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元老死神(8)
考慮到越前一直留在母星終究不安全,并且越前身上還留着天使族的通訊器,葬儀屋在避了幾天的風頭後,悄悄帶着他返回了夏爾所在的星球。
和來的時候一樣,越前是在昏睡中度過這段旅程的,再一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被銀發的死神摟在懷裏。面對面躺着,見葬儀屋閉着眼呼吸平穩,他也只能勉強按捺住被對方打暈帶走的氣惱,細細打量那張俊美的容顏。
葬儀屋臉上、身上都有猙獰的傷疤,越前知道,也好奇是誰能夠傷得了這樣一個頂級的死神,只是不好意思問出口。此時細看,他發現這些傷都是被細密縫合過的,有不少歪歪斜斜的針腳痕跡,尤其是脖子上那一道——
該不會是腦袋被切下來以後被縫上去的吧?還是屬于死神族的惡趣味?這麽惡意的揣測着,越前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的手已在不知不覺間撫上葬儀屋的頸脖,在微凸的傷疤上來回游移。直到,耳邊傳來低沉的輕笑聲:“小東西,你是不是打算把我的衣服剝了?摸得舒不舒服?要不要老師我脫了衣服讓你摸個高興?”
定睛一看,看到不知何時睜開的金綠眼眸裏帶着笑谑,而自己的手已探進對方的衣襟,掌心之下就是結實的胸膛,越前面上一燙,連忙縮回手,翻身坐起。雙眼帶着難掩的慌亂四下亂瞄,他強裝鎮定,哼道:“不稀罕,龍雅的身材比你好多了!”
“哦?真的嗎?”微眯的眼裏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葬儀屋若無其事的坐起來,将面色緋紅的少年攔腰抱住,湊過去對着小巧的耳垂輕咬一口,低低笑道:“怎麽總是拿你哥說事?你們惡魔族兄弟之間的關系都是這麽好嗎?還是你特別在意你那個不靠譜的堂兄?”
“誰和他關系好了,你少胡說八道!再說了,龍雅也沒你說得那麽不靠譜。”從葬儀屋臂彎裏掙脫出來,越前爬下床,居高臨下瞪住金綠色的瞳,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說,你為什麽又把我打暈了?你到底對我幹了什麽?”
“說說看,你希望我對你做什麽?”就是喜歡看越前生氣時雙眼瞪得滾圓的模樣,葬儀屋故意曲解他的話,還做出痛心疾首的樣子,搖頭嘆氣:“原以為你單純,沒想到這小腦袋裏存着那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你是要把老師我帶壞嗎?”
除了第一天說起與夏爾祖母的往事時流露過傷感,之後的幾天裏葬儀屋都沒什麽正形,這一點越前明明清楚,卻還是忍不住被氣得磨牙。但他同時也知道,若繼續在此話題上糾纏,對方還會說出更加瘋瘋傻傻的話,于是板起面孔,冷冷道:“我是問,你用什麽方法回來的,為什麽一定要打暈我?”
“這個啊……”意味深長的看了看越前,葬儀屋輕輕扯動唇角,道:“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越前天生脾氣倔強,葬儀屋越是不告訴他,他便越是執着,動也不動的盯着對方,一聲不吭的。
見他這樣子,葬儀屋便知道這倔強的小孩執拗的脾氣又上來了,若不遂了他的意,恐怕之後會想盡一切辦法搗亂,只得嘆道:“在傳送門被研究出來之前,大部分種族在傳送物體的時候,都是将物體粉碎成原子狀态再傳輸,到了目的地……”
“別說了!”已然明白自己是怎麽被帶回來的,越前感覺一陣惡心,不願再想,扭頭恨恨的道:“沒有下次了!”
“你以為我想啊?”看到原本紅潤的面色瞬間變得蒼白,葬儀屋心下浮起一絲不忍,起身把越前抱坐在腿上,輕撫他的後背,放柔嗓音道:“只有這樣,你進出海拉才不會被發現。老師我可是很緊張的,生怕重組後你缺胳膊少腿。”
輕柔的語調讓越前感到了安撫,心中對葬儀屋的怨念也沒那麽深了,轉身看着他問:“為什麽又要回來?你就不怕夏爾或是死神再找過來?”
