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所謂發現

但就在顧安作勢就要撲上去咬住林澈君下巴的那一刻, 林澈君卻是突然推開了顧安的身子，然後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顧安蹭亂的衣裳, 才勾起眼睑，道：“這裏可是外頭啊。”

“你會在意這個？”顧安擰了擰眉, 他記得，林澈君比他還要大膽。

林澈君笑了，嘴角的笑容特別的惡劣。“你要不要看看後頭站着誰, 再思考一下我們要不要在這裏繼續？”

顧安一愣, 暗道不好，趕緊回頭，果然看見了一臉目瞪口呆，拿着一個塑料袋的駱強。

在顧安的視線與駱強對視的那一刻, 駱強手中的塑料袋終于從他顫抖的指尖掉落了下去。

“咚”地一聲, 西瓜砸出了一條裂紋，汁水順着那道猙獰的細縫之中汩汩流出。

這青空之下，突然就彌漫出了一股子的冷冽之氣, 窒息感令人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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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強坐在辦公室裏的辦公桌邊，塑料袋随便地放在了橢圓形的漆黑桌面上, 臉色肅穆。

林澈君與顧安互相對視了一眼，顧安只得哀嘆一聲，然後走上前去。林澈君最後一個進來，負手緩緩阖上了辦公室的大門，順便落了鎖。

兩人站在駱強的旁邊，三人一時之間都沒有交流。

“坐。”駱強蒼涼的聲音在辦公室中回響, 旋即四散開來，消散不見。

兩人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随即一同拉開駱強右手邊的椅子，落座了。

這一對視并未逃過駱強的眼睛，雖然他年紀大了，有些遠視，但他們之間這種默契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活了大約快一輩子的駱強，立刻發現了。

不過這也是因為駱強不是外人，否則林澈君與顧安不可能這麽肆無忌憚地“眉目傳情”。

一時間，氣氛又沉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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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安最終先開了口，畢竟旁邊的林澈君一臉的無所謂，要是期待他開口解釋，無異于讓林澈君直接開口承認他們兩人就是一對的這個真相。

“駱大爺，您有什麽事找我們？”顧安也不是故意裝作什麽都不知情，只是如果駱大爺願意打哈哈過去了，也挺好的。

但顯然，駱強并不是那種喜歡将事情憋在心裏頭的類型，他擡頭瞥了眼笑眯眯的顧安，又看了眼，坐在顧安身邊，一臉淡定的林澈君，最終還是慢慢開了口。

“我……剛剛看到的，你們兩抱在一起……”駱強似乎沒有想到該怎麽開頭，他苦思冥想了半天，終于想到了這麽幾句話。“你們為什麽要擁抱在一起？是因為發生了什麽事情嗎？互相鼓勵，還是……”

他咽了咽口水，最終沒有說下去，他已經差不多确定了，卻還要裝傻。

倒是顧安，一臉淡定地微笑回答。“并不是。”

“你！”駱強差點拍案而起，而以前兩個人小時候一同手拉手歡笑的身影突然在這個時候湧入了腦海之中。

福利院裏頭的孩子走了一批又一批，也同樣有像盧恒飛那樣每年過來，捐點生活費的孩子，但無論哪個孩子，都沒有像顧安林澈君他們令福利院裏頭的員工印象深刻的。

畢竟，那是福利院成立之初收養的孩子，而其中尤屬顧安與林澈君特別突出。他們福利院裏頭的員工，都明白，他們都不會是池中之龍，他們将會一飛沖天，踏入更廣闊的土地。

果然，他們的猜想真的成真了。

在今天，見到他們兩人穿着不俗，氣質談吐皆是優雅得體的回來，他們無疑都是自豪的。這是從他們這裏出去的孩子啊，就如同他們的孩子一樣。

只是，就在剛剛，這種心情突然如墜沼澤之地。他真的有點無法相信自己所看見的情景。他們在擁抱，眼神之中是……愛意？

“你們……是我想的那樣嗎？”駱強艱難地吐出了這麽幾個字。

顧安的笑意依舊未變，舉止依舊得體又優雅，一如重逢之初。“希望您不要太過激動，的确如同您所想。”

駱強整個人都癱軟下來，他雙手的手指無意識地開始在桌面之上絞緊，小眼睛低垂着，神思着，他艱難地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們何時……在一起的……”

顧安誠實地回答。“十年前曾在一起過。”

這個答案不是駱強所能想象的，因為十年的顧安與林澈君在他的心裏還是兩個小娃子，根本不懂情情愛愛才對。

顧安繼續道：“很抱歉那個時候不能告訴您，因為我們那個時候對感情的定義都不夠明确，而且我們都還小。您知道，兩個男性在一起，社會壓力還是很大的。”

“既然如此，你們……”駱強磕磕絆絆，最終沒有把“為什麽還在一起”說出口。

他雖然年紀較大，但對于這種事情還是挺開明的，最近新聞上也時不時出現同性戀字眼，所以他還是知道同性戀的悲哀的，但接受是其次，眼前的兩個孩子就像自己的兩個孩子。

對于自己的孩子，做家長的總是會無法接受的。

顧安見駱強沒有說下去，松了口氣，看了一眼旁邊的林澈君，見他依舊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不禁勾唇一笑，然後他繼續對駱強解釋。“應該這麽說，我們十年前，因為各自沒有保護對方的本事，所以分開了十年，也是最近，才又重新在一起。”

