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倩
小倩估算着時間向寧母告辭,不願和醫續斷正面相見。
寧母摸着她綢緞似的秀發,不舍道:“我的兒,咱們娘倆好好說着話,怎麽就要走了?”
小倩嘻嘻一笑,“母親拿女兒的塗鴉送人,女兒羞愧得緊,想要去采買一些顏料,正經畫幾幅好畫。”
寧母沒什麽見識,見小倩畫的梅蘭栩栩如生,便忍不住與鄰人炫耀。
如今聽她這麽說,便道:“這樣也好,過幾日有親戚要來,你把那畫作為禮物,他們一定很喜歡。”
“有親戚要來?”
寧母點頭,喜滋滋道:“我已與采臣說了,先讓你作為妾室,若是蕙娘的病治不好,便把你扶正。”
那她的病必然是好不了了。
小倩心裏發了狠,卻還是有些驚喜:“兄長、不,寧郎他竟然肯了?”
“我是他母親,他怎敢不聽話?”
寧母看着小倩,越看越覺得喜歡,不由道:“你早日為母親生個孫子,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母親決不讓他欺負你。”
小倩羞怯應了,一轉身不由眉飛色舞。
寧生是要做官的人,若是能得人間帝王敕封诰命,那才是受益無窮!
寧家的鬼氣散去,小小的院子和旁人家并沒有什麽不同。寧母埋頭喝口茶,那涼涼的澀味順着喉嚨流入胃中,忽然教她一愣。
仿佛有什麽不對。
她按按額頭,還沒有想出個所以然,卻見兒子領着客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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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公子,快坐!勞煩你走這一趟。”
她起身招呼客人,便顧不上思量方才的事。
醫續斷含笑坐了,見她眉間一縷暗霧,只微微颔首,并不說破。
“我去為蕙娘收拾準備一下。”
寧采臣拱拱手,想着怎麽說服自己的妻子。所幸蕙娘并沒有醒,他偷偷松一口氣,輕輕把窗戶推開。
蕙娘一向腼腆,固執地不肯見外人,若是惹她不高興,定然病的更重了。
他打來清水為夫人擦手潔面,又多披了一件外裳,沒發現哪裏不妥當,這才去喊醫續斷進來。
這不是醫續斷第一次見到蕙娘,她在烏生的回憶裏,是個機靈活潑的女子,有着旁人沒有的聰慧和美麗。
但是病榻上的女子,實在和記憶力那個大相徑庭。
她蠟黃着一張臉,眉毛淡淡的耷拉着,眼角已有了細細的紋路,整個人都染着沉沉暮氣。
像一朵将要枯敗的花。
“伊兄?”寧采臣見他沉吟不語,心悄悄揪起來。
醫續斷從那截細瘦的腕上收回手,搖頭道:“并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有些細碎麻煩。”
寧采臣這才舒了口氣,忙問他需要些什麽藥材。
若要敗光一個小康人家,那便是讓這家的人生病,請醫用藥治個幾回,家裏的錢囊便盡了。
秦素問對此深有體會。
也正是因此,她見寧采臣眼也不眨,一副勢必要治好妻子的模樣,越發感到迷惑。
他對蕙娘到底是什麽感情?小倩呢?
醫續斷也很好奇寧采臣的感情歸屬,不過看他雙目清正、細心守候在蕙娘榻前,便覺得已有了答案。
“藥材不需要擔心。”
醫續斷給他看背上的背簍,“這些時日采了許多藥,都是用得上的。”
寧采臣剛剛露出喜色,又聽他道:“還缺一味藥引。”
寧采臣無事時翻看閑書,也見過什麽人血、人肉做引的怪談,當即道:“伊兄但說無妨,只要能治好拙荊,愚兄都願意!”
他似乎想成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醫續斷看他一眼,也不深究,只淡聲道:“需要無根之水。”
無根之水便是未落地的雨水。
寧采臣望着烈日驕陽,臉色凝重起來,“若是一直不降雨,蕙娘她……還能撐多久?”
秦素問屏着呼吸望向醫續斷。
若是沒幾日活頭,寧采臣不光要哭的肝腸寸斷,還會被小倩得逞啊!
醫續斷沒發覺屋裏這緊張的氣氛,他略略估算了一下,随意道:“取露水湊活一下,總能撐幾個月的。”
嗯?
秦素問一呆,和寧采臣對視一眼,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發展不太對的樣子。
幾個月總不會一場雨都不降,寧采臣在喪妻的邊緣翻滾一番,一時熱淚盈眶。
小藥爐立刻就生上了火,寧采臣守在爐邊扇着蒲扇,傾耳聽藥汁“咕嘟咕嘟”的沸騰聲。
半年的沉疴讓這少年人說得這樣輕巧,寧母心裏存了疑慮,總覺得不可信。
這大夫還是有年紀的靠譜些。
夜裏接了好些露水,倒入那熬煮一夜的藥汁裏,寧采臣深吸一口氣,将湯藥端到蕙娘床前。
蕙娘一直沒有醒來,用湯匙給她喂了一碗藥,見她還是照舊昏睡,寧采臣忍不住嘆了口氣。
醫續斷坐在院中納涼,看着天上彎月,輕笑道:“不急。”
小倩遲遲未歸,寧母只當是怕生人,也不操心她的安危。只是沒有人幫忙,這些家務又落到了她身上,實在辛苦疲憊。
家裏來了客人,飯食不能再将就,她提籃去街上買菜,卻見小倩撐傘等候在樹下。
“母親勞累了,女兒實在慚愧。”
小倩淚漣漣的模樣實在招人疼,寧母忍不住哄她兩句。
“女兒采購了許多東西,”小倩不再哭泣,把手裏的籃子交給寧母,“母親拿回去吧,女兒不敢沖撞了貴客。”
寧母見裏頭不光有肉菜,還有幾匹華麗的綢緞和一尊小玉佛,不由道:“怎麽如此破費?”
