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分分合合
迎着雪, 陳宇萱一路奔跑。
天冷, 校道上行走的人不多，鉛灰色雲層低低壓下來, 人的心情變得沉悶。
跑到校門口，顧言和兩三個男生站在一起。
男生們個頭都高, 穿衣較少, 其中一個男生裸露在外的脖子盤纏着刺青, 刺青一直蔓延至耳後。
而顧言背向她，書包随意挂在肩頭，背影高挺帥氣。
平複呼吸，陳宇萱走過去。
“陳旭什麽時候來？好冷。”
“冷你還不多穿一點？”
“穿多了不帥, 女孩子不喜歡。”
幾個男生在說笑。
陳宇萱走過去一把拉出顧言手腕：“跟我回去。”
突然跑來一個小美女, 男生們目光聚向這邊, 表情茫然。
因為一路跑着過來, 陳宇萱臉蛋和鼻子被冷風吹得泛紅, 而她握住顧言手腕的手也冰涼刺骨。
看她這幅模樣，顧言皺眉：“你跑來這裏做什麽？”
一個男生吹口哨：“媳婦追到這兒來了，顧言，你今天還是先回去哄哄她吧。”
顧言想抽手，陳宇萱不放, 她以往總是柔和的面容此刻嚴肅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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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紛飛，落至對方頭頂和肩膀。
對視片刻，顧言回頭對幾個男生說：“一會兒陳旭來了，讓他等一等。”
轉身離開, 牽他手腕的陳宇萱被他帶離。
“顧言，要對自己媳婦溫柔點啊。”男生們在身後壞笑。
顧言沒有回應。
迎着雪花，他帶陳宇萱走進學校左側奶茶店。
奶茶店開着暖氣，店裏坐了不少學生，當看到顧言帶一個女生走進店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顧言，原陽一中校草，出名程度已波及十裏開外，十公裏內所有高中都知道他顧言的豔名。
只見他一頭咖啡色精短頭發，沒有劉海，五官反而立挺，更富有男子氣概，他皮膚很好，不算很白，但和很多男生相比卻潔淨許多，一看就是新陳代謝很好的類型。
進入冬季，很多人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身後還跟了一個乖乖女，而乖乖女牽他手腕，面無表情。
“要一杯熱奶茶。”顧言說。
店老板了然點頭。
找到一個角落位置，兩人對桌而坐。
安靜看着對方，很多話不需要說，但那猶似含帶某種牽絆的感覺，彼此間能感受得到。
在這座城市，他們是彼此最親近的人了。
“你別跟這些人在一起。”
陳宇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軟，但她表情很嚴肅。
顧言不說話。
“我們一起考大學，你之前不是說要一起去F市的嗎？”
“陳宇萱，是不是我爸給你打電話了？你不用管他，照顧我不是你的職責，你不用委屈自己。”顧言勾唇淡笑，眼睛看向別處：“你不用在意咱倆媽給我們定的什麽親，那種都是鬧着玩的，你要跟江心思交往也可以，前提是......別讓我看見。”
那語氣，過分強硬。
陳宇萱靜默。
“還有......那個家以後給你住，我在外面有自己的公寓。”
寂靜。
仿佛時間定格。
那個家，以後就她一個人住了嗎？
“奶茶好了。”店老板吆喝一聲。
顧言站起身去拿奶茶，而後送至陳宇萱面前：“天冷回去吧，不用來找我。”
就在他準備走出奶茶店之際，陳宇萱還是牽上了他的手腕：“你別跟他們一起，他們看起來不像好人。”
“看起來？”顧言神色落寞：“萱萱，我跟江心思比，我看起來也不像個好男生。”
不知道那人什麽時候離開，奶茶店玻璃推門前後擺動幾下後不再動彈。
店裏，有人偷偷打量她，陳宇萱全未在意。
發呆許久後，淺淺輕嘆。
最終。
她也沒攔得住他。
......
