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文《審判【刑偵】》已連載,求收)

康王府,芙蓉苑。

已是深夏,苑裏池塘的荷花都開了,粉嫩的花朵吐着芬芳,為這夏日增添了一絲涼意。有些長得矮小的荷葉上,還殘留着水珠的影子。

穿過院子,雕梁畫棟的屋子映入眼簾。進門的四方木桌上,擺着一對豇豆紅雲紋花瓶,花瓶中間擺着四足提鏈銅香薰,那裏頭燃着上好的梧桐香,香味兒穿過右側垂下的珠簾,飄到了紫檀镂空大床上。

床的幔帳是淡紫色,一側放下,一側卻被銀紋鈎挂着。

“王爺,您輕點。”

“唔……”

“王爺,這裏疼,您揉揉。”

輕|浮浪|蕩的語言從床上傳來,木I床卻在這呼|叫聲裏咯吱咯吱弄得清脆。

女子膚如凝脂,眉頭緊皺,她一手勾I着男子的脖子,一手輕捏男子的腰側。

她是康王的新寵,荊府的四姑娘,生得妖I媚I惑主。入府才半年,康王就在她的芙蓉苑待了有四個月。

……

畫面一轉,巍峨的皇宮,磚紅瓦綠,穿着铠甲的禁衛軍拿着長矛整齊的在皇宮裏巡視。隊伍後面,一名身着藍衣的太監領着一名身着淺綠色對襟襦裙的女子快步進了皇帝的書房——正陽殿。

殿內的書桌上,擺着幾方硯臺,雕刻迎客松的深綠色筆架上挂着做工精良的毛筆。穿着金色龍袍的沐北良坐在書桌後,聽着女子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女子跪下,大殿內驟然沒了腳步聲,安靜得可怕。

沐北良放下手中的筆,擡頭望着對面跪着的女子,她背脊挺得筆直,周身清冷又倨傲。她模樣周正,雖未施粉黛,眉眼間卻帶着妖|媚之氣。

“你就是康王的寵妾,荊海月?”

“正是小女子。”

沐北良問:“你為何要找朕?”

女子聞言,從袖口拿出一張絹紙,雙手捧着,微微低頭。

領着女子進來的太監明安眼疾手快,拿過女子手裏的紙,彎腰恭敬地呈給了書桌後的沐北良。

沐北良将紙攤開,一眼掃過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良久,他輕聲問道:“你要狀告康王?”他的語氣滿是不可置信,她是康王的妾,為何要狀告康王?

“四年前的冬日,康王的馬車撞到了我和母親所乘坐的驢車,我母親被甩出車外,躺在地上又受了涼,不久便離世。四年來,我一直想着為母報仇,如今,小女子呈上康王的罪狀,不過是讓他替我母親償命。”

“康王若真是要謀朝篡位,你是他的妾,你也難逃一死。”

“為了大梁的安穩,臣女的命不算什麽。”

沐北良無言,只是靜靜的看着她。她似乎是沒了任何留念,眼神裏的冷血與無情讓他這個做帝王的都覺得滲人。

“明安,送她去偏殿,好生照料。”

“是。”

明安領旨,帶着荊海月去了偏殿。

沐北良看着女子遠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了傾佩:她一伯爵府庶女,要狀告康王,必是無門。她走投無路,只得委身康王,做了他的妾。幾年浮沉,她終于尋到了讓康王抵命的證據。

好一個為母報仇的堅毅女子!

他不禁心生敬佩。

荊海月一直住在偏殿,宮女對她都很客氣,可誰也不知道她是誰。沒多久,康王敗了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宮闱。

荊海月打開緊閉的房門,看着屋檐外緋紅的晚霞與幾只飛鳥,跪下來為母親磕了三個響頭。之後,她關門王裏屋走,取下頭上的一支金簪,了無遺憾的抹了脖子。

這一世,她無怨了。

……

“姑娘,姑娘。”

“姑娘,該起了。”

冬雲熟悉的聲音自耳畔傳來,恍惚中的荊海月蹙起眉頭。冬雲早在她進入康王府做妾的一年後就嫁了戶好人家為妻,如今在家相夫教子,怎麽又在身邊服侍自己了?

還有,自己不是已經抹了脖子了?

荊海月想到這兒,猛地睜眼。

頭頂是為妾之前閨房熟悉的淺綠色帳幔,兩側的帳幔被銅鈎挂了起來,床榻邊,是梳着兩個雲髻圓臉蛋大眼睛的冬雲。

荊海月睜眼看眼前的冬雲,立馬坐了起來,她還是不敢相信,擡起撫摸冬雲的臉蛋時,手還有些發抖:“冬雲,你……”

冬雲奇怪道:“姑娘,還你什麽你啊,今兒個是你十六歲的生辰,你可快些起來吧。”

“啊?十六歲的生辰?”荊海月微微怔住,嘴巴張得要塞下一個雞蛋。

十六歲?

