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所謂前任
“原來是你啊。”顧安按捺住心頭的波濤洶湧,然後淡定地應了一聲。“昨夜算是圓了我們十年之前的戀情。”
林澈君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落落大方地從浴缸中站了起來,然後慢悠悠地回到了房間內。
背對着林澈君,顧安脫了浴袍,随即慢慢地開始穿戴自己的衣物。這是昨夜的舊衣物,雖然顧安沒有在夏天一套衣服穿幾天的習慣,但總不能讓他裸奔。
将衣服套上,整理好自己的衣袖,回過身,就見林澈君正靠在浴室門口戲谑地端詳着他。
顧安也打量了他一下。他倒是沒有想過,當年那個年輕明媚的可愛少年,長大以後竟然是這麽一個尤物。
只是可惜不是他操他。
顧安狀似毫不在意地與他攀談。“十年不見,你真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樣啊,除了外貌,不,連外貌都有了改變。”這句話說得如同熟人相見聊家常一般。
“你看起來也變得挺多。”林澈君眯着眼,靠着浴室門框,神情泱泱的,“不過,有些方面還是沒變。”
“哈哈,別說笑了,十年了,什麽都會變的。”顧安笑,“特別是你,不怪我沒有發現你是誰,而是因為你的變化太大了,幾乎讓我以為你是另外一個人。”
“你也說了,外貌還是挺像的。”林澈君聳肩,“你卻沒發現,你知道我有多麽傷心嗎?”
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讨論那次分手的事情,畢竟時間太長,翻舊賬完全沒有必要,再說,兩人現在都是一個圈子裏的,更加沒有必要為了這種事情傷了和氣,說不定日後還會有合作呢。
這個圈子,沒有永遠的朋友,但也同樣沒有永遠的敵人。
“你可真會開玩笑。”顧安根本不可能把這句情話當真。
當然,林澈君也沒有把這句話當真,他只是走到顧安的身邊,叮囑道:“回去休息幾天,少吃些油的、辣的。”
這句話什麽意思雙方都明白,顧安臉色一黑。“謝謝你的關心,倒是你,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回國?國外呆的不好嗎?”
“挺好的。”林澈君笑。“可惜現在我玩夠了,就回來了,準備回國闖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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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活得挺潇灑的呀。”顧安是想不到林澈君到底算是個什麽身份,又有多大的權勢,才會讓康良棟都趨之若鹜。
“還行吧,比你好些。”
“我哪能和您比,我這公司畢竟是自個努力拼搏出來的。”
“咦?難道不是你家老爸資助的嗎?”
顧安就是為了寒碜他,說他靠着自家的幹爹,即便他不知道他的幹爹到底是哪種意義上的幹爹。
這完完全全就是在誤會林澈君,可惜只有這個解釋,顧安才覺得林澈君此時的身份很正常。畢竟,他從小便與林澈君長大,對他的生活水平是完全的了解。無論從哪裏看,林澈君都不像是個會有個那麽有錢有權的親戚。
再結合那一次的分手,顧安有全部的理由相信,林澈君就是賣身求榮了。他可不信這世界上還有這麽好的人,竟然會毫無原則地對一個毫無關系的人好,送他出國,甚至十年後回來,變得如此厲害。
“我們誰也不比誰高貴。”顧安冷笑,“或許在某些程度上,我比你好些。”
林澈君歪了歪腦袋,似乎在思考顧安的話中含義,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用充滿了瑩潤水珠的眼睛瞥了一眼顧安,又繼續捂着肚子笑了。“你想象力好豐富。”
“你該不會以為,我當年出國,是因為攀上了權貴吧?”他笑着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想要繼續問,但一看顧安不屑的眼神,就又顧不得了。
他都快被顧安給笑死了,怎麽會這麽有想象力呢?他的腦洞簡直可以堪比一部狗血小說。
“诶,你說說,是不是以為我是賣身求榮了?”林澈君憋住了笑,踢了踢顧安的腳。
顧安不爽,但不表現出來,“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林澈君舉起雙手,給了他一個“我簡直服了你”的表情,“他可是我親爸,血緣關系高達99.999%。”
顧安瞥了他一眼,瞥了他一眼,又瞥了他一眼,發覺林澈君雙目認真,不像是在說假話。
他心裏頭沉了沉,然後又笑了。“剛剛是說笑,別放在心上。”
“行,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林澈君也不在意。
顧安忍了半天沒忍住。“你什麽時候知道他是你父親的?”
