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元老死神(1)

原本以後到了人類世界之後會有各種各樣新奇的經歷,而絕非被困在凡多姆海恩宅邸整日學習,越前最近一段時間非常郁悶——他能理解新到一個世界必須了解歷史和語言,但若是成天被盯着重複做同樣的事,那就很不愉快了。

又是一天一瘸一拐從形體訓練室出來,越前忍着腳背被踩了無數下的疼痛,滿心不爽的看着始作俑者凡多姆海恩伯爵,嘟哝道:“為什麽要我跟你一起上舞蹈課?我又不需要跟你去參加什麽舞會。”

“舞會的發音不是這樣的,好好聽清楚我是怎麽說的。”耐心糾正越前的發音,夏爾不得不承認在語言學習上,越前極有天賦,才來沒多久就基本掌握了讀寫聽說,交流已不成問題。可能是有點不忍心看好友行走困難還要強撐,他回頭吩咐塞巴斯蒂安抱起越前,自己一邊走一邊道:“我的打算是讓你完全熟悉社交禮儀之後,代替我參加一些不重要的舞會,這樣你就能親自感受一下這個世界的風土人情,同時也能給我幫一些忙。”

“放開我,我自己能走。”被塞巴斯蒂安打橫抱起,越前感覺渾身都不自在,狠狠剜了一眼笑眯眯的紅瞳,也知道抱怨無用——這個看似溫文爾雅的家夥,實際就是個切開黑。故意不去在意,他扭頭看着夏爾,皺眉道:“我能幫你什麽?”

“你應該知道凡多姆海恩家族是女王的看門狗,負責地下社會的秩序,因而樹敵衆多。你可以用我的身份出現在公衆面前,而我則可以更輕松的在暗處觀察,我們一明一暗的搭配,不是很好嗎?”面對越前,夏爾倒是坦然,慢慢述說對未來的構想。說得差不多了,他稍帶歉意的擡眼,輕聲道:“龍馬,我這樣利用你,你會不會認為我很自私?”

對越前來說,他本就是毫無目的來到這個世界的,倒不介意夏爾這樣的安排。無所謂的撇撇嘴,他道:“聽說誰都知道夏爾·凡多姆海恩伯爵的舞技差到吓人,以後我也不用學這些無用的東西了吧,不然會惹人懷疑的。”

被毫不留情的戳中痛處,夏爾有些氣惱,也明白這所謂的聽說,無非就是從身邊的執事嘴裏說出來的,一記眼刀狠狠剖了過去。但塞巴斯蒂安對這種眼神早已免疫,聽了越前的話笑得渾身發抖,慢吞吞的附和道:“是啊,少爺,我認為小殿下沒說錯。您想,要是您的未婚妻伊麗莎白小姐看到您哪天突然擅長跳舞了,她一定會懷疑的。”

兩個混蛋惡魔!在心中恨恨低罵了一句,夏爾不打算在這個無聊的話題上繼續下去,面無表情的揮手道:“我先去處理文件,塞巴斯蒂安你送龍馬回房間休息,再找點藥替他擦擦腳。”

得了夏爾的吩咐,塞巴斯蒂安把越前送回房間,放他坐到床上,拿了消腫止疼的腰在他面前單膝跪下。替越前脫掉襪子,把腳放在自己腿上,垂眼認真看了一陣微微紅腫的腳面,他仰頭柔聲問:“很疼吧,殿下?”

“還差得遠呢,是夏爾太操心了。”見塞巴斯蒂安小心揉捏着自己的腳,一處都不放過,越前更不好意思了,不自覺縮了縮,皺眉嘟哝道:“別亂摸,癢!”

“少爺其實很關心您,簡直把您當親兄弟一般看待。我跟了少爺這麽久,也沒見他這麽關心過一個人,真是稍微有點嫉妒啊。”摘下手套挖出一坨藥膏在紅腫的皮膚上推開,用輕柔的力道細細按揉,塞巴斯蒂安唇角含笑,“小殿下,如果少爺想要一直留下您,您還打算回焦點星嗎?”

目光久久停留在塞巴斯蒂安手背上,看着深紫色的五芒星咒印,越前微微蹙眉,道:“我們的生命周期不同,夏爾的一直對我來說也不會是多長的時間,我是無所謂的。”略微頓了頓,他抓住執事一縷黑發迫使對方擡頭,直直看住暗紅色的瞳,又道:“那你呢?你真的打算在完成契約後就吞噬他的靈魂嗎?多等一下,等到他生命結束的時候對你來說也無沒關系吧?”

