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苦之憶(倒v)

飛馳的黑色駿馬穿梭在山林間, 馬上坐着兩人。一男子身穿青色長衫,面容儒雅俊逸, 他手握缰繩, 目光平靜如水,直視前方。男子懷裏坐了明白衣少年, 不過□□歲的年紀, 尚且稚嫩,眉宇間卻能有些淩厲之色。

駿馬疾馳, 這一大一小似在趕路,夜風如刀,吹刮在皮膚上便是一陣強過一陣的刺痛。

少年用手狠狠搓了把臉讓已被寒風吹到麻木的臉有些知覺,他在男人懷中擡起頭來, 張着雙黑漆如墨的清潤眸子, 道:“師父, 我們為什麽要走?”

“因為皇宮是個無情的地方,帝王之家, 向來情薄,我們不能留……”男子伸出些微粗勵的大掌輕輕揉了揉少年的發頂, 望着他, 目光柔和是滿滿的慈愛,“蕭兒……從今以後, 隐居在這山林,與世隔絕……你怕嗎?”

“不怕。”少年笑着搖搖頭,稚嫩的童聲, 充滿陽光的清甜。

男人低頭望着懷中還沒來得及經歷人生就要湮滅在這山林的小人,心中微微扯疼,他将少年的臉按在自己胸前,這樣對方就看不到他眼中的悲涼,輕聲道:“即使陪伴你的是無盡的寂寞,孤獨,清貧,煎熬……你也不怕嗎?”

少年伸臂環住了男人的腰,奶聲奶氣道:“師父說的不對。陪伴我的是師父,不是寂寞孤獨,所以我不怕!”

“傻孩子。”男子低笑一聲,終于釋然。一拉缰繩,馬兒跑的更快,向着密林深處。

這時少年突然伸手扯了扯男人的衣服,他将小臉皺成一團,仰面問道:“但是,師父,我們走了,夕月師兄怎麽辦?他不是還在皇宮裏嗎?”

“你月師兄……”男子澀然,眸中幾許悲哀,嘆道:“那是他的命……”

光陰流轉,彈指瞬間。

十年,昔日的稚嫩孩童已經成長為一名英姿挺拔的少年。飲山泉,吃野果,與山野群獸威武。

一草一木皆是生靈,一鳥一獸孕育乾坤。

每日追逐麋鹿成為少年最大的樂趣,偶爾晚歸碰到覓食的猛獸他也毫不畏懼,師父說過,論武力,人是無法和野獸相比的,但論智謀,人卻遠勝于之。

而且哪怕再不濟,不是還有師父麽?每當他深陷獸群,求生無門時,師父總會在第一時間趕來救他。

除了……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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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與一頭受傷的母熊搏鬥,母熊大概是急于回去喂食幼崽,而且深受重傷知時日無多,所以作困獸之争,每一次攻擊都是拼盡全力。

少年幾番熊口逃生,性命岌岌可危,他以為師父還會像以前一樣趕來救他,然而并沒有。

等到他終于将受傷的母熊殺死後,自己也已經渾身是血,遍體鱗傷。拖着沉重的身體一步步回到居住的茅屋,他想撒嬌似的責問男人一句:“師父,你為何這次不來救我,害得我險些人入熊口?”

卻看到師父已經倒在屋子正中央的地上,胸前插着一把銀制匕首,卻面帶微笑。

“月……”少年望着匕首上歪歪扭扭刻着的一個小小的象形字,已經忘記了哭泣,這把匕首他太熟悉了,這個字還是他五歲那年親手刻在那人的防身匕首上去。

“為什麽……師父,你起來告訴我,為什麽會是這樣?!”少年揮拳捶打着男人早已冰冷的屍體,厲聲痛責:“你告訴我,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你還會笑?為什麽你要抛下我?師父!!!”

為什麽你不止一次告訴我要好好活下去,即使孤獨,卻要先一步離我而去,讓我永遠孤獨呢?

為什麽你給了我如同父親的慈愛,如同摯友的親密,卻又狠心抛下我?

“師父,為什麽,你會這麽包容他……甚至不閃不避……生受了他那一刀?”

躺在床上,韓蕭将自己縮成一團。他緊閉着眼睛,微微發抖。幼時的記憶潮湧而來,揮之不去,讓他再次陷入剛失去師父的無助之中。

“冷烨……”韓蕭無意識地低喚,他想告訴自己,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人。會有人關心他,陪伴他,永遠信任他,保護他。而此時他能想到的,只有冷烨。

早在七年前,韓蒼子剛離世不久,他渾渾噩噩流浪到皇都,在圍場初遇冷烨的第一眼,冷烨賜予他的溫情就讓他再難以自拔。

哪怕後來知道一切都是假象,只是那人為了利用他而故意做的樣子,他也甘之如饴。

不想再孤獨一人了,他想得到信任與被信任,盡管被曾經最信任的兩個人傷的體無完膚。

一個答應永遠陪他保護他的,卻先一步離開了他,黑發人送白發人。

一個自幼一起長大,彼此擁有最純淨無憂的童年的玩伴,卻背叛他,殺死了他唯一的親人。

世間還有什麽可以值得信任的呢?

但,又有什麽是不能被信任的呢?