自己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又回到了十六歲?

荊海月雖還不明白,卻在冬雲的一再催促下下了床,到了窗邊的銅鏡前。

冬雲為荊海月梳妝,一把梳子下去,烏黑的發髻在光下透着光澤。冬雲站在她身後,透過銅鏡欣賞自家姑娘的美豔面龐。

鵝蛋臉上,柳葉眉下是一雙眼波含|情的丹鳳眼,那黑璨璨的眼珠子左右轉動,惹人憐惜。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張微啓的紅唇,嬌小潤澤。

“姑娘,郭姨娘一大早就起來在廚房忙活了,要我告訴你,早點洗漱完去她屋子吃早飯。”

郭姨娘是荊海月的生母,她是京城郊外城北小田村一獵戶的女兒,因為母親當時病重,急需銀子看病就醫,郭姨娘不得已入勇寧伯爵府做了妾。

郭氏入府後,被安排在偏僻的雁落閣,十六年來,雁落閣裏,除了郭氏與荊海月,就只有五位仆人。郭氏的貼身媽媽張媽媽,一位打掃院落的張媽媽,兩位廚子,兩位貼身婢女,再無其他人。勇寧伯爵府的當家主母吝啬,對府裏的開支太過苛責,沒有半點世家大族的闊氣。

荊海月一聽自己的生母還活着,也不讓冬雲給自己畫眉了,提起裙擺出了門就往母親房裏走。

郭氏住在荊海月房子的右邊,房子也很簡陋。這雁落閣本就偏僻,在郭氏未入府前,還是一間放置雜物的院子。

荊海月進了母親的房門,郭氏才剛剛将面碗放在桌子上。荊海月從背後輕輕摟住郭氏,頭埋在她脖頸的黑色毛領上,帶着哭腔道:“小娘。”

郭氏察覺了荊海月的異樣,扭頭看着女兒,擡手摸摸她的臉蛋,“怎麽了月兒,怎麽還哭了?”

“小娘,我高興。”荊海月憋住眼淚道。

她是真的高興。

前世,母親去世四年後,她才得以到黃泉見她。如今,她見到還在人世的母親,自然是高興。

“月兒想小娘了。”

四年未見,怎叫人不想念?

郭氏倒很疑惑,“月兒,以前也沒見你如此黏着娘,今兒個怎麽一大早起來過來就摟着娘,還哭了。”

荊海月搖了搖頭,頭上唯一的一支步搖發出清脆的響聲。她在郭氏身邊坐下,慢慢的吃母親親手做的長壽面。面湯的香味兒浸潤了她的喉嚨,她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原來,她是真的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十六歲。她心裏雖然高興,可眼看着面吃完,卻開始憂慮起來。

上一世,她十六歲的生辰一過,住在外祖父隔壁的房媽媽便送信來,說是外祖父病重,恐怕熬不過去了,想見母親與她一面

因此,她和母親告知了伯爵府的當家主母杜氏,想借府裏的馬車去見外祖父。杜氏向來小氣,只允許她們母子用府裏的驢車去見二十裏外的外祖父,連趕驢車的小厮也不讓她們使喚。

無奈,荊海月只好自己駕着驢車載着母親去見外祖父。誰知,出了城門,才走一裏路,便撞上了飛速駛來的康王府的馬車。

母親沒有拉着缰繩,一下子就被猛烈的撞擊給甩了出去,躺在了雪地裏。荊海月扶着母親,在雪地裏看着越駛越遠的康王府的馬車,心生悲涼。

荊海月好不容易将母親扶上了驢車,急忙往回走。可惜,驢車受了驚,怎麽也不肯動。可憐了她的母親,渾身又疼又凍,回府後沒多久便離世了。

母親入土時,挺過風寒的外祖父也拄着拐杖前來祭拜,那時,外祖父頭發已經全白,雙眼無神,愈顯滄桑。

回想起前世的一幕幕,荊海月不禁落淚。

“月兒,你怎麽又哭了?”郭氏一臉疑惑的看着荊海月,不懂自己女兒何時變得多愁善感,有這麽多眼淚要流?

“沒什麽。”荊海月擡手拂去眼角和臉頰的淚珠,笑着望着郭氏,随即又低頭吃面。

她的生辰是正月初五,前世,外祖父生病的信是初七送來的,母親被撞是在初八。她想着,只要不要讓母親在初八這日出府去看望外祖父,一切就會變樣了。

前世裏,外祖父的身體雖然不好,可還是一直挺到了她入康王府為妾。想必,今世初八那日她和母親不去看望外祖父,外祖父也不會有什麽意外。

荊海月心裏有了主意,她一定要攔着母親不讓那個她在初八那日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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