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各懷心事(1)
小尤扭着小蠻腰萬分妖嬈地走進來,遠遠一股香風撲面而來,還沒走到跟前,尚月已經忍不住稍稍往後仰。
“在我辦公室裏不要用這麽重的香水,如果再有下次,自己交辭呈。”杜默安頭也沒擡,但語氣中已然不悅。
小尤征愣了一下,這是她經常用的香水,杜默安從來沒有說過什麽。她意味深長地瞟了一眼尚月,才慢慢應道,“是。”
不用想就知道小尤腦子裏正在轉着什麽龌龊的想法,尚月無所謂地聳肩,不打算搭理她。
小尤将一張請柬放在桌上,“這是茂誠胡總派人送來的請柬,希望您能出席周末的晚宴。”
杜默安停住疾書的筆,思索了片刻,對小尤道,“給尚特助準備一套禮服。”
是要陪他出席的意思麽?尚月将電腦一撂,“你沒有征求我的意見。”
“不用,這是工作。”
“這不在我的職責範圍,我有權拒絕。”尚月郁悶,當我傻的嗎?明明是一場私人宴會,又不是沒老婆,而且争着當他女伴的人多得是,眼前不還有一位麽?
杜默安鏡片中的眼睛眸光一閃,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迎着尚月毫不示弱的神情,淡淡道,“要麽出席,要麽離職。”
尚月:“……”
官大一級壓死人。那些位高權重的家夥,是不是總有拿人糊口的工作威脅人就範的癖好?可尚月得承認,他的威脅很有效。她暫時還不想失去這份工作,只好默不作聲。
小尤得到指示後,退出了辦公室。她覺得今天的場景太詭異了,杜總對尚月的态度有些不一樣,難道兩人之間真的有事?想到這裏又忍不住跺腳,她每次努力尋求的關注,尚月卻能輕而易舉地得到,實在不得不讓人嫉妒。
辦公室裏卻又是另一種氣氛,尚月每隔十秒鐘就嘆一口氣,表示自己的不滿。反抗不了,發洩一下總是可以的。
杜默安道:“這是正常的社交,沒必要這麽苦大仇深。”
“您哪裏是在社交,分明是喜歡看我為難。”尚月一只手捂着額頭,嘆氣。
“怎麽說?”
“你明知道茂誠和尚品關系很好,邀請了你,沒道理不請我爸爸。”到時候父女在那種場合相見,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杜默安微微一笑,都說尚月聰明才智,果不其然。他的确是想看看明晚她究竟會如何表現,既然是他親自挑中的人,應該不會讓人失望吧?
尚月則是哭笑不得,有這樣一個惡趣味的老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不幸。
下班之前小尤将一套海藍色的晚禮服送了過來,抹胸長裙,簡單的款式,既不出彩也不會顯得黯淡,正好是她需要的。
小尤的眼神夾雜着猜疑與嫉妒,大概還有幾許的輕蔑,“雖然是周六才用,但我覺得還是早點給你比較好。”又在心裏加了一句,免得不會打扮措手不及!
明知道誤會大了,尚月也不能解釋。有些女人,一旦認定了某件事是事實,你的解釋都會變成做賊心虛的掩飾。她道了聲謝,捧着裝有禮服的大盒子走進電梯。
下班時間電梯人滿為患,尚月膽子比較肥,坐的是總經理專用,本來以為會一路到大堂,電梯卻在十六樓停了下來。
電梯門一打開,她好奇地向外望去,只一眼,她便征愣住了。電梯門外的那個男人,他穿着簡單的T恤牛仔褲,随意地站在那裏,青春陽光又帶着一絲絲慵懶。那人正望着尚月淡淡地微笑。
是穆華。
尚月的心跳有一瞬間的停頓。有時候你不太在意一個人,不一定會想起他,但當他忽然出現的時候,你卻覺得能見到他竟是意外之喜。
十六樓是公司員工休閑娛樂的地方,不僅有電影院健身房咖啡廳,還有按摩和泡腳。穆華顯然剛剛結束他的娛樂項目。當他走進電梯後,封閉的空間立刻因為多了一個人的氣息而顯得狹小,尚月覺得有點莫名的不安,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只好盯着牆上緩慢跳轉的數字。
穆華不知道為何尚月見到他後表情那麽嚴肅,不合乎女人見到他後的常理,于是問道:“不高興見到我嗎?”
他的聲線低沉,像極了大提琴的音色,透過空氣傳入尚月的耳朵,她的心髒有輕微地麻痹感,不由得抱緊手中的盒子,搖頭,“不,很高興見到你。”
“可你的表情完全不是這麽回事。”穆華随意地靠在牆上,露出一抹微笑,別具風情。
尚月無奈道:“難道我還要三拜九叩大呼榮幸麽……”她看他一眼,又迅速挪開目光,“要是別人看到您現在這樣的風姿,是不是該尖叫着撲上去了?”真是太魅惑了,随便一站就是一種撩人的風情,不知道用這招勾引過多少女人。
“別人我不知道,反正你沒有。”穆華無論何時,好像永遠都在笑着,雲淡風輕地,魅惑地,危險地。
“過獎,我只是尚能克制。”
尚月的奉承顯然十分虛假,穆華卻心情愉悅,他的視線停留在尚月懷裏的盒子上,“這是要做什麽?”
“周末有一場宴會,我要陪杜總出席。”
穆華想了想,問道:“是茂誠胡總?”