“這是您對我的要求嗎?”并不即刻回答越前的話,塞巴斯蒂安慢慢替他穿好襪子,起身去淨了手,又返回床前半跪下來。仰望清澈的貓眼,他唇角揚着淺淺的笑,道:“若這是您的要求,我會遵從的。您說得對,人類的一生對惡魔來說不過是短短的一瞬,我不介意多等些時候。”

見執事捧起自己的左手烙下親吻,眉眼間看得見虔誠,越前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那滴血,你為什麽還不收回去?我在這裏已經不會有什麽危險了,不需要你再保護我了。”

嘴唇停留在光滑細膩的皮膚上,暗紅色的瞳朝上深深看入越前的眼,塞巴斯蒂安喉間溢出低低的笑。“我送出的東西,從來就沒有收回來的打算。再說了,您真的以為到了這裏,就安然無恙了嗎?這個世界可多的是死神,他們不會因為您是混血,就輕易放過您的。”

正打算問問死神的情況,門外傳來敲門聲以及女仆梅琳的聲音:“越前少爺,塞巴斯蒂安先生,少爺讓你們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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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少爺有什麽吩咐,我們還是趕緊過去吧,免得他等下又想出些花招來折騰我。”手指在越前微啓的唇上輕輕一點,塞巴斯蒂安将他抱起來,垂眼看住滿是抗拒的眼,輕笑道:“小殿下,其實您不必如此要強的。”

少年伯爵正拿着一疊文件,眉心凝着淺淺的結,一看到越前和塞巴斯蒂安出現,他便徑直道:“還記得劉說過嗎?由曉學會控制的卡恩斯坦醫院在進行非法人體實驗。”

“是。根據調查,他們将于4月17日在坎帕尼亞號游輪上舉行秘密聚會。”将越前放進柔軟的沙發,塞巴斯蒂安撫胸作答,略微頓了頓後又露出些許揶揄的笑意:“少爺您之前不是說,不喜歡坐游輪,不打算前去的嗎?”

眉心蹙得更緊,夏爾帶着幾分氣惱,咬牙道:“才收到消息,伊麗莎白全家都要去那艘游輪渡假,若曉學會真打算在那裏聚會,就不能不防着個萬一了。”

夏爾自從焦點星回來後一直在做什麽,越前并不清楚,所以根本聽不懂這主仆倆之間的對話。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游移了一陣,他忍不住問:“什麽人體實驗?”

相互對視一眼,夏爾微微颔首,對目露詢問之色的執事道:“反正這事和龍馬也有點關系,你就全部說給他聽吧,不用有任何隐瞞。”

雖說得了夏爾的允準,塞巴斯蒂安卻是稍微猶豫了一下才轉眼看向越前,收斂住慣有的笑意,輕聲道:“殿下還記得午夜茶會的事嗎?據我們現在掌握的資料,曉學會在進行的試驗,很可能和你當天看到的那些攻擊學生的人是一樣的。”

“是修做的嗎?”立即把這消息同葬儀屋聯系到一起,越前微微坐直了身體,皺眉道:“你不是告訴我,沒有查到他的行蹤,不能确認他是否已經返回這裏了嗎?”

“我沒有對您撒謊的,目前也沒有證據表明這些事與之相關。”眯了眯眼,塞巴斯蒂安坦然回望越前寫滿懷疑的眼,唇角扯出一抹極淺的弧度,意味深長的道:“殿下,他将您丢入危險與麻煩當中,您卻一點都不怪他,還那麽在意他,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嗎?”

不知為何,總覺得塞巴斯蒂安的眼神裏多了一些別樣的東西,絲毫不像平日裏的樣子,越前莫名感到有些不自在,轉眼躲開這樣的目光,哼道:“就是因為他,我才被元老會帶去軟禁了幾天,我當然要搞清楚了。”說完,他直直看向夏爾,道:“你要去的話,也帶上我吧。”

“我正有這樣的打算。既然你不反對,那就讓塞巴斯蒂安去安排了。”為着越前能和自己想到一處,夏爾勾唇笑了笑,轉而看向沉默不語的執事,嘲弄道:“你又不是龍馬的保姆,不必這麽婆婆媽媽的吧?還真是一點都不像你。”

被兩個容貌相似的小孩直勾勾的看着,塞巴斯蒂安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臉上浮起溫和謙恭的笑容,微微躬身道:“既然這是少爺和小殿下的要求,我立刻去準備。”轉身推門出去,正巧和梅琳碰了個正着,他挑眉道:“有事嗎,梅琳?”

慣有溫和含笑的嗓音,聽得梅琳不自覺紅了臉,結結巴巴的道:“是……是來了一個不認識的人,說想拜訪越前少爺……”

因為越前從來此之後從未見過外人,更別說在此有認識的人,夏爾和塞巴斯蒂安聞言皆是一愣,心下篤定來者必然不善。沉思片刻,夏爾道:“塞巴斯蒂安,準備的事稍後再做,你陪龍馬過去。如果确定那人有什麽問題,不必客氣。”

其實就算夏爾不說,塞巴斯蒂安也沒打算客氣的,因為此時他心中正有着一股莫名的邪火,急需找個通道發洩出來。示意梅琳把來客帶去陽光室候着,他一言不發抱起越前,用足夠緩慢的速度行走在通往陽光室的走廊上。

無論是言語還是以行動抗拒被抱着走的行為都沒有收到絲毫回應,越前滿心困惑,停了手看住難得面無表情的俊美面孔,問:“你在氣什麽?”

