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驕傲如他
後來, 顧言真的回家了。
他帶上一群朋友, 男生女生都有。
星期六下午，陳宇萱還在房間埋頭寫試卷, 樓下男女生們笑鬧聲時不時驚起。
“顧言——你房間在哪？”
一個男生的聲音傳來。
沒一會兒，陳宇萱房門打開, 一個高瘦男生站在門口, 顯然是找錯了房間。
此時陳宇萱正坐書桌前, 身上穿一套寬松衣服，那是她從北河城一起帶過來的冬裝，有點土，好在她側臉幹淨漂亮。
“那個.....我褲子濕了, 想找顧言的褲子穿, 請問他房間在哪？”男生腼腆一笑, 明明他耳朵上帶好幾個耳釘, 看起來像個壞男生, 說話時卻很有禮貌。
陳宇萱指隔壁：“那邊。”
溫聲細語，聲音和她氣質很般配，男生淡笑：“好的，謝謝。”
本想直接離開，男生又忍不住停留：“對了, 傍晚我們大家吃火鍋，你要不要下來一起？”
可能無法融入一群陌生人中，陳宇萱遲疑了一下說：“不用了，不想吃火鍋。”
其實這種天很适合吃火鍋, 但是顧言不在家，陳宇萱一個人便不想弄了。
“這樣啊。”男生失落點頭。
等人離開，陳宇萱繼續寫試題。
只是不知道什麽原因，聽到樓下響動，她竟然無法集中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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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她希望他回家，希望一切回到最初。
但是現在聽到特別的聲音，就會容易走神。
忽而手機信息提示音響起，陳宇萱打開手機。
江：吃飯了嗎？
陳：沒有。
江：那正好。
江：出來吧。
陳宇萱遲疑，他們的關系似乎變得微妙。
她現在知道顧言生氣什麽了。
江：貼成績單那次，你答應跟我去一個地方，你忘了？
因為江心思，她數學成績得到很大提升，陳宇萱當時确實是答應了的。
陳：去哪？
江：我的秘密基地。
陳：要我陪着？
江：嗯，要你陪着。
沉寂片刻。
陳：好的。
樓下。
男生女生洗淨食材，将各種生肉、疏菜一一擺上桌，所有人開始圍桌而坐。
“哇，火鍋湯底很香啊，我肚子餓了。”
“開動吧，我想吃肥牛，要下鍋咯。”
“卧槽，你輕一點，湯都濺射出來了！”
“來來，開動！”
蘇丞坐顧言對面，看着一鍋漂亮的火鍋湯水沸騰翻滾，笑道：“阿言，樓上有一個女生，她是誰啊？”
顧言家裏有一個女生？
圍桌的人都是顧言初中的朋友，已經很久沒有聯系，自然不會知道顧言現在家裏什麽狀況。
餐桌前女生們變得安靜，男生們則是好奇。
扒一口白米飯，顧言面無表情道：“親戚。”
蘇丞笑了：“那，介紹給我認識吧？”
顧言吃飯的手一頓。
俊挺臉孔隐隐深沉了許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不高興了。
一個女生緩和氣氛：“蘇丞，你前幾天才跟小雅分手吧，你個渣男，還敢惦記顧言家的人。”
蘇丞摸了摸鼻子：“她看起來好乖，我應該會對她很好。”
顧言輕笑：“想要對她好的人很多，不缺你了。”
明顯在拒絕。
蘇丞點頭，但仍心有不甘。
“那叫她下來一起吃飯吧？”坐顧言旁邊的女生說道，其實她還挺好奇跟顧言朝夕相處的女生是什麽樣子。
“對啊，叫她下來吃飯吧。”
顧言頓了一下，回頭對身旁女生說：“那麻煩你去幫我叫她下來。”
女生微笑：“好啊。”
五分鐘後，女生回來：“她說她不喜歡吃火鍋，讓我們慢吃不用在意她。”
将白蘿蔔放在火鍋湯水裏涮一涮，顧言沒有回應，眼皮沒擡。
其實大家已經有所察覺，今天的顧言和過去很不一樣，他話少了，也沒那股活力勁兒了。
所有人又圍在一起吃火鍋，自然而然聊起初中的事兒，高中的事兒，最後談及大學......
顧言看衆人嬉笑打鬧，有時他聽到全部的聲音，甚至火鍋湯水沸騰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但有時......什麽都聽不見。
有時候看是熱鬧，只是看着熱鬧......