好想……見到那個人。

看他眉目如畫,姿容絕色。聽他嗓音低啞,柔情似水。

“烨……我想你……”

才分開一刻,我已經陷入思念,無法自拔,也不願自拔。

***

最終冷烨還是有些不放心,一想到韓蕭離去時難看臉色和微微失神的落魄,他心裏就很不安。

于是一處理完手頭國事便立刻命小李子去準備飯食,他親自為韓蕭送去,卻沒料到對方早已經睡下了。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按照韓蕭的作息規律,的确為時尚早,何況他連晚膳都沒用。

微微皺眉,冷烨将食盒放在桌上,輕手輕腳地向床邊靠近,卻見韓蕭緊閉着眼在睡夢中抱着被子縮成一團。

極沒有安全感的樣子,就像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孩兒。

冷烨心中微微刺痛,青峰崖那件事真的給韓蕭的打擊這麽大嗎?讓他只是想起來就會不安,會失去安全感?

韓蕭眉頭緊鎖,鼻翼随呼吸微微翕動,他抿着唇,将自己最脆弱無助的一面不知不覺展露在冷烨面前。

指尖覆上韓蕭緊皺的眉峰,冷烨想撫平那些傷痛,那些他所給韓蕭留下的無法彌補的痛苦記憶。

韓蕭顯然睡得很淺,冷烨才一碰他,他便輕輕“嗯”了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

冷烨一窒,因為他分明看到對方那雙黑漆的眸子裏蒙着一層水汽,韓蕭方才竟是在睡夢中難過的哭泣嗎?

“你……醒了……”不敢打攪韓蕭,冷烨輕聲問道:“起來吃點東西吧,吃完再睡。”

聽到是冷烨的聲音,韓蕭才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冷烨……”他叫了一聲,突然一伸胳膊把冷烨撈入懷中,鋼鐵一樣有力的臂膀将對方牢牢禁锢在胸前,“我想你……我想看到你,是真的看到你……只這樣抱着你還不夠,遠遠不夠……”

“!”始料不及,冷烨僵了一下,胸脯緊貼着韓蕭,他被韓蕭的反常弄得突然不知手該放在何處。

“你怎麽了?”冷烨皺眉道,若是半年前韓蕭完全可以做出這種主動的行為,可現在的韓蕭已經跟原來不一樣了,如此主動只會讓冷烨不安。

“冷烨,你相信我嗎?”摸索着捧起冷烨的臉,韓蕭無神的眸子裏寫滿的卻是認真與執着,“無論發生了什麽,你都會信任我嗎?”

“信,我信你。”冷烨點點頭,想到對方看不見,他又換了個更直接的方式,拉過韓蕭的指尖吻了吻,把他的手握在掌心。曾經的不信任險些讓他永遠失去韓蕭,如今翻然悔悟,他怎麽敢說一個“不”字呢?

“可……你為什麽突然這樣問呢?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韓蕭不會平白無故問這些,他既然問了就一定是發生了什麽。

“沒事。”韓蕭搖搖頭,道:“我只是想聽你說,說你永遠都會信任我,不會再丢下我一個人。”

不要像師父一樣,獨留我一人。

“傻瓜。”冷烨不由輕笑,輕輕擁住韓蕭給他安全感,俯在他耳側道:“只要你不丢下我一人就夠了,我任何時候都不會舍得再讓你一個人的。”頓了頓,他往韓蕭敏感的耳朵吹了一口氣,暧昧道:“我這樣說……你可滿意了?”

耳孔癢癢的,韓蕭縮了縮脖子,耳根浮上一層淡淡的紅暈。他點點頭,微笑起來:“我且信你。”

“那……該起來吃飯了吧?”冷烨那指尖撩了撩韓蕭泛紅的耳廓,調笑道:“今天我突然發現,你撒嬌磨人的功夫……好像也不比別人差欸?”

韓蕭黑下臉來,推了冷烨一把,不悅道:“別人是誰?你還有別人?”

“呃……”發現自己說錯話了,冷烨忙笑嘻嘻道:“不不不,就你一個,就你一個。”

“……”韓蕭挑了下眉毛,笑着沒再說話。

“話說……你還吃飯麽?”冷烨轉頭看了眼桌上的食盒,又低頭看看身下的韓蕭,“有你愛吃的雞腿。”

“我今晚不餓。”韓蕭道。

“我餓。”冷烨低下聲音,聽起來有些可憐,好像餓了很久的樣子。他低頭與韓蕭額頭抵着額頭,可憐巴巴道:“我想吃飯,這幾天一直忙着國事,吃不好也睡不好的,都瘦了。”

“……”韓蕭呆了呆,心想又不是小孩子,還能把自己餓着?于是道:“你餓了就去吃啊!”

冷烨眼中劃過一抹狡黠,笑語氣含笑,道:“好,那我可吃了。”

“去吧,去……唔嗯……”誰知一句話未說完,卻被人堵住了唇瓣,“唔……”韓蕭推了冷烨一把,想要多回自己的呼吸,艱難道:“你……你不是……唔唔……要去吃飯麽?”

暫時放過韓蕭,冷烨舔了下韓蕭的唇角,啞聲道:“已經……在吃了啊。這幾天你不讓我碰,我可是絕食好幾天了呢。”說着再次吻了上去。

“唔……嗯……”韓蕭擁住冷烨的背,回應着他的吻。眼簾輕閉,遮起其中的一抹苦澀。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作了一把好屎←_←開了個新坑,叫《上邪》,【蕭枉:“沐冉啓唇似又要詠遍上邪,說的卻是他願與我絕……”】

朱砂痣與白月光鬥智鬥勇的故事,渣攻弱受,可能會換攻……又是一個天坑(?_?)小夥伴們,你們已經人清我的為人了,更新炒雞慢……啥也不說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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