晚上，一個人乘坐地鐵，一個人走回家，打開只住着一個人的房子。
大廳燈亮起，一切安安靜靜。
這個家多好，裝飾、家具、設計、寬敞度都比陳宇萱的家好太多。
只是陳宇萱北河城的家雖然小，但它從未這般安靜和空曠，這裏仿佛只是個軀殼，“家”包括的所有含義都不在裏面。
放下書包，陳宇萱進洗手間拿拖把拖地。
家很大，她通常每個周末打掃一次，而現在也才星期二。
等拖了地，擦了桌，打掃樓梯和房間，便已經是深夜十二點。
嗯，該睡覺了。
第二天照常去學校，只是精神不是很好。
“萱萱，體育課你落在體育館的單詞本，江班長叫我拿來給你。”白芊楊吃着一個熱狗走過來。
因為冬天，外面在下雪，所以體育課都是在學校體育館裏上。
陳宇萱接過單詞本：“謝謝。”
“其實他可以自己拿給你，非要我拿過來，真的是。”抱怨一聲，白芊楊将另一根熱狗放在陳宇萱面前：“我也給你買了一根熱狗，快吃。”
接那一根熱狗，陳宇萱笑了：“謝謝芊芊。”
又聊了幾句，白芊楊要回自己的座位，陳宇萱及時拉住了她：“芊芊，我想問你一個事兒。”
“什麽？”
“就是，我現在可以申請住校嗎？”
學校有住校生和走讀生，陳宇萱過去算是走讀生。
白芊楊錯愕：“為什麽？”
她外宿多好，跟顧言住在那麽好的房子裏，有自己獨立房間，不用擔心會被舍友打擾學習。
沉寂片刻，陳宇萱道：“住校方便，不用坐車來回可以省很多時間。”
往後他不回那個家，她也沒必要住了，他說讓她住，可她沒理由一直住下去。
而且如果是因為她，他才離開已經居住多年的家，那她寧願離開的人是她。
“這倒是。”白芊楊點頭：“不過我也是走讀生，不太懂這些，你可以去問何依依或者班主任。”
陳宇萱點頭：“好。”
放學時間。
“什麽？你要住校？！”何依依訝異：“不跟顧言住一起了？”
先前去過陳宇萱家見顧言那樣看她，所有人都道他們是親戚，何依依卻懷疑他們其實是情侶。
而現在陳宇萱要搬來住校，顯然是鬧掰了，她被顧校草甩了。
何依依聲音有些大，班上未離開的學生都看過來。
陳宇萱淡淡皺眉：“就想問問你，我們班女生宿舍有沒有空的？或者別的班宿舍也行。”
“有啊，我們宿舍就有一個空床位，你跟班主任說應該能住進來。”何依依道。
一二班的學生一直很受學校重視，學生想要住校也不過是繳一繳費用的事兒。
“真的？”陳宇萱笑了：“好的，謝謝。”
何依依點頭。
跟班主任申請，意外的，班主任黃偉豔太好說話。
她從辦公室抽屜裏拿出兩個沃柑塞給陳宇萱，笑容如沐浴春風：“是為了抓緊時間學習吧？可以呀，回頭我跟管理宿舍的老師說一聲，應該沒問題。”
陳宇萱點頭，模樣恬靜文雅：“謝謝老師。”
“期末快到了，你也加把勁，争取考進我們班前十。”黃偉豔道。
陳宇萱：“好，我會努力的。”
這小姑娘真是乖。
記得她剛來時還木木的，傻傻的，現在看她卻覺得那是一種不争不搶的恬淡。
這種不瘟不火的性格好說話，但有時候認準了理也會格外固執。
“那你先回去吧。”
“好。”
學校批準住宿通知下來時，是星期五晚上，繳了相關費用，往後便可以正常入住。
所以星期天傍晚，陳宇萱叫白芊楊幫忙搬東西進宿舍。
其實陳宇萱的東西不多，來C城時一個行李箱和一個書包，搬到宿舍時也一個行李箱和一個書包，而顧家房間裏其他東西，她原封不動。