“顧言，你大學要去哪裏讀？”
談及大學，女生們忍不住問顧言。
顧言放下碗筷，他想了很久。
“不知道。”
去F市嗎？她想要去的城市，但他沒有一定要去的理由。
他回答得像在敷衍，卻沒有人知道他有多認真。
女生讪笑：“這樣啊。”
吃完火鍋，所有人聚在大廳玩鬧，女生們一邊吃零食一邊聊天，男生們則開始組隊打游戲。
一時間，大廳鬧哄一片，矮幾下潔淨毯子也到處是薯片和瓜子碎屑。
而此時，顧言和一個漂亮女生站在黑色鋼琴邊。
“顧言，我求你了，你就彈一首給我聽吧。”女生一邊央求一邊撒嬌。
顧言淡笑，他笑時唇角輕挑，有點壞、有點撩，只可惜眼睛笑意很淺。
“彈了，要給我什麽獎勵？”
“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有空給我煮一碗面吧。”
誰煮都行，只要......還是那個味道。
“好啊。”
坐到鋼琴凳子上，解開領口兩粒紐扣，他修長幹淨手指停放在鋼琴黑白鍵之間。
即刻，鋼琴柔和聲充斥整個大廳，聲音萦萦繞繞，深情而又纏綿。
不在乎旁人，他稍稍低着頭，手指靈活移動。
這首鋼琴曲叫《煙火裏的塵埃》，音符旋律間那份孤寂感，不知為何被他彈得那麽深刻......
是否那份孤寂感也曾将他吞沒過？
大廳男生女生忘記手上動作。
鋼琴，側臉，身影，以及那靈活指尖，無不是一種引誘。
你能想象得到嗎？
翻學校牆最厲害、打架時最狠、遲到早退頻率能讓老師們懷疑人生的刺頭學生，是眼前這個人。
不會懷疑只要給他舞臺，他的觀衆不會只是他們。
忽而。
琴聲戛然而止，大廳瞬間寂靜。
等所有人回過神，才看到樓梯上站了一個女生，而顧言正在看她。
只見女生穿緊身長褲露出細直長腿，上身是一件純白毛衫，手邊拿一件呢子大衣，整個人看起來文雅甜美。
這身裝束......她似乎要出門。
蘇丞愣了一下，即刻輕怕身邊男生肩膀：“是她，長得是不是蠻乖，蠻清純的？”
旁邊男生點頭：“嗯。”
另一邊，顧言手還定在鋼琴黑白鍵上，而目光卻在陳宇萱長腿之間漂移。
陳宇萱很多時候都穿校褲，她鮮少穿緊身長褲，而現在穿了，卻是要出門了。
“萱萱姐姐，外面很冷哦，可能秋褲搭配校褲比較合适。”
大廳□□靜，顧言的聲音清晰入耳。
以為顧言在說笑，旁邊女生嗤笑出聲：“校褲？這萬一是去約會也太煞風景了吧？”
“約會？”顧言似笑非笑：“是嗎？萱萱姐姐。”
握緊手上大衣，陳宇萱走向玄關，聲音溫軟：“不是，陪同學出去一下。”
回答太過簡單了。
顧言垂下眼皮，眸色的清冷再不露一寸。
就在陳宇萱經過鋼琴要走去玄關時，顧言擡手拉住她手腕，但他沒有看她。
“去哪？”
已然察覺氣氛不對，大廳裏所有人屏住呼吸。
感受到腕上粗重力道，陳宇萱道：“出去一趟。”
具體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兒。
“去哪？”
固執地，重複着。
陳宇萱輕吸氣：“顧言......”
“我問你去哪兒！！”
大廳針落有聲。
你見過顧言對女生這般憤怒嗎？衆人驚愕。
顧言對女生還蠻紳士，他很少對哪個女生黑臉，更別說這般兇臉。
不黑臉，因為無關痛癢，而眼前這個女生卻能左右他情緒，說他們只是單純的親戚，怕是沒有這麽簡單。
陳宇萱呆愣，想要說話，那人先一步開口:“我不準你去。”
命令口吻。
其實誰都不喜歡聽命令。
“顧言，我已經答應了，我會去。”
掰開他的手，意外的，竟然很順利。
或許終歸是驕傲，讓他不得不松手。
然而擡眼看他，那雙以往總是明銳的眼眸，此刻似含帶幾分哀求。
陳宇萱錯愕。
他.....他是顧言啊，他怎麽能擁有這般的目光。
心一陣緊縮，看他片刻，陳宇萱聲音變得柔軟:“顧言，我會盡快回來，別擔心。”
盡快回來，所以別這樣看她了……
走到玄關，換上靴子，陳宇萱最終開門離去。
寂靜。
人已經離開，大廳還持續安靜着。
過了許久許久，修長手指在鋼琴鍵之間彈動，鋼琴聲再次響起。
琴聲充斥整個大廳，卻已然沒有了深情。
而那彈鋼琴的人……
所有人看到他原先平直的肩膀似乎頹垮許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