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臨千星(8)
原以為有了開學第一天的事,同班的學生會就此收斂,可越前怎麽也沒想到,他們非但沒有就此收手,反倒變本加厲越發肆無忌憚起來。所以這些日子,他臉上、身上經常出現各種打架鬥毆後的淤青,就連向來性子冷淡的夏爾也看不下去了,準備讓塞巴斯蒂安出手教訓一下這群幼稚的學生。
而身為當事者和受害者,越前卻顯得無所謂,不僅阻止塞巴斯蒂安為自己出頭,還對夏爾說:“學校禁止使用種族異能,光靠格鬥技巧他們打不過我,你就當他們是我的陪練好了。”
“打不過你?你要這麽厲害怎麽還弄得滿身是傷?”聽了這話,夏爾繃着臉上上下下打量了越前一番,湛藍的瞳裏有着恨鐵不成鋼的氣惱。他氣惱的不光是自诩為宇宙各種族和平相處的焦點星也會出現校園欺淩這種幼稚的事情;更是自己特地讓塞巴斯蒂安去把這事告訴了越前的堂兄,而那家夥竟然沒半點反應。
正仰着頭讓塞巴斯蒂安往臉上的淤青塗藥,越前撇撇嘴,道:“我這是天生的,稍微磕碰到皮膚就會青。再說了,那些家夥比我嚴重多了。”
仔細想想,恍惚記得某一日經過學校醫務室,裏面那幾個哭爹喊娘的學生好像真是越前班上的,夏爾抿抿嘴唇,不說話了。見兩個小孩一個氣鼓鼓的,一個還滿不在乎,塞巴斯蒂安覺得好笑,慢慢道:“小殿下只是一點皮外傷,不打緊的,少爺。不過小殿下,您也別什麽都自己扛着,有什麽事您可以吩咐我去做的。”說完頓了頓,他拿起制服外套幫越前穿好,柔聲笑道:“您今天不是有課嗎,我送您去吧。”
“不用,陪着夏爾就好,你們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嗎?”擺擺手拒絕了塞巴斯蒂安的好意,越前拿起背包往肩上一搭,獨自朝門外走去,眼底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越前為何會如此興奮,這還要從最近他們開始體育活動課這件事說起。在體育課上,學校引進了一項來自某個人族星球的運動——網球,初次嘗試後越前發現自己特別喜歡,而今天又該上這堂課了。
不得不說,越前在網球這項運動上非常有天賦。雖然個子小小的,卻能戰勝身體條件更具優勢的對手,讓不少打算欺淩他的學生都在這上面吃到了苦頭。而那天夏爾經過醫務室時看到的,就是越前網球課上的傑作。所以,他并不太在乎龍雅自從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他從來不想被龍雅保護,他想憑自己的能力在焦點星站穩腳跟。
一路興匆匆的走到網球場,遠遠就看到平日裏找茬最頻繁的幾個學生正圍着一個高大壯碩的身影,越前唇角浮起一抹饒有興致的弧度——這群家夥也不算笨嘛,居然想到請外援了。推門進去,無視幾道極度不友好的目光如利刃般射過來,他懶懶拖長了聲音,道:“早上好。”
最讨厭越前的還是那個血族的男生,見他進來,立刻咬牙道:“得意什麽?不過就是些小孩子的游戲,也只有你這種廢物點心才會玩得高興。”
“小孩子的游戲你都玩不過我,那不是很沒用?”挑起眼角斜斜睨過男生陡然漲紅的臉,越前把背包往地上一扔,拿出球拍開始做熱身運動。蹦跶了一會兒,感覺渾身筋骨都舒展開了,他轉眼看住那個默默盯着自己,像是看獵物一般專注的外援,勾唇傲然道:“既然來了,就不要浪費時間,好好跟我打一場吧。”
望着驕傲的面孔,壯碩男子眼底飛閃過一抹兇光,蔑然道:“小鬼,若是把命丢在這裏,可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嚣張了,仗着有個在元老院議事處的哥哥就敢橫行無忌,欺淩同學!”
這話說反了吧?他什麽時候仗着龍雅橫行無忌了?被欺淩的人是他好不好?望着男子好驚訝的眨眨眼,但因為心知多說也沒用,越前幹脆什麽也不說,轉身走向對面球場。擡手以球拍飛揚刃指對手,他哼笑道:“來吧,我一定會贏的!”
