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心之憂（倒v開始）
慕白走了, 他曾說一個月後回西疆駐守，中間因着各種事拖拖拉拉到底是在臘月二十三日小年夜這天動身離開。
韓蕭與冷烨從宮外回來後聽小福子說慕白昨日來找他辭行, 得知他與冷烨一起出宮玩了也就沒有多加逗留, 只留下一封書信交代小福子務必要交到韓蕭手中，便離開了。
禦書房。檀香郁郁, 煙氣缭繞。
龍案後坐着一名紅衣男子, 銀發如雪，姿容絕色, 龍案上擺着幾本奏折，彼時冷烨正一手執起朱砂筆，一手握着封奏折批閱着。因為折子的內容不同，他時而輕輕皺眉, 時而微彎唇角, 表情嚴肅而認真。
而在龍案的右方不遠處靠牆擺了一張軟榻, 榻上半躺着一名身穿藏藍色錦衣的英氣男子，玉簪束發, 眉眼間頗多淩厲。
“他明知我眼睛看不見還非要留書信給我，有什麽話為什麽不等我回來當面說, 在皇都多待一天能死啊。”捏着那封不算太薄的信封, 韓蕭翻身從軟塌上坐直了身子，朝着冷烨的方向露出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聞聲冷烨落筆的動作頓了一下, 擡起頭向韓蕭深深望去，目光幾許溫柔，笑道：“要不要你把信給我, 我給你念一念？”
韓蕭捏着那封信已經抱怨了五天了，每次來到禦書房那人都一頭躺倒在軟榻上翹着二郎腿捏着信在那裏琢磨信中的內容是什麽。
冷烨也很好奇慕白會對韓蕭說什麽，甚至他現在心中有一些嫉妒。韓蕭是他的韓蕭，憑什麽一直讓慕白關心，而且那個慕白走都走了還故弄玄虛的留下這麽一封信，讓韓蕭費盡心思地去猜，都顧不得理他了。
離西月國使臣來訪的時間只剩下兩天了，冷烨有心瞞着韓蕭不讓他操心這些國家大事，但因為越來越忙沒有時間一直陪着韓蕭，他又想時時刻刻都看到那人，索性命人擡了張軟榻安置在禦書房，這樣韓蕭不僅可以養傷，他也能夠時刻看到對方。
“那這麽能行呢，這是小白給我的，可不能被你看了去。”韓蕭玩笑似的笑着說，不過還是把信小心翼翼的折了幾折收了起來。
早猜到韓蕭會這樣做，冷烨也不惱，他無奈地搖搖頭，繼續看手中的折子，一邊道：“你這幾日感覺怎麽樣，腿還有沒有刺痛過？”
“沒有了。”韓蕭道，暮地起身摸索着向冷烨走來。
考慮到韓蕭需要在禦書房內活動，冷烨事先已經把那些不必要的桌子椅子花瓶之類的容易磕磕碰碰的東西都搬走了，所以韓蕭一路走來很順暢。
站在冷烨身側，韓蕭駕輕就熟地拿起桌角的紫砂壺給冷烨倒了一杯茶，道：“你都看了一下午折子了，喝口水歇一歇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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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以前冷烨批閱奏折時也從來沒有避諱過韓蕭。說來也怪，他一邊想着利用韓蕭，懷疑韓蕭，但自從二人睡過那晚後，冷烨無論是奏折還是密函就都沒有刻意隐瞞過韓蕭了。反倒是韓蕭自己很有分寸，從不會多說一句，多看一眼，只是安安靜靜陪在他身邊。
見冷烨墨用完了便再磨一些，見冷烨手邊的茶杯幹了就立刻去重新倒滿，天色暗了他會悄悄把宮燈點上并且挑挑燈芯讓屋內更亮一些，若是冷烨看折子太晚，夜深露重，韓蕭會及時地拿件披風為冷烨披上。
有時他困了累了，也不會纏着冷烨，而是默默去禦書房的偏殿先睡。
想到韓蕭熟睡之後會習慣性地先打一個響咯兒，之後自己便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折子跑去偏殿，直到後來的一發不可收拾……
……
冷烨微怔，感覺一切恍如隔世。他望着韓蕭送到面前的茶杯，茶水微微晃動，波光粼粼，竟忘了去接。
“怎麽會……”冷烨望着韓蕭無神的眼睛，心中牽扯出一絲一縷的疼痛，啞聲道：“你的眼睛不是看不到麽，怎麽能倒水……？”
韓蕭微笑，說的再自然不過：“你習慣将折子摞在一起放在左上角，紫砂壺在右上角，杯子在右手邊一下就夠得到的地方，我從來沒忘過啊，這些事做了這麽多年，現在我閉着眼睛也能做好。”
