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所謂擦藥

“呼……”

顧安猛地從噩夢中驚醒。

被單被他完全抱在了懷中，團成了一個團子。他沉默地盯着落地窗外的陽臺，平息了好久的呼吸。

然後，他好似一個沒事人一般終于從床上坐了起來，或許是動作有些大，屁股那頭有些微的疼，但更多的是麻，麻得都好像不是他的了。

他套上拖鞋，拖着虛浮的步子朝着客廳走去，他拿起桌面上的玻璃瓶，然後将倒扣的玻璃杯正起來，倒了一杯冷白開。

咕嘟咕嘟整整喝了一杯子的水，他才覺得幹的起皮的唇瓣濕潤了不少。他癱坐在沙發上，握着空了的玻璃杯，沉默着，昂着頭，看着素白的天花板。

他只是這般沉默着，好似與這個寂靜的公寓合二為一，成了一個整體。腦袋裏頭是虛無缥缈的空白，連他也不知道自己呆呆地瞧着天花板到底是在想些什麽。

這是他第一次對那個夢感到絕望，他總覺得有什麽東西應該呼之欲出，但卻是死死地被自己扼住了頂端，令它無法宣洩出來。

夢中，到底有些什麽東西呢？

一時間，這麽多年未曾覺得孤單的顧安開始覺得自己的公寓好安靜，好想有個人可以陪伴在自己的身邊。只是，那個人又是誰呢？

這麽多年，他都不曾在別人的身上尋求溫暖了。

而這麽多年，不曾尋求到的溫暖，在與那個人擁抱的時候，總是特別的清晰，那種心髒都好像要爆炸的感覺已經多年未曾有過了。

手掌搭在自己的眼睛上，他開始慢慢回憶以前的事情……

十六年前，兩人是在孤兒院裏頭遇見的。

那個時候的他們，還很幼小。顧安比較大，十一歲，而林澈君比他小了一歲，十歲。

第一次見到林澈君的時候，是在院長阿姨的褲腳後邊。林澈君當時的膽子非常小，只敢躲在熟悉點的人身後，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不安地觀察着新的生活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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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的樣子，眼淚已經要奪眶而出了，但他最終還是強忍着，只是嗫嚅地偷偷看了眼在小孩群中比較鶴立雞群的顧安，又把腦袋躲在了院長褲腳的身後。

顧安挺喜歡這個小孩子的，因為這個孩子軟綿綿的，而且比孤兒院裏所有的小朋友都漂亮精致，而更加重要的是，那個時候的林澈君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一些，看起來就像個五六歲的小女娃。

院長阿姨很慈祥地将林澈君推了出去，然後向着大家介紹道：“這位是林澈君小朋友，他的媽媽最近病逝了，他自個沒人照顧，所以加入了我們這個大家庭，大家要好好對他啊。”

顧安特別開心，盯着林澈君那濕潤的眼眶心都要化了。

由于是同一個宿舍，雖然是三十個人一個屋子大宿舍，但顧安還是為了與這個新來的小家夥多點時間相處，專門跟其他小朋友調換了床鋪，換到了林澈君床鋪的旁邊。

而可憐的盧恒飛小朋友，就被見色忘友的夥伴給完全抛棄了。

林澈君一開始在孤兒院裏頭特別的不适應，根本形單影只，那個時候的顧安，不厭其煩地跟在林澈君的身後，終于跟林澈君說上了第一句話。

那次，林澈君從樓梯上摔了下去，膝蓋上的皮膚被蹭破了，而顧安正在旁邊，立刻把他背起來帶到了醫護室。

小小的身子特別的瘦削，顧安背着小家夥很困難，卻依舊還是咬着牙背着他一步一步地來到了醫護室。

在前去的路上，在孤兒院一直很堅強，從來沒有哭過的小家夥終于大聲哭泣出來。不知道是因為膝蓋的疼痛，還是因為只剩下孤身一人之後的慌亂。

顧安的手臂慢慢地放開，然後又仰躺着癱在沙發背上，對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視線依舊有些恍惚。

那個時候的記憶已經開始淡去，在分手的十年之後，他其實已經對那個小小的林澈君沒有任何留戀了。

而在十年後，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的林澈君令他開始覺得心亂。

他的心情，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清，只是覺得現在的林澈君很奇怪，到處透着一種詭異感。

就在他覺得恍恍惚惚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道門鈴聲。

顧安立刻從思考之中回過神，然後站起身來，一邊向着門口移動，一邊還覺得奇怪，這個時候，還有誰會來他家？

難道是盧恒飛？

他這麽想着，便直接開了門。

當站在他門口的家夥，卻是他意想不到的家夥。

“林澈君……你怎麽在這？”顧安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他剛剛才想着林澈君的事情，現在這個家夥，就直接闖到他家門口了。