越前終究是接觸網球的時間太短,憑借天賦雖能戰勝同一起跑線上的學生,但在這一次的對手身上就行不通了。那男子明顯比他更熟悉網球,球風也很兇悍暴戾,一上來就以一記迅猛的發球狠狠擦過他的臉頰,在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明顯的血痕;緊接着又連續幾次将他的球拍擊飛。
聽着叫好聲、嘲弄聲四起,越前默默握了握虎口被震得生疼的左手,走過去将球拍撿起來。他一點都不覺得洩氣或畏懼,反而有種從未有過的興奮充斥在心頭,因為對手強大的實力已激起了他一戰到底的戰意。
然而,越前錯誤估計了對手的兇悍,他一球一球毫不氣餒的反擊讓對方堅定了将他徹底擊潰的決心——因為與預料中速戰速決大相徑庭,男子顯得越發暴怒,轉而開始将球擊向越前的手臂,雙腿,每一下都用了十足十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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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越前還能靠堅強的意志力在一次次被擊倒後爬起來;可漸漸的,加劇的疼痛迫使體力快速流失,他想要再站起來已萬分困難,只得半跪在球場上,全憑球拍支撐搖搖欲墜的身體。可饒是這樣,男子也依然不肯放過他,抛球、揮拍,網球沖着他的臉呼嘯直飛而去。
知道若被這球集中不死也是重傷,越前艱難挪動身體想要躲開,可速度哪裏比得上急速逼近的網球?眼看明黃色的球已近在咫尺,他不得不扔開球拍,擡起雙手護住頭,等待着想象中的疼痛傳來。
就這樣等待良久也沒能等來痛楚降臨,并且還發覺周圍的喧鬧不知何時已變成了死一般的沉寂,越前有些愕然,不自覺慢慢放下雙手。第一眼看到的是灰撲撲的舊袍子,再朝上看,他看到了一頭長及腰間的銀發,不由得輕叫了一聲:“老師……”
突然出現的正是開學第一天為越前解圍的男人。聽到這聲呼喚,他轉過頭咧了咧嘴,笑道:“又這麽狼狽啊,小家夥。被欺負了這麽多天,怎麽就學不乖呢?”
“我才沒有被欺負……”看看男人手中握着的網球,越前試圖站起來,卻疼得皺眉,只得癱坐在地上,問:“老師什麽時候來的?”
男人究竟是什麽時候出現,又是怎樣出現的,越前當時護着頭什麽也沒看到,但他的對手和圍觀的學生卻是看到了——他仿佛是突然憑空出現的,一下子就閃到了越前身前,單手替他接下了奪命的一球。他們不是越前,能夠感受得到男人出現時攜帶的淩厲威壓,直到現在還被壓迫得開不了口。
“啧啧,好好的體育課怎麽就變成了這樣?你們去風紀科領罰吧。”嘿嘿笑了兩聲,将球抛還給緊緊盯着自己的壯碩男子,男人意味深長的道:“至于你,大概是要被退學了。”
仿佛對這樣的處罰極為不滿,男子滿面兇狠瞪向越前,沉聲道:“他欺淩同學,活該被教訓!”
“你是傻的還是瞎的?誰欺負誰你看不出來嗎?”轉身不顧越前的反抗将他拉起來扛在肩上,男人語氣淡淡的:“再不走等着我把這事告訴給代理院長,然後讓他去向平等院鳳凰投訴嗎?”
被男人扛着走了一路,一路上皆是各種各樣的目光,越前覺得面子上挂不住了,忍疼掙紮道:“你要帶我去哪裏?”
“還能去哪裏?去醫務室啊。”因為越前的不配合,男人在他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以示懲罰,怪聲怪氣的笑道:“小東西,到底是我們有緣還是你和醫務室有緣啊?我跟你兩次見面,都是要把你送去那裏。”
從小到大除了龍雅,越前還沒被其他人打過屁股,頓時又羞又惱,連耳根都紅了。兩手用力掐着男人的後背,他咬牙切齒的道:“不要你管,放開我!”
“不行,老師我就是要管,誰要我是一名好老師呢。”任由越前在背上又掐又捏,男子依舊慢悠悠走着,得空了還朝周圍的學生揮手示意,同時大事張揚越前剛才的所作所為:“這個一年級的新生真不得了啊,居然去挑戰四年級的網球高手,然後被人家打趴了!”