“喲,關心我啊?”林澈君調笑。
“我們畢竟也是朋友。”顧安淡定地點頭。
“朋友?上床的那種?”林澈君擡頭看了看天花板,倒也沒有再跟顧安叫板。“早就知道了,我父親跟我的關系。”
顧安抽了抽嘴角,心想林澈君倒也藏得深。
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從自己的皮夾子裏頭掏出一張名片,淡笑着遞給了他,“我的名片,要是國內遇到麻煩,我能幫就幫。”呵呵,誰會幫你。
林澈君用骨節分明的食指與中指夾住薄薄的名片,看着上面規規矩矩的職位以及姓名,笑了。“謝了。”
他把名片放進自己的褲子口袋,顧安不禁蹙了蹙眉,真沒禮貌。他心說,但面上不顯,依舊笑面如花。“有空再聊啊,我就先走了。”
“行呗。”林澈君在他身後瞧着他的背影,從他虛浮卻依舊裝作自然地腳步中,悟出了幾絲趣味。
真是裝腔作勢,以前就這個德行,如今變本加厲。林澈君邪笑着目送他離開,直到房門被關上,他才又掏出褲子口袋裏頭的名片,慢慢地在上面的幾個字上逡巡。
——金溪娛樂公司總裁 顧安
林澈君挑了挑眉,有些想笑,這是在向他彰顯自己的實力以及地位?打他的臉?
可惜,在他眼裏,根本不夠看啊。
林澈君又看了幾眼,卻是好幾次在視線落在電話號碼上邊的時候就迅速移開,他擡起有力的雙手,慢條斯理地開始撕扯那個硬紙板制作而成的金邊名片。
這種一看就是工作用的名片,他一點也不稀罕,只要他願意,連他的私人號碼都可以打聽出來,只是他不願意罷了。
将名片撕的一塊一塊的,直到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他才任由那些紙片從自己的拳中滑落,在半空中飄飄蕩蕩地落在地面。
然後,他起身就拉開了房門,就往酒店櫃臺走。
他遞交了房卡,正要付房費,就聽櫃臺小姐有禮地回答。“剛剛已經有位客人幫您付了這次的房費。”
林澈君一愣,然後眯起了眼睛。果然開始炫耀自己的錢財了,這些小心思,真是挺可愛的。
他癡癡笑了兩聲,然後将針織衫挂在自己的手肘窩,轉身離開了酒店。
新買的便宜桑塔納就在停車場下,他坐進去,戴上藍牙,撥通了一個號碼,在悠揚的鈴聲之中踩下離合器,挂檔一擋,慢悠悠地駛出了停車場。
電話很快接通,那邊傳來一個嚴肅的聲音。“少爺,您有何事吩咐?”
“幫我查查顧安這個人。”林澈君冰冷的聲音穿透電子的機子,開始虛無缥缈。“我要這個人十年前的資料,特別是五月十四日前後發生的事情。”
“遵命,少爺。”那人的聲音平靜無波,似乎只要林澈君的一個吩咐,即便是讓他去死,他也能毫不猶豫。
“三天內,我要得到詳細的資料。裏紮特。”林澈君的語氣不容置喙。
“沒問題,少爺。”
聽到裏紮特的擔保,林澈君立刻挂斷了電話。對于他提拔上來的裏紮特,他很有信心,多年前,裏紮特還只是一個玩街頭籃球小混混,但被林澈君發現裏紮特對于處理緊急事件堪稱完美的決斷能力之後,就一直被林澈君放在了自己的身邊。
裏紮特對于任何事情都能做到盡善盡美,尤其近幾年,處理的手段愈加的純熟。
當然,這不是最為主要的。重要的是,裏紮特只聽他一個人的,因為他不僅對他有知遇之恩,還有救命之恩。
林澈君不需要聰明的,因為他自己就足夠聰明,但他需要聽話的手下,而不是被自己父親丢在他身邊狀似效忠于他,實質上是他父親的狗的內奸。
他微微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盯着一望無際不知通向何處的道路,心情略微愉悅。
桑塔納穩健地駛向S市市中心,他日前已經聯系了幾家幾乎破産的公司,準備将之并購。
接手這些常人都退避三舍的破産公司,只會讓所有人都覺得林澈君人傻錢多,但林澈君自己知道,自己所需要的,不過是一塊公司的地皮,以及打入Z國商圈的墊腳石。
那些幾乎破産的公司低價抛售,他正好趁勢而上,全數收購,将之合并成一個公司,之後,有了自己身份加持的人際關系,何苦還沒有合同找上門來?
纖長的手指勾勒着方向盤的形狀,正好紅燈,他側頭瞧着對面立交橋上川流不息的車流,有種自己不過是世間奔波于工作的普通人中的一員。
這是錯覺,心底有個聲音在嘲笑他。
他不禁朝着倒映出自己隐約側顏的玻璃窗咧開了一個甜甜的微笑。
不過,也不是真的不可能實現。
他,或許有幸可以成為一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