“來見見你啊，誰讓你不給我打電話。”林澈君一臉理所當然，然後直接就走進了顧安的公寓。

他還依舊穿着今早去慈善活動的西服，這個樣子，與顧安平日裏看他的樣子完全不同，竟然讓顧安看得忘記了阻止這個不速之客。他眼睛癡迷地打量着那個完美的身線，幾乎要上手摸兩把。

但見林澈君脫下鞋，就直接套上客人用的拖鞋走了進來，顧安終于回神了，他立刻抓住林澈君的手腕，淡淡質問。“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我的住址。”

“這種事情還需要問你嗎？我直接動手查查是很簡單的事情。”林澈君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顧安幾乎被他氣笑了，但好在他還是忍耐住了自己的怒火。“抱歉，請你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林澈君聽到這話，眼神立刻陰鹜下來，低垂着眼簾與顧安對視，直把顧安盯得發毛。然後，他把手掌搭在了顧安的手腕之上，将他的手掌從自己的手腕上扯下來。

“這可由不得你。”林澈君完全強勢。

“這是我的私人住宅。”顧安強調，雖然他被林澈君剛剛那眼神搞得有些沒有底氣，但還是不耽誤他繼續強調這個重點。

林澈君走上來，直接把他推倒在了沙發上。

沙發上發出一聲“吱嘎”的聲音，顧安趕緊用手肘穩住自己的身體。“你幹什麽？”

“看看你的身體，還跟我扯皮？”林澈君挑眉笑了笑，“我今天給你留了字條，怎麽不打過來？”

“什麽字條？”顧安一不解就直接問出了口。

“我就知道。”林澈君聳了聳肩，然後在客廳裏轉了兩圈，好像在尋找些什麽東西。

顧安已經知道林澈君短時間是絕對不會回去了，便認命般地問：“你在找什麽？”

“手機。”林澈君回答，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麽，立刻走進了顧安的卧室。

顧安，“……”

“找到了。”林澈君一下子就發現了床頭櫃上顯眼的iPhone 7 plus，一邊拿着它走出卧室，一邊打開屏幕，問了句。“密碼是什麽？”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顧安郁悶。

“我當然也不介意把你的手機帶回去解鎖，不過你确定要這樣嗎？”林澈君很無辜地提問。

顧安嘆了口氣，認命地報出了一串數字。

林澈君把數字記住，輸入。“果然是你的生日。0615。”

顧安擡頭，笑了。“你竟然還記得我的生日。”

“你呢？”林澈君低垂的眼眸擡了起來，但手下的動作依舊沒停。

“五月十四日，我記得很牢。”顧安意有所指。

“也對，我的生日，你當然會記得。”林澈君好不要臉。

顧安，“……”請要點臉。

他身體還是覺得有點疲勞，又不想在這裏跟林澈君耍嘴皮子功夫。畢竟他現在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每次都會敗下陣來，然後只能憋着這口火氣。

于是，他從沙發上起來，就要準備往自己的房間裏頭走，剛剛走了兩步，身後一麻，雙腿一軟，竟然就直接膝蓋一彎，眼看就要倒下去。

眼前就是沙發前的茶幾，慌亂間，他睜大眼睛趕緊用手掌扶住茶幾面，卻還是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林澈君趕忙過來，雙手從顧安的胳膊窩裏頭穿過，就把他整個人抱了起來，又再次放進了沙發裏頭。“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哪裏疼？”

顧安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用食指指了指膝蓋。“膝蓋有些疼。”

“藥箱在哪兒？”林澈君站起來，雙手插兜，又開始四處查看。

“電視櫃第一個櫃子……”顧安疼得差點沒有憋住淚水，只得林澈君問一句，乖乖答一句。

林澈君一聽，便立刻走過去，打開了電視櫃第一個櫃子，從裏頭找出醫藥箱，打開之後，又找出紅花油以及棉簽，然後拿着兩樣東西走到了顧安的面前，蹲了下來。

顧安被他這個舉動吓了一跳，下意識地要收起腿，但由于細微的疼痛感，立刻令他整個人都瑟縮了一下。

“別動。”林澈君擡頭，眼神冷冰冰的，他輕柔地掀起顧安的絲質睡褲，卷起直到膝蓋上面。膝蓋有些微紅，但不算很嚴重。

“紅花油塗抹一下應該就行了。”他盯着那個拿出來的棉簽一會，然後把它給無視了。“直接用手行吧？”

“別……”顧安還沒有提出異議，林澈君就已經倒出了一些，用雙手搓揉了一下，然後兩只手就在他其中一條腿的膝蓋上輕柔搓揉起來。

顧安整個人都被那種熟悉的觸感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