“孝敬母親,哪裏算破費呢。”
小倩奉承幾句,又指着那玉佛道:“嫂嫂久病不好,把這佛像放在她床頭辟邪吧。”
日頭越升越高,寧母怕耽誤做飯,也不好再推辭下去。
她囑咐小倩:“莫要貪玩走遠了。”說完便折身往家裏趕。
小倩摸摸肩上小辮,嗤笑一聲。
她一個陰鬼,去哪裏請一尊佛像回來?
寧母把那佛像和綢布包在一起,先去廚房生火做飯,等兒子招呼客人坐下,才道:“我給蕙娘送些飯菜去。”
秦素問看一眼醫續斷,勸道:“大嫂子一直睡着,應該吃不下。”
“不妨事。”寧母擺擺手,端着碗往卧房去。
她懷裏鼓鼓囊囊裝着什麽,秦素問扒一口飯,總覺得心神不寧。
“公子……”
醫續斷撩撩眼皮,“吃飯。”
院子裏照舊炖着藥汁,寧采臣添足炭火,洗淨手去看蕙娘。
書房騰給醫續斷兩人,他本是要住回卧房的,只是母親實在放心不下,非要他到自己房中睡。
寧采臣已過了及冠之年,哪裏還能像小時候一樣依賴母親。他折個中,在堂屋裏鋪了被褥。
蕙娘還是靜靜躺在榻上,呼吸清淺幾近于無。寧采臣摸摸她的臉,輕輕嘆一聲。
視線觸及床頭那尊巴掌大的黑佛,寧采臣“咦”一聲,卻不曾多想。
母親信佛,應當是她為蕙娘請回來的吧。
月上中天,萬籁俱寂。
卧房裏沒有點蠟,只有一道月輝斜斜照在牆上,勉強能看清房中擺設。
榻上的女子忽而打個冷顫,眼睫抖動兩下,慢慢睜開了眼皮。
蕙娘喉中幹澀,強撐着探手去摸茶水,等她潤了口,便虛弱地伏在枕頭上。
黑佛隐在夜色裏,并不曾被發覺。有道小影掙紮着從它身上撕裂,體型嬌小,映在牆上竟是具骷髅。
“是誰?”
蕙娘目露寒光,警惕地四處張望。
她這外強中幹的模樣吓唬不住人,有誰低低笑了一聲,帶着鬼魅的涼意。
“裝神弄鬼!”蕙娘冷哼一聲,并不露懼色。
牆角處悉悉索索響了一下,露出一道倩影。
“姐姐,妹妹是郎君的新歡,名喚小倩。”
蕙娘不為所動:“夫君不會。”
小倩啧啧一聲,低笑道:“這世上的傻女人和壞男人一樣多。我與他颠鸾倒鳳的時候,那些肉麻的愛語真真羞人,想必也同姐姐你說過吧?”
蕙娘并不動氣,她偷偷藏住喉間的癢意,不肯咳出來讓人小觑。
小倩從牆角走出來,扭着水蛇腰款款向她一拜,“姐姐,我不知道你是什麽來歷,但看你如今的樣子,也沒有幾日活頭,為什麽不肯給妹妹讓個位呢?”
“寧郎是個君子,妹妹一定會用心服侍他,為他生兒育女,孝順母親。”
蕙娘呵斥道:“區區女鬼也想謀害夫君!”
小倩咯咯一笑:“好姐姐,你這樣拖累他,豈不是比小倩害他更深?”
“你好不了了,何苦讓他傷心?”她挨近蕙娘,到底不敢碰她,“不若成全了妹妹,我發誓絕不傷害他。”
蕙娘冷目而視,“你想要什麽?”
“自然是姐姐擁有的全部。”
小倩摸着豔紅的指甲,嘻笑道:“姐姐的機緣、道行、身軀、功法,還有寧郎,妹妹全都想要呢。”
蕙娘被她這恬不知恥的話語氣笑,她咳嗽兩聲,仰臉問小倩:“你預備怎麽奪?”
小倩擡手掐住蕙娘的下巴,多情妙目裏一片血色。
“就這麽生奪!”
那黑佛輕輕飄到蕙娘面前,緩緩化作一節漆黑鬼骨。
它遍身不祥的煞氣,氤氲着黑色的濃霧。
蕙娘無力運起法力,眼見小倩将那鬼骨往自己頭頂刺來,猛然睜大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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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流岚:當然是選擇原諒她——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