這句話也算是半真半假，至少在十年前分手的這件事情上來說，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只有林澈君他知道。

但顯然，顧安已經不在意了。

他只想，在有限的時間中，他與林澈君可以好好的。

但這段話，對于駱強來說卻是有大多的腦補想法了。他想起十年前那天發生的事情，結合顧安突然間的萎靡不振，林澈君的突然出國深造，就腦補出了一場相愛之人因為各自內心的彷徨迷茫最終選擇放手的虐戀深情戲碼。

他突然就嘆了一口氣，對于眼前的兩個孩子有了一些的心疼。所有堅固的壁壘，所有固執的迂腐思想，都在“愛”這個詞彙之下，轟然倒塌。畢竟是自己的孩子，誰能不愛護呢？

“你們……現在是考慮好了？決定無論發生什麽樣的事情，都會在一起？”駱強他只在意這件事情，沒有什麽事情，是比孩子們的幸福更重要的了。

他已經這般老了，年輕小夥子的事情，他已經沒法懂了。

顧安愣了一下，倒是令駱強瞪了一眼。“你們別告訴我，你們到現在都沒有考慮好日後的生活？那你們還談什麽在一起一輩子？”

顧安有些哭笑不得，不過想想又覺得正常，在那個年代，握握小手就代表着一輩子，并且一條路走到頭。

這樣，也挺好的。

顧安垂下了眼眸，有些落寞，但他很快又打氣精神，重新籲了一口氣，對駱強道：“只要我們還能在一起，我們會一直執手向前，互相不背叛，互相不欺瞞。”

駱強被這句情意綿綿的話給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用小眼珠子斜了他一眼。“說話倒是挺有本事，最重要的是埋頭做，光說不做有什麽用？”

“對，我當然知道。”顧安哭笑不得，他看起來有這麽不可信嗎？

然後駱強轉頭，對着林澈君道：“當年，都是你被顧安領着，無論對錯，你都聽他的，記住，你不要傻傻的，一直被騙，要記得反抗，多長幾個心眼。”

顧安目瞪口呆，但有苦說不出，他總不能說林澈君現在厲害了，都可以怼得他說不出話來了。

作為一個愛面子的家夥，他必定會将這種丢面子的事實吞進肚子裏頭，讓它永世不會被他人發現。

林澈君的微笑依舊恰到好處，他意味深長地盯了好一會顧安完美的笑容，才将視線轉移到了駱強的身上，如同一位純潔如紙的孩子一般認真地點點頭。“我會注意的，駱爺爺。”

顧安抿着唇，總覺得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駱強深深嘆了口氣，然後諄諄教誨。“其實我仔細想想，如今這個社會，簡直把愛情當做快餐，說離婚就離婚，有點争吵就離婚，哎……哪有我們那個年代一路走到頭的愛情啊……像我們那個年代，離婚率真的比現在好太多了。”

“所以啊，能不能結婚真的是次要的，主要是，有那份一路扶持走到頭的心。”駱強感慨了一句，真的釋然了。“你們要好好的啊。”

顧安抿了抿唇，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他也不知道能與林澈君繼續走到哪裏。林澈君太難捉摸，至少到現在為止，他都無法看清林澈君的背後的背景到底是誰。

他，神秘又危險，不是他可以握緊在手心中的，哪一天，若是林澈君想走，他沒有那個本事讓他留下。

林澈君沒有聽見顧安答案，心中微微不愉，但到底沒有表現在自己的面上，而是代替顧安答了。“當然，放心吧。”

“哎……”駱強無法可說，因為他知道這不是他可以改變的既定事實，既然現如今他們如此相愛，就別給他們多加幾件煩心事兒了。他将塑料袋打開，有些惋惜地拍了拍裂開的西瓜。“都裂了。”

不過下一句話，卻是特別的令人覺得好笑，駱強突然擡起頭，有些讪讪地笑。“你們要吃嗎？”

顧安心情頓時好了一點，然後回答。“當然，西瓜裂了就不用用到切了，多麽簡便啊。”說着，他将塑料袋拉過來了一點，然後一用力，整個西瓜被掰得四分五裂。

他又将西瓜推回去，“駱大爺，您也拿一塊吃吧。”

“行。”駱強的愛好就是在暑期吃西瓜，可惜他把自己的積蓄全部花在了福利院上，根本沒那個閑錢，這次花那錢，顯然也是因為林澈君他們來了。

林澈君與顧安對西瓜都不貪，吃了一塊，便将其餘的西瓜給留了下來，留給之後回來的辦公室員工。

大夥都很開心，雖然就是一塊小小的甜西瓜，但這麽甜的西瓜，在這酷暑中吃幾口，也是一種解暑的享受啊。

最主要的是，這是院長第一次給他們買西瓜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