“殿下這是在明知故問嗎?”暗紅色的瞳淡淡瞥過越前,塞巴斯蒂安在轉角處停住腳步,把他放在欄杆上,語氣中有一絲罕有的愠怒:“您是見過那些活死人有多瘋狂的,為什麽還一定堅持要去?”

“剛才已經說過了,如果真和焦點星上一樣,我必須查清楚。”自顧自跳下欄杆,越前不打算繼續争論下去,忍着疼慢慢朝前走,邊走邊道:“你不覺得突然有人專門來找我,恰好說明這事和焦點星有關聯嗎?你要再在這裏亂發脾氣,我就自己過去了。”

當然不可能讓越前去獨自面對來得蹊跷的拜訪者,塞巴斯蒂安無奈嘆了一聲,輕輕扶着他,道:“您的脾氣真的和少爺太像了,倔強得叫人頭疼。”

腳背有傷,又固執堅持要自己走,當越前抵達陽光室時,拜訪者已等候多時。可當他看到越前時,卻一點都未顯得不耐煩,面上帶着溫和的笑意微微颔首,主動道:“我是忍足侑士,死神,從焦點星來。”

即使不自報身份,越前也知道來人是死神,因為對方戴着的眼鏡和金綠色的瞳已經說明了一切。不自覺凝起一絲戒備,他面無表情看着俊美含笑的面孔,問:“你找我做什麽?”

“自然是為了修·布瑞恩的事而來。”并不介意越前的敵意,忍足端起茶杯不緊不慢的抿了一口,微笑道:“你的堂兄越前龍雅在元老院力證你與午夜茶會事件無關時,曾提及一切都是修大人所為,這等同于将所有責任都推到了死神頭上。聽說修大人已經回到這個星球,我受命前來調查。有一些事情,我想向你詢問。”仿佛是為了表明誠意,他先行将當日龍雅在元老院所說的話盡數轉達。

從未聽龍雅說起過這些,更不知道龍雅曾經為了自己去過元老院,越前不禁一怔,愣愣看住死神特有的金綠色眼瞳。過了好一會兒,正待開口再問時,他突然感覺肩膀被塞巴斯蒂安輕輕按了按,聽得對方用冷淡的聲音道:“這位大人,您想證明一切與死神無關是您的事,和我們殿下無關。”

“真的沒關系嗎?”第一次正眼看向塞巴斯蒂安,忍足唇側浮起的笑容裏多了一絲冷意和玩味,手指在杯壁緩慢摩挲。“可修大人作為千星學院的院長在任職期間,卻是特別照顧越前龍馬的。否則,他為什麽會給出特別的邀請函讓越前參加午夜茶會?這一點,王子殿下難道不需要解釋嗎?”

身為惡魔大公爵和血族王女的兒子,越前無論是被兩族稱作殿下還是王子都是當之無愧的;可被死神叫出來,卻有着嘲諷的意味在裏面——沒有任何種族天賦,還要被與惡魔敵對的死神保護,當真足夠惡魔和血族名譽掃地的。正是如此,向來好脾氣的塞巴斯蒂安也面色微變,眯起眼冷冷道:“需要怎樣的解釋?難道不是葬儀屋主動接近我們殿下的嗎?我倒是想問問這位大人,你們死神到底對我們殿下抱着什麽心思?”

也許是惡魔的天性裏就有着對死神的敵意,越前對忍足也沒什麽好感,又聽他每句話都有推卸責任的意思在裏面,便不欲與之多言,起身漠然道:“我不知道修在哪裏,也不知道那些事是不是他做的,幫不了你,再見。”

“王子殿下。”望着纖瘦的背影,忍足不惱,也不阻攔,只是平靜的道:“修大人是已退役的元老級死神,從前行事就十分詭谲,若你不想惹更多的麻煩在身上,最好不要再與他有任何牽扯。”

為着這話,越前回頭看了忍足一眼,倒覺得這個死神并非帶着敵意而來,甚至更像是在維護自己。但他什麽也沒說,只在離開陽光房好一段距離之後,才輕聲對塞巴斯蒂安道:“那天晚上,你來之前,修也幫了我的。所以,我并不認為他對我有什麽壞心眼。”

眼底飛閃過一抹驚愕,塞巴斯蒂安抿了抿唇,突然上前一步從身後擁住越前,俯身在他耳畔道:“殿下,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這是我對您的建議,希望您能聽得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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