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同寓意
天花板十幾道燈光閃耀, 寬敞的舞蹈室內, 牆的周圍鏡子折射明亮的光。
幾個舞者排演舞蹈,歡快背景音樂節奏感振奮人心, 而舞者們運動鞋摩擦地面的聲音同樣尖銳。
顧言和一個滿身刺青的男人坐在長凳上,男人手上拿一份歌詞稿, 腳尖打着節拍, 踩着節奏開始說唱。
“他們看不起, 說不行,說你弱,比不過,世俗眼中那強者
懷疑你, 太幼稚, 染什麽發, 說什麽廢話, 今後站高處俯瞰你, 就是我的活法......”
念完詞,莫南道:“蠻好的,顧言,改的比昨天好。”
顧言淡笑:“語言還不夠精煉,我回頭再修一修。”
兩人正說着話, 長凳上書包掉地,裏面的手機和一條純白圍巾滑出。
拾起手機和圍巾,仔細打量圍巾款式和材質,莫南笑了:“顧言, 你還會圍這麽土的圍巾?”
拿走圍巾,顧言道:“不圍,一直放在背包忘了扔而已。”
他将圍巾對折成半,又對折一次才将圍巾塞進背包底。
這般放置,看着不像要扔掉的樣子。
“很晚了,我先回去了。”顧言拿起背包和手機站起身。
莫南點頭:“嗯,我去看他們排練,差不多也可以回去了。”
莫南走開,顧言離開舞蹈室。
大樓之外,寒風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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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路邊等車,顧言掏出手機。
一條信息彈出。
萱:我搬去學校住了,我知道你是因為我才不回家,所以我離開。
一陣冷風吹過,發梢在風裏翻飛,握着手機的手漸漸捏緊。
誰要她搬走?她就這樣迫不及待和他撇清關系。
一股怒火湧出。
言:你什麽意思?
等了一會,沒有回應,火氣來得更旺。
攔下一輛出租車,顧言上車直接去原陽一中。
......
晚上十一點,女生寝室樓已經關燈。
洗好內衣內褲,陳宇萱回到自己的床位上。
剛關燈,女生們還叽叽喳喳說話,看陳宇萱回來,何依依問:“萱萱,顧校草舍得你住校啊?”
住校的條件可比在顧家差太多了,學校不是全天都有熱水,沒有洗衣機,大冬天的洗衣服都要用冷水。
用毛巾擦了擦冰涼濕漉漉的腳丫,陳宇萱靜默片刻說:“我又不是什麽多重要的人,有什麽舍不得。”
“這樣啊,之前去你家,覺得你們關系挺好的。”何依依笑道。
陳宇萱回應:“嗯。”
正要進到被子裏安寝,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手機是之前顧正餘買的,陳宇萱還是帶來了,因為離開顧家,這是她和顧家人的最後一道聯系。
看來電顯示,是顧言。
心莫名一顫。
“幹什麽呢?快接電話呀,吵死了。”袁迪抱怨。
陳宇萱拿起手機,卻不小心按到揚聲器,顧言低沉好聽的聲音傳來。
“出來。”
寝室裏全是女生細軟聲音,突然來了一聲荷爾蒙十足的男性聲音,空氣突然安靜。
這......是顧言的?
急忙關掉揚聲器,陳宇萱道:“嗯?”
“我叫你出來。”他語氣不是很好。
“去哪?”
“我在女生宿舍樓大門前,你馬上出來。”
他來了,他來找她......
遲疑了一下,陳宇萱走下床鋪,穿上拖鞋,套上外套走出宿舍。
見陳宇萱走出宿舍,女生們紛紛下床走到窗戶邊,她們住在一樓的位置,從窗口能看到大門的方向。
所以......這是顧校草來了?終究還是舍不得陳宇萱住校吧?何依依心想。
走到鐵門前,雖然夜晚光線昏暗,陳宇萱還是一眼認出那抹身影。
他沒有穿校服,上身就一件休閑夾克,裏面是黑色高領毛衣,這樣的寒冬,他衣服總是穿得太少。
靠近,彼此的臉漸漸清晰,兩人隔一道鐵門對望。
“你什麽意思?”
話語裏隐藏着怒火。
陳宇萱輕吸氣:“我發消息給你了。”
“故意氣我的是吧?”顧言冷笑。
陳宇萱搖頭:“不是氣你,我不喜歡我們現在這樣。”
暗黃燈光下,她小臉分外柔和,嘴裏吐出柔軟話語時,淡淡白霧升騰。
這天氣一定很冷。
“那你要我怎麽樣?想要我怎樣?”顧言質問,眼裏密布陰雲:“像以前一樣乖一點聽你的話?”
陳宇萱一愣。
以前他确實挺安分,她寫習題,他在旁邊安靜打游戲,仿佛是一種常态,舒适又平靜。
“但是憑什麽?”顧言輕笑:“陳宇萱,我是喜歡你才願意聽你的話,而不是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寂靜。
陳宇萱穿着拖鞋,此時裸露在外的雙腳刺骨冰涼,然而她只注意到他被冷風吹得僵冷的面頰。
因為冷,他耳朵和鼻子帶上淺淺的紅,一陣風過,他發梢在動。
忍不住伸手觸摸他的面頰,他不動,任由她觸摸,原先淩厲的目光卻柔和了許多。
有那麽一刻,陳宇萱竟然覺得,或許安撫他,也不過這麽簡單。
“冷不冷?以後要多穿點。”
拿捏她的手,顧言輕笑:“你終于也會關心我。”
他故意酸她,陳宇萱沒有在意:“我給你的圍巾有沒有送去給別人了?毛織的,應該很暖和的。”
“抱歉,送了,那種東西我不需要。”顧言聳肩,一副無所謂模樣。
安靜許久,陳宇萱點頭:“嗯。”
她看向別處,他看着她:“明天搬回去住聽到沒有?”
