,就是當初在走廊裏問顧嶼,去不去酒吧的那個人。

他長得不算帥,眉目還算端正,初中就談了幾次戀愛。常常和各路人馬勾肩搭背地晃蕩在走廊裏,笑嘻嘻的。

蘇同學曾以為他就是個很好相處的逗比,分到一個班才發現不是。

相反,他很難相處。尤其他不笑的時候,很滲人。

基本上他對看不上眼的人都是不冷不熱的樣子,甚至是有些尖銳。

他對張與樂就很尖銳,有種說不出的排斥。從頭到尾都對她很冷漠。

相比較之下,他對蘇同學的态度就溫和多了。

這讓蘇同學莫名有些開心。古怪的松了口氣。

也是那段時間,蘇同學開始頻頻去找張與樂,實際上是為了往龍宇騰前面湊。

我知道,蘇同學大概是想借此進入顧嶼的世界。

她會試圖通過打招呼刷存在感,甚至會在龍宇騰和一幫男生聊天的時候插句嘴。

剛開始,龍宇騰會很詫異地看着她。漸漸地就默許了她的存在,有時候心情好也會回她一兩句。

但始終都對她比較冷淡,蘇同學打心底裏是有些害怕他的。

害怕他忽然的沉默,和眯起雙眼不怒自威的樣子。

可偏偏,又總是犯賤地往前湊。

有一次,顧嶼來班上找龍宇騰,兩人站在門口說話。

蘇同學剛好和同學插科打诨回到教室,看到這一幕時,鬼使神差地插了一句嘴。

“诶龍宇騰,你上次說的那個游戲叫什麽來着……”

門口那兩人都停下了嘴,無聲地望向這個忽然冒出來的蘇同學。

我想,蘇同學那時候一定很慌張。所以眼睛一直死死地定在龍宇騰臉上,始終不敢往旁邊移半分。

她腦子裏很亂,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忽然這麽做。

只有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麽鬼使神差。而是她在用最笨的方法吸引顧嶼的注意力。

像個傻瓜一樣。

“――诶,你是不是喜歡顧老板啊?”

這是顧嶼走後,龍宇騰開口對蘇同學的第一句話。

似笑非笑地,眼睛微微眯起,像是能洞察一切的獵豹。

而蘇同學就是被盯上的羔羊,臉上一定是驚慌失措的表情。

“不是不是,我就是随便問問,真的。”

“就聽說你們發了個原創歌,覺得好聽,想問問……”

蘇同學驚慌地解釋個不停,像是極力在掩飾什麽,龍宇騰卻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就走了,沒說話。

像是欣賞夠了她受驚的樣子,失去了興趣。

那樣的感受讓蘇同學蒼白了臉,張着嘴愣在原地好久好久。

她無法解析內心的那些感受。

但我全部都知道。

在那之後,蘇同學就學乖了,不再敢找龍宇騰。

如果故事到這裏就結束的話,這将會只是一個千篇一律的暗戀故事。

可遺憾的是,那不是。

在那之後的一個星期,國慶放假回來上課的第一天,龍宇騰忽然出現在了蘇同學的座位上,仰着臉對她笑着說,“蘇學霸,借個作業抄呗。”

語氣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熟稔,仿佛那句問話只是玩笑。

然而我明白,龍宇騰從來就有一雙銳利的眼睛。尤其是在看女人方面。

可遲鈍的蘇同學怎麽會知道,她甚至有些受寵若驚,想也沒想就借了。

後來龍宇騰就借成了習慣,也逐漸流露出了他只對熟人才有的幽默。

“蘇學霸,借一下數學,救命用。”

“蘇學霸,小弟就靠你了。”

“……”