本打算先逗弄一番再回答的,葬儀屋張嘴的瞬間卻面色微微一凜,有手指點住越前的嘴唇,壓低嗓音道:“在這裏乖乖等着,我去去前面。記得,千萬不要露面,否則我會再把你丢回死神圖書館,你這輩子都不用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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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警告對越前來說完全不存在威脅,葬儀屋前腳剛出房間,他後腳就跟上去了。沿陰暗的走廊一直走到店面門口,聽到厚重的門簾背後傳來說話的聲音,他原地站定,打算聽聽到底是什麽樣的客人,讓如此葬儀屋神神秘秘的。
“坎帕尼亞號上發生的事情,凡多姆海恩伯爵已經提交了詳盡的報告,殿下很滿意,讓我來詢問您什麽時候能再次開始研究工作?”
說話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越前很肯定自己從未聽過,但內容卻讓他大吃一驚——需要夏爾提交報告的,只有這個國家的女王;可女王卻派人私下接觸葬儀屋,那是不是意味着,坎帕尼亞號上發生的一切,女王從一開始就知情?
極力忍耐着想要沖出去一問究竟的沖動,越前死死咬着嘴唇,又聽見葬儀屋發出招牌似的古怪笑聲,道:“急什麽?你倒是讓你的殿下找點事情給伯爵做啊,別讓他一天到晚盯着小生不放。”
“這件事您不用擔心,殿下很快會把凡多姆海恩伯爵派往其他地方,遠離倫敦。另外,屍體的來源我們會做得更加隐秘,不會讓伯爵察覺到了。”
“那就等準備好了之後再聯系,最近別來了,小生偶爾也想偷個懶,過點私人時間。行了,趕緊走。”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後,一切歸于平靜,越前再也耐不住性子,掀開門簾走了出去,緊蹙着眉問:“他們是誰?是不是你之前在船上說的,對那些活死人感興趣的人?你在為他們服務?”
“就知道你這小家夥不肯乖乖聽話,居然還敢偷聽。”面對越前的突然出現,葬儀屋一點都不顯得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他會跟來一般。扔開用作僞裝的高帽,撩起擋在額前的劉海,他走過去擰了擰繃得緊緊的臉,勾唇道:“知道得太多,會很危險哦。”
用力拍開在臉上作亂的手指,越前面色冷冷的,動也不動緊盯笑吟吟的金綠眼瞳,道:“少說廢話,回答我的問題。”
找了一具棺材坐下,葬儀屋招招手,笑道:“過來坐。”見越前不為所動,他笑意不減,懶懶道:“小東西,記得老師說過的吧,想要探聽消息,就要支付報酬的哦!”
當然明白所謂的報酬是什麽,越前不自覺看了看微微揚着的淡色薄唇,臉上一紅,微擰着眉不悅哼道:“說自己是老師,還這麽斤斤計較。”
“規矩不能破壞嘛,這跟是不是你的老師無關。再說,我也不是那麽想再做你的老師了。”意味不明的笑笑,葬儀屋不知從哪裏摸出一罐狗骨頭餅幹,叼了一根在嘴裏,玩味般的看着越前,道:“再不過來,我可要提別的要求了哦,比如……”
葬儀屋的暗示,越前懂得,氣惱卻又沒辦法——為了夏爾,他必須知道整件事背後的指使者是誰。咬牙走過去,因為打死都不願意去坐那裝屍體的棺材,他直接往葬儀屋腿上一坐,摟住寬闊的肩膀,閉眼吻上沒有溫度的薄唇。
還真是個單純的孩子啊,怎麽可以這麽聽話?眯眼看着越前不住顫抖的睫毛,葬儀屋心中忍不住一聲嘆息,将纖瘦的身體輕輕擁入懷中。輕扣小巧的下颌,吮吻溫暖柔軟的嘴唇,他感覺到的不僅僅是心動,而是迷醉。這個小孩,擁有和他一樣漫長的生命,所以這一次,他不必再次懷着送別的心情,獨自徘徊在寂寞孤寂的黑暗裏。
感覺越前開始後撤,葬儀屋輕輕按住他的後腦,讓彼此前額相抵。在極近的距離裏,他低低笑道:“乖孩子,這份報酬我很滿意。那就告訴你吧,坎帕尼亞號上發生的事,的确是在這個國家的女王授意之下做的,曉學會不過是擔了虛名而已。”
不知為什麽,總覺得葬儀屋的眼睛裏多了一點別樣的情緒,越前感到心跳得有些快,忙垂下眼,問:“為什麽她要這麽做?就是為了那些活死人兵器?”