不說話。
查房回來的阿姨看到鐵門邊一高一低兩個人影,大聲道:“幹什麽呢?!很晚了都回去睡覺!”
冬夜比以往都要寂靜,所以宿舍樓阿姨的聲音才會顯得格外尖銳。
陳宇萱驚詫回頭,怕她突然走開,顧言伸手穿過鐵門縫隙牽上她冰涼的手:“陳宇萱,你明天搬回去。”
感受他同樣冰涼的手掌,陳宇萱看他:“我在這裏挺好的,而且快學期期末了,我想專心學習準備期末考試。”
寒假,她要回去見爸爸媽媽,得讓他們看到成績。
宿舍阿姨靠近,而顧言卻沒有松手的意思,眼中怒火騰出:“我叫你回去!”
顧言怒喝,聲音于這夜裏格外清晰粗重。
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宿舍阿姨步伐加快,等靠近才發現一男一女隔着鐵門手拉手。
現在的小孩早戀也就算了,偏偏還這樣明目張膽,不禁嚴肅一張老臉道:“你們再拉拉扯扯,明天我帶你們去見班主任。”
一句話,陳宇萱甩開顧言的手:“你回去,我會考慮的。”
抓不到她,顧言一只手扶住鐵門欄杆,眼神兇惡:“你最好聽我的。”
莫名的壓迫感呼嘯而來,陳宇萱沒有看他,而是主動走向宿舍阿姨低聲認錯。
和阿姨談判片刻,陳宇萱最後轉頭看他,他還站在那扇鐵門外,身影孤寂單薄。
沖他揮手,陳宇萱道:“天冷,快回去。”
他沒有動,他看起來有些落寞。
突然之間,她想牽他的手帶他回家了。
遲疑了一下,陳宇萱還是回了寝室,再沒有看他。
等她走了,他自然就會走了。
回到寝室,暖氣瞬間包裹全身,然而身體哪兒都不舒服了。
宿舍很安靜,沒有人說話,以為她們是準備睡了,陳宇萱輕悄悄爬上床。
然而她不知道,此時的寝室QQ群已經沸騰。
迪:她摸了顧校草的臉!顧校草還讓她摸了!
梅:卧槽,顧言喜歡她?不可能吧?不是說姐弟?
黃:其實姐弟也可以摸臉的吧,我就常捏我弟的臉。
迪:嗯,是親戚,別的我不聽。
熱鬧寝室裏,何依依并沒有參與讨論,她安靜得有些異常。
.......
後來。
陳宇萱也沒有搬回家。
白色雪花紛紛揚揚,蓋過樹木枝頭,蓋住城市絢爛色彩,讓一切只保留朦胧的一面。
周六晚,顧言拉手提箱回到顧家。
房子外冰冷刺骨,進了家,同樣寒冷寂寥。
房子裏沒有暖氣,她沒有回來。
“陳宇萱——”
果然,空無一人。
她不聽話。
生氣。
以前他不回家,現在她也不回家了。
将行李丢在玄關口,走進大廳,大廳整潔幹淨,像是被人刻意打掃一般。
進到廚房,打開冰箱,裏面的東西全部都用保鮮膜包好,蔬菜還是新鮮的模樣。
甩上冰箱的門,正要離開,發現地上放兩個大榴蓮,榴蓮上貼着紙簽:榴蓮別多吃,多吃上火。
這是她特地給他買的嗎?
兩個這麽大的榴蓮,你能想象得到她一個人怎麽帶回家的嗎?
那人凡事圖省錢,說家近不願意打車,這兩個大榴蓮怕是她一個人艱難地抱回家的......
“傻嗎?”
顧言暗罵一聲,眼裏的火苗消散了些。
帶行李走上樓,本想直接回自己的房間,最後卻走到她的房門口。
這個家□□靜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習慣她就在家裏,他說餓,她會給他煮面,像是朋友,也像......情侶。
推開門,房間床單被褥整齊折疊,書桌上只有臺燈孤獨靜立在那裏。
打開衣櫃,他後媽給她買的那些衣服都在這裏,她沒拿走......
這樣的冬天她都穿什麽?還是校服嗎?
怒火又上來了。
顧言失笑,原來她能這樣影響他的情緒。
剛要關上衣櫃,卻被角落一根棒針吸引,蹲下去細看,顧言表情瞬間凝滞。
這毛線......
是織他圍巾的毛線。
他的圍巾,是她織的。
在很小的時候,顧媽媽也喜歡給顧言親自織毛衣。
她說是跟陳阿姨學的,陳阿姨給萱萱織毛衣,是因為陳阿姨愛萱萱;她給言言織毛衣,也是因為她愛言言。
因為他是親密的人,才會願意一針一線為他織起衣衫。
看向書桌,顧言笑了。
他的萱萱姐姐是不是就坐在那裏,開着臺燈,在平靜的夜晚裏給他織的圍巾?
所以,她不是不關心他在外面冷不冷對嗎?
所以,他是她親密的人對吧?
心口似乎開出一朵花,所有沉悶情緒突然間消失。
打開背包拿出圍巾,這呆木款式怎麽越看越愛?
不行,想去找她了。
想問問她,他到底是她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