甚至後來有一段時間,龍宇騰會經常忽然出現在蘇同學身後,吓她。

然後這時,蘇同學會一臉嬌嗔地追上去,在衆目睽睽之下,和龍宇騰追打起來。

可我知道,每一次,蘇同學其實都沒有被吓到。

她只是在配合,享受在這場暧昧裏。

也許,是因為龍宇騰來自那個圈子。又或者是因為龍宇騰不喜歡張與樂。

我至今也沒看明白。

總之,在這場單方面的博弈裏,蘇同學十分漂亮地贏了張與樂。

哪怕她自己也想不通龍宇騰為什麽不喜歡張與樂。

但這并不妨礙她,用一種和龍宇騰很熟的口吻跟張與樂損他。

那幾乎是蘇同學,無意識的炫耀。

或許,只是因為曾經太過卑微。迫切想要獲得存在感。

所以,當全班開始有人起哄她和龍宇騰時,她一邊紅着臉說不是,一邊又繼續和龍宇騰混在一起,毫不忌諱。

也是,那時起,蘇同學的成績開始不穩定。

忽上忽下,像是某種掙紮。

這一切,我想龍宇騰都看在眼裏,卻又樂見其成。

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真的是一個将女人心玩弄于掌間的人。

他享受這種狀态,剛好蘇同學也是。

你情我願的,沒什麽不好。

所以,蘇同學就這樣,稀裏糊塗地混過了一個學期。

直到寒假。龍宇騰邀請她去幫忙樂隊的拍攝工作。

蘇同學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然後,在那裏,她看見了張與樂。

張與樂是和顧嶼一起來的。

兩人并肩走在教堂前長長的綠蔭過道裏,氣氛和諧地說着話,看上去認識很久了。

蘇同學瞬間有種被騙的感覺。

然後曾經那個古怪的預感又冒了出來。

顧嶼會喜歡張與樂。這種感覺越是泛濫,蘇同學就越是心慌。

她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顧嶼喜歡上誰她都不會這麽難受,唯獨張與樂。

唯獨她。

拍攝的工作不複雜,做了一半蘇同學就沒忍住,跑過去和張與樂說話。

她又變回了曾經腆笑讨好的樣子,沒話找話,每次在張與樂面前,在顧嶼面前,她都會變成這樣。

越是心慌,就越會用這些神經質的行為作踐自己。

仿佛好像,這樣就能降伏內心蠢蠢欲動的心魔。

聊天中途,顧嶼跑過來把手機給張與樂,要她點餐,他們舉手投足間透露出一種其他人無法插足的默契。

這種默契,讓蘇同學難過,可她還是笑,嘴角咧到最大。

她用最激動,仿佛只是單純八卦的語氣問張與樂。

“你跟顧嶼什麽時候關系變得這麽好了?!你們之前不是還那啥關系不怎麽樣嗎!”

“哦,發生了一點兒事情。”張與樂淡淡地開口,仿佛解釋着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那種淡定,襯得她灰頭土臉。

可蘇同學還是笑,“什麽事啊?”

然而這一次卻沒有回答。張與樂專心地點餐,對她充耳不聞,手裏的手機很礙眼。

終于,蘇同學慢慢地不再笑。

騙子。她在心裏說。

那一天,蘇同學完美地诠釋了小醜這個角色。

莫名其妙地插話,誇張的大笑……

顧嶼問,張與樂和學姐怎麽認識的。

蘇同學就上趕着回答,然後贏來了顧嶼禮貌而疏離的眼神。

這一局,她敗了。一塌塗地。

那天回去後,蘇同學去理發店拉直了自己的頭發,所有人都說,她變美了。

的确。

我早說過,蘇同學五官其實長得不錯,只是額頭和發型讓她看上去很土。

換了發型之後,蘇同學莫名從中找到了自信。

她在張與樂面前終于能擡起頭了。

連開學龍宇騰看到她的時候,都明顯一副被驚豔了的樣子,然後對她比往常熱情了許多。

她很期待張與樂看到她時的表情。

然而,張與樂卻只是淺笑着說,“挺好看的。”

不是這樣的。

她想聽的不是這個。

我想或許,蘇同學想看的,是張與樂羨慕又嫉妒的眼神。

可偏偏,張與樂誇得那麽坦蕩,襯得她面目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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