尚月詫異地歪頭,“你怎麽知道的?”
“剛才看見他的吳秘書了。據我所知,他小女兒要過生日。”而且他也收到了邀請函。
為一個小女兒舉辦生日宴會,還要邀請生意場上的夥伴,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這種借着別的名目打幌子,而實際上卻別有用心的聚會,尚月其實也很能理解,因為尚家也沒少辦過。
穆華也不說話,只是望着她淡淡地笑着,雙眸內星光流轉,似乎盛着無盡的宇宙洪荒。
尚月默默的垂下眼眸。她敢打賭穆華該死的一定是故意用這種表情望着她,更該死的是,她覺得自己輕易地落進了那個危險的陷阱,心底似乎還有隐隐的期盼。
“你好像很讨厭我?”即使用的是疑問的語氣,穆華臉上卻是一副調笑的表情。
怎麽可能。尚月在心底嘆氣。
“不然為什麽不敢看我?”
為什麽呢?尚月也想問自己。她也許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情緒,現在這種感覺太陌生了,她不确定這是不是叫做心動。她一板一眼道,“我不讨厭你。”
“既然這樣,如果我請你吃飯,你應該不會拒絕吧?”穆華這話自然得像用過千百遍,看起來勾搭成性啊。
突如其來的邀請讓尚月征愣了幾秒鐘,不過她仍保持着幾分理智,“無功不受祿。”
穆華笑道,“只是請朋友吃頓飯,沒必要如臨大敵。”
這句式很耳熟啊。
尚月又沉默。
穆華見她久久不語,別有深意道,“如果有想不通的問題,可以問我。”
“不用,我喜歡獨立思考。”尚月知道他話裏有話,于是順着他的意思回了這麽一句,惹得穆華又勾起了嘴角。
眼看着電梯就要到達一樓,尚月稍稍放松神經,人一放松,清明的感覺又慢慢回來了。在電梯打開的那一刻,尚月終于正眼看他,“抱歉了,晚飯的邀約,在我還沒有想通問題之前,恐怕不能答應你。”
穆華早料到這麽個結果,也沒太在意,微笑着跟她告別。看着尚月走出電梯的背影,他自嘲一笑,緩緩地按下負一樓。
停車場的車輛已經少了許多,穆華正準備打開車門,發現斜對面的車位上的車燈閃了閃。
穆華淡淡一笑,向那車走過去。他随意地将一只手搭在車頂上,敲了敲窗子。随着車窗緩緩搖下,車內露出一張精致的美人臉。穆華柔聲問,“怎麽會來這裏?”
美人苦惱地撥了撥頭發,嘆氣道,“我也不知道。”
“也許我知道,”穆華勾唇,“是不是想我了?”
美人稍稍仰頭,看見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心內感慨萬千。就是這麽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配上連女人都嫉妒的容顏,讓她迅速瘋狂地淪陷。
仿佛被說中心事一般,美人坐在車內沒動,眼眶卻漸漸濕潤,顯得楚楚可憐。
在大多女人眼裏,穆華幾乎是沒有缺點的。他年輕多金,俊美無雙,他流連花叢,稍顯多情。她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溫柔的痞子”。他喜歡你的時候,可以給你全世界都嫉妒的幸福;而當他決定抛棄你,他還可以盛滿柔情蜜意地說再見,你幾乎以為他仍然愛你。
例如此刻。
他伸手輕撫過她的臉龐,仿似留戀不舍,卻輕柔地道出最殘忍的話語,“傻瓜,別再來找我了。”他喜歡自持有分寸的女人,而她已經越界了。
美人苦笑一聲,并沒有太過激動。從跟他在一起的第一天起,她就做好了随時分手的準備。只是遺憾幸福時光太短,來不及回味。“起碼,我需要一個告別晚餐,給我一個happyending。”
當穆華坐上美人的車經過公司大樓門口,尚月正抱着大盒子一個人站在路邊等車。夕陽漸落,她在金色的陽光中微微眯起眼,望着太陽落下去的方向。有人撞掉她的盒子,她雲淡風輕地接受對方的歉意,然後不徐不急地撿起盒子。
她似乎永遠是這副波瀾不驚的表情,好像無論發生什麽事都與她無關。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看見她激動外露的情緒呢?穆華透過後視鏡望着漸遠的身影,托着下巴沉思,如果有那一天,一定非常有趣。
本就沒在專心開車的美人很快就注意到了穆華的異常神色,她非常篤定語氣裏卻透着羨慕道,“你一定認識了一個很特別的女人。”
穆華微哂,收回了目光,“為什麽這麽說?”
“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就是這樣的表情。那時你說我很特別。”美人自嘲一笑。他就是有這個本事,明明聽起來虛假無比的話語,卻仍令她心動不已,想來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穆華不禁側臉望她,“你還記得?”
“如何能忘?”本欲再說的美人抿緊了唇,止住了脫口而岀的話。有些話,說多了,就過了。穆華早就警告過她,不要太認真。她已經不能再去追究,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裏,他投入了幾分真心。
穆華又何嘗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也只是無所謂地笑笑。習慣了游戲感情的他,已經不知道真心所謂何物了。所以他才喜歡聰明女人,知難而退,不煩人,分手也幹脆。他雖然多情,但是不花心,他從不劈腿,總是盡力做到最好,自問已經很對得起她們了。
“好想看見你在愛情面前跌倒的樣子……”美人望着前方的路況,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