不屬于她的東西，她一件都沒有帶走。
放好行李，又去市場買席子被褥和一些相關生活用品，陳宇萱和白芊楊返回宿舍。
因為是周末，宿舍裏有人回家，有人去學校就近的補習班，而現在宿舍裏只有他們兩人。
“芊芊謝謝你，耽誤你這麽多時間。”認真鋪床，陳宇萱淺笑道：“一會兒你想吃什麽？我請客。”
“吃什麽都可以？”白芊楊眼睛亮起。
陳宇萱點頭。
“那我要吃海鮮自助餐，可以吧？”
陳宇萱問：“貴不貴？”
“不貴，一人八十塊。”
好貴啊。
她自己的錢以後都要省着點花。
雖是嫌貴，陳宇萱還是欣然答應：“C市我不熟，你帶路哦。”
明天是住宿生活的第一天，吃一頓好吃的也好。
“沒問題。”白芊楊笑開。
關宿舍門，迎着冷風，兩人抱團走出學校大門。
“萱萱，你跑來住宿，顧校草他怎麽說？”
“他什麽也沒有說。”
他還不知道，等今晚再告訴他。
“啊，他什麽都不說？這麽薄情。”白芊楊嘟嘴。
陳宇萱蒼涼一笑：“他不薄情。”
都願意騰出一棟房給她住了，他不算薄情。
對女生，他一向都大方。
“真可惜，你住了校，我跟顧校草唯一的聯系就這樣斷了。”
陳宇萱淡笑不語。
兩人去市中心一家海鮮店，自行選好食材，便是坐在角落的位置烤肉和煮海鮮。
以前在北河城也有自助餐飲店，但店面裝修以及食材品種都沒這邊齊全，看到這麽多好吃的，陳宇萱原先陰郁的心情漸漸好轉。
所以說心情不好時多出來走走，或者吃些好吃的東西，負面情緒都會消散些許。
吃了晚飯，在市中心地鐵站和白芊楊分別，陳宇萱坐地鐵獨自一人回到學校住宿樓。
現在是晚上十點，所有人都已經回到宿舍。
陳宇萱進到宿舍時，所有女生先是安靜一秒，随後笑哄道：“歡迎萱萱加入大家庭。”
這個宿舍住的都是一班女生，自然都認識陳宇萱。
因為顧言的緣故，宿舍裏即便有人不喜歡陳宇萱也還是笑臉相迎，而這其中包括李志梅。
和周奕優越的家庭條件不同，李志梅家境貧寒許多，因為家在C市偏遠郊區，離原陽一中太遠便只能住校。
“謝謝，以後多多關照。”陳宇萱禮貌笑道。
女生們點頭應聲。
“初來乍到，有沒有什麽禮物帶給我們呀？”一個女生嬉皮笑臉問。
女生名叫袁迪，平時跟周奕幾人玩得近。
陳宇萱愣：“什麽？”
看來是沒有了。
袁迪失望搖頭：“沒有就算了，以前依依剛來我們宿舍的時候，可是給我們帶了好多零食，以為你也會帶。”
人和人之間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差距？
何依依坐在書桌前笑了：“迪迪，這些你都還記得啊？”
“當然啦，你那麽讨喜，我們當時多喜歡你呀。”
陳宇萱走到自己書桌前脫掉鞋襪，又擺好鞋子。
她自然聽懂袁迪話裏的意思，想要她買零食來讨好宿舍所有人？
聽起來挺世故，符合生存必須法則，但是......她真沒錢呢。
“沒有人洗澡了嗎？那我去哦。”陳宇萱溫和道。
沒有人說話，她自行走進浴室，再沒有接陳迪的話。
在學校洗澡要刷水卡，因為錢不多，陳宇萱沒洗多久便出來了。
現在她要給顧言發一條信息，告訴他，她住校了，他可以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