“韓蕭……”心中一動，冷烨一下環住了韓蕭的腰。
杯子晃動了一下，韓蕭感覺到有水灑了出來，怕燙到冷烨，他忙把水杯放到龍案上，責備道：“當心當心，你幹什麽突然又摟又抱的啊？”
“……”冷烨沒說話，他緊緊摟着韓蕭把頭埋着他胸口，感受着對方的氣息，心中百感交集。
“欸……”韓蕭嘆了口氣，手搭在冷烨肩上，韓蕭輕輕安撫着他。冷烨的确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總愛黏着他，這一點，看來自己要學着盡快習慣才好。
想到這幾日對方一直在看各種折子，會見各種大臣，自然，冷烨與大臣們談論國事時韓蕭是不在場的，他只是聽小李子無意說起。韓蕭怕他操勞過度累壞了身子，于是道：“這幾日你怎麽這麽忙了，雖說勤政愛民是好事，但還有兩天就要過年了，就不能先放放等年後再說麽？”
“沒什麽大事，不過小事堆多了也很麻煩。”不想讓韓蕭看出端倪，冷烨輕輕推開韓蕭，對他撒了個小謊，“你累了麽，我讓小李子差人傳膳，你先吃，吃完去睡罷。”
“這麽着急把我支開，冷烨，你不會有什麽事瞞着我吧？”韓蕭還是從冷烨的言語中捕捉到了一絲異樣，他半開玩笑半嚴肅道：“你不要以為我眼睛看不到就真的是個瞎子，那些折子上寫了什麽是我不能知道的？”
冷烨最怕韓蕭說他自己是個瞎子，因為韓蕭的眼睛是他弄瞎的，所以每次韓蕭這樣說就好比打他幾個巴掌。面露愧色，冷烨擡手想去撫摸韓蕭的眼睛，頓了頓，終是把手收了回來。
“不是不能讓你知道，而是我不想讓你為這些鎖事煩心。”冷烨輕聲道，盡量使自己的聲線聽起來平穩，雲淡風輕。
“你不說，我更煩心。”韓蕭笑了笑，語氣卻有些沉重：“慕白的信已經夠讓我糟心的了，你再刻意有事瞞着我，這讓我很不安。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也有關心你的權利。”
冷烨并不是不知道這樣瞞着韓蕭會更加讓他擔心，倒不如直接告訴他，但是來的不是別人，也不是別的國家，而是西月國。
韓蕭，就是在出征西月得勝回朝時，被自己設計逼上青峰崖，最終跳崖險些喪命，提起西月，定會讓韓蕭想起以往的不愉快。
“我……”冷烨張張嘴，卻發現不知如何開口，他拉起韓蕭垂在身側的手握進掌心，道：“好，我告訴你，但你不許多想，也不能想那些不開心的事，知道嗎？”
“什麽啊，這麽緊張兮兮的。”韓蕭也被對方的一本正經弄得有些緊張了，他放緩呼吸，等着冷烨繼續說。
冷烨一瞬不瞬地望着韓蕭，生怕錯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細微的表情，道：“除夕夜會有外朝使者來訪……”
“就這？”韓蕭挑了下眉毛，笑道：“我當是什麽呢，雖然選在除夕夜有些不合乎常理，但外國來使之前也不是沒接待過，你犯不着瞞着我啊。”
“可他們是……西月……”冷烨道，感覺對方的手猛地一顫。
笑容僵在唇角，韓蕭臉上的血色迅速消失，臉色微微發白。
“韓蕭？！”冷烨一驚，他猜測韓蕭會受到打擊，但沒想到對方的反應會這麽大，語氣中含了絲焦慮，他道：“韓蕭，你怎麽樣，還好吧？韓蕭？”
“沒……沒事……”韓蕭搖搖頭，笑得有些勉強。抽回手，他轉過身低聲道：“我現在又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見韓蕭要走，冷烨忙站起身拉住他，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輕輕掙開冷烨，韓蕭沒有回頭，“這麽多天，從禦書房到長慶宮的路我已經熟悉了。”
“你是因為青峰崖嗎？”冷烨道，語氣尚算平靜，垂在身側的手心已經出了層薄汗，“我不告訴你，也是怕你多想。”
“你不用擔心，我沒事。”韓蕭道，按着心中計算出的距離朝門外走着:“我今天是真的累了，與此事無關。”
“……”見韓蕭态度堅決，而且方才臉色的确不好，冷烨沒再堅持，只道:“那好，你先回去休息，等下我讓人給你送晚膳過去。”
“嗯。”韓蕭應了聲，消失在門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