“當然。這個國家目前正在進行對外擴張,需要震懾其他國家的強大武器,又有什麽比那些人偶更讓人覺得恐懼的呢?”輕輕笑着撫摸微挑的眼角,葬儀屋語氣裏多了一絲蔑視,道:“人類很貪婪,總想掌控自己不懂的東西,到最後總會自食惡果的。不過呢,這也是他們有意思的地方,讓我願意留在他們的世界裏,看他們跟命運掙紮,卻怎麽也逃脫不了。伯爵是這樣,那個女王也是這樣。”
葬儀屋所說的這些,越前似懂非懂,但他更在意另一個問題:“你是死神,為什麽要幫她做這些?”
“我是死神,但我弄不到那麽多的屍體供我試驗啊。”聳聳肩膀,葬儀屋笑得坦然,一邊撩起越前的發在指間把玩,一邊繼續道:“從開始試驗到現在,我唯一成功的試驗品只有你見過的代理院長,還被你堂兄給弄沒了,只能從頭再來啊。她能夠給我提供足夠的試驗品,我再把不合格的試驗品交還給她,不是很公平嗎?當然,能不能控制得了那麽多的人偶,就不關我的事了。”
聽得出葬儀屋在提到龍雅時語氣裏有氣憤,越前頓時覺得心情大好,認為龍雅幹了一件好事。驕傲揚起唇角,他得意輕哼:“活該。”不過轉念一想,他又覺得對方的最終目的到現在都沒搞明白,遂接着問:“試驗成功以後呢?你打算做什麽?複活夏爾的父親?”
“文森特的屍身被燒得連渣都不剩了,你以為我還能重新為他塑造一具身體嗎?小東西,你把我想得太萬能了。”提到夏爾父親的時候,葬儀屋眼底有淡淡的哀傷閃過,卻已不似當天在死神圖書館時那麽哀恸。摸着寫滿懷疑的精致面孔,他微微笑道:“你的假期快結束了吧?那就抓緊時間返回焦點星,等我這邊的事情結束以後再去找你。在那之前,你要乖乖的啊。”
充耳不聞葬儀屋後面的叮囑,越前仍陷在自己的思緒裏——若不是夏爾的父親,那有沒有可能是夏爾的孿生哥哥?但根據塞巴斯蒂安的敘述,當年夏爾要求他一把火燒了那個舉行召喚儀式的地方,按理說也不會留下什麽屍體之類的。越想就越覺得哪裏不對勁,越前擡頭看看金綠色的瞳,卻不打算再問,怕萬一真猜中了,會引來葬儀屋的警覺。
思及此處,越前撇撇嘴,道:“不急,反正還有幾天,到了時間我會讓塞巴斯蒂安送我回去。”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你還是元老院的通緝犯,沒事就不要回焦點星,小心被抓了千刀萬剮。”
聽起來像滿不在乎,甚至帶着點嘲弄的語氣,其實暗藏一絲不易察覺的擔心,葬儀屋是懂的,為此目光也越發柔和。指尖從微挑的眼角一直滑落到柔軟的嘴唇,他勾唇淺淺一笑,輕聲道:“這麽擔心我啊,那就換你來找我,好不好?”
不知為何,被葬儀屋用這樣溫柔的目光看着,越前突然感覺心跳莫名加快了幾分,臉上也熱得厲害。連忙從對方腿上站起來,他頭也不回快步走向來時的入口,冷冷哼道:“誰會擔心你?還差得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