被當衆宣揚不光彩的戰績,越前簡直快氣死了。眼看動手好像對男人沒什麽作用,他幹脆動嘴,一口重重咬在寬闊的肩膀上,叼着那塊肉使勁磨牙。
似乎沒料到越前還會來這種無賴的手段,男人疼得抽了口涼氣,一巴掌重重拍在他渾圓挺翹的小屁股上,嘿嘿笑道:“盡管咬,反正我這件衣服已經好久沒洗過了。哎?怎麽不咬了?繼續啊!”
好像還真的覺出嘴裏有種怪味,越前忙松了口,呸呸吐出兩口唾沫,怒道:“髒死了!這麽髒還好意思穿着到處晃,還敢說自己是好老師!”
就在越前打算哪怕是摔死也要掙脫男人的時候,男人突然停住了腳步,也不笑了,讓他好生不解。努力回過頭去想要看看前方發生了什麽,還未看到先聽到一個熟悉的嗓音:“龍馬?你在幹什麽?”
這充滿磁性的低沉嗓音越前實在是太熟悉了,心中暗叫一聲“糟糕”,連忙把臉埋在男人肩上,不斷拍打着男人的後背小聲催促:“快走快走,要是被猴子山大王看到了,我會被煩死的!”
在越前腰間輕輕拍了兩下示意他安心,男人迎上跡部疑惑中透着不悅的眼,笑眯眯的道:“怎麽血族公爵也有空來千星學院了?經濟科有什麽重要的吩咐嗎?”
越看越覺得被男人扛在肩上的少年就是越前,跡部不理他,朝前走了兩步,沉聲道:“下來,你這是什麽樣子?不丢臉嗎,啊嗯?”
聽到跡部的腳步聲,越前擔心自己滿臉是傷的樣子被他發現,忙一扭頭轉向男人頸側,嘴唇貼着對方的耳垂輕聲道:“不要理他,快走!”
溫熱的呼吸吹拂在頸間,男人似乎有些不适應,抱着越前的手也不自覺緊了緊。輕巧退後阻止跡部靠近,他一疊聲怪笑道:“公爵大人,要我是你,就趕緊去調網球場的監控來看看,比在這裏浪費時間要好哦。”
跡部清楚越前性子驕傲,知道他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又不肯讓自己知曉才會這樣,眉心緊緊一蹙。眯眼盯着淩亂的墨發看了一會兒,他轉身道:“在這裏等着,我很快回來。”
等跡部一走,越前立刻松了口氣,對着男人抱怨道:“你幹嘛要猴子山大王去看監控?他要知道了,一定會鬧起來的!”
擡手揉揉越前的發,為了防止他繼續對自己又捏又掐,男人将他調個方向背在背上,側臉笑道:“怕什麽?他要鬧也是去代理院長那裏鬧,跟我有什麽相幹?嘿嘿,猴子山大王,這名字真有趣。”
見男子朝着醫務室的方向走去,越前心裏一慌,道:“我不去醫務室,等下猴子山大王肯定會找來的。”
“知道知道,老師我會找個安全的地方把你藏起來的。來,閉眼。”
十分懷疑這個古怪的老師要把自己帶去哪裏,但再怎麽樣也比留在這裏之後接受跡部的盤問和教訓要好,越前乖乖閉上了雙眼。耳畔傳來呼呼的風聲,等到被允許睜開眼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宿舍門口,而塞巴斯蒂安和夏爾聞聲已經出來了。這一刻,越前簡直恨死男人了,因為比起跡部,這主仆倆也是極難對付的。
“葬儀屋?你怎麽會和龍馬在一起?”顯然夏爾認得男人,看到越前被他帶回來顯得十分驚訝,連忙回頭叫道:“塞巴斯蒂安!”
“是,少爺。”撫胸致意後,塞巴斯蒂安徑直上前,将越前抱過來,同時溫和有禮的笑道:“多謝。”
反正已經逃不過之後的盤問了,越前索性不再遮掩,眯着腫得快要睜不開的眼在男人和夏爾身上打轉,問:“你們認識?”
“怎麽會不認識?老熟人了。他叫葬儀屋,在我的世界裏經營一家專門為死者提供相關服務的商店。”緊緊盯着男人,夏爾蹙着眉道:“正好,我找你許久了,有些事我想問問你……”
“伯爵。”不知出于什麽原因,不等夏爾說完,男人便出言打斷。嘿嘿怪笑兩聲,他伸手摸了摸越前的發,突然一下子退出好遠的距離,笑道:“既然人已經送到了,我就先走了,好好照顧小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