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昨晚上睡得遲,荊海月本不願意起來,可迷迷糊糊中,外面的天越來越亮,一想到還要給祖母去請安,荊海月蹭得一下睜開眼睛,坐在床上心有餘悸。

她沒等冬雲進來就自己穿好了衣服去了梳妝臺,等冬雲端着熱水進來時,她生氣道:“你怎麽也不叫我起來?這會子去給祖母請安,怕是已經遲了。”

冬雲把洗臉盆放在桌子上,笑着回道:“姑娘,柳媽媽早上來同我說了,太夫人要教三姑娘學規矩,就不用你和二姑娘去請安了。”

學規矩?

荊海月聞言勾唇笑,“學什麽規矩?”

冬雲走到她身邊,“肯定是昨晚上三姑娘的話說得太過分了些,太夫人要親自教養她了。也好,三姑娘目中無人,早該訓一訓了。”

荊海月知道伯爵府的一家子都指望荊芙婉嫁個好人家,自然是将她看得重些。可她這麽不識大體,能成什麽氣候?

二人在屋裏忙活了一陣,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引起了她們的注意。

“誰在外面大呼小叫?”荊海月看着鏡中的印着的冬雲,問道。

“不知道。”

冬雲說完,急忙走出去看一看發生了什麽。這一出去,就是一頓飯的功夫。

荊海月坐在鏡子前等了冬雲許久,見她還沒有回來,以為是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急忙站起來打算也出去瞧瞧。

才到門口,荊海月就看開提着裙擺跑回來的冬雲,臉上的笑容比院裏盛放的梅花還燦爛。

今日下了小雨,可她跑得那樣快,荊海月忍不住提醒道:“慢些跑,別摔了。”

“姑娘——”

“姑娘,喜事。”

冬雲興沖沖的跑得門邊,上氣不接下氣。

“什麽喜事?”荊海月問,擡手去撣去她身上的水珠。

對她而言,如今的喜事便只有忠毅侯來信說不想娶她了。

“姑娘你先猜猜。”

荊海月有些着急,她瞧着冬雲的雙眼都笑彎了,忙問道:“是忠毅侯不打算娶我了?”

冬雲搖頭。

荊海月有些失望,那還有什麽喜事可言?

冬雲一字一句道:“聽聞,今日早朝時,皇帝當着百官的面下旨,五個月之後選妃。”

皇帝要選妃了?

荊海月蹙起眉頭,她對皇帝選妃有些印象。她隐約記得,前世,皇帝娶了他的表妹單太後的親侄女單若敏,今世,應該也是一樣吧。

皇帝既然下旨選妃,不過是給了其他世家大族的女子入宮的機會,可皇後之位,絕對是國舅府的二姑娘單若敏的。

荊海月悻悻的走回屋裏,“皇帝要選妃了和我有什麽關系?瞧你高興的,好像皇帝要選我似的。”

冬雲道:“姑娘,你怎麽這麽糊塗?皇帝要選妃了,符合條件的女子在這五個月之內,可就不許成婚了。”

荊海月扭頭看着冬雲,“難道,我符合條件?”

冬雲:“姑娘你當然符合條件了。我剛剛在外面打聽得清清楚楚,皇帝可下了旨,大概的意思就是,五品官員及沿襲爵位世家大族的十五歲以上,二十歲以下的适齡女子,一律參選。姑娘,你這五個月之內,可以安心了。”

荊海月沉入湖底的心在這一瞬間又從湖底浮了上來,還竟然覺得今日異常暖和。可偏偏,今日是下着小雨還吹着風的,院子裏的梅花可被吹落了一地呢!

荊海月沒來由的哭了,“冬雲,你沒有騙我?”

冬雲搖頭,“是真的,姑娘,如今整個京城都因為皇帝突然下旨選妃而喧嚣起來了。姑娘,你暫且可以安心了。”

荊海月重重的呼出一口氣,許久的壓抑和緊張得到了緩解,她也終于在這一瞬間爆發。她眼眶一紅,眼角便溢出兩行清淚。

“月兒。”

郭氏不知何時過來了,就站在門口。

她回頭,沖郭氏哭喊道:“小娘!”

郭氏快步上前,将她緊緊地摟在自己胸.口下方,語氣平緩又讓人莫名寧靜,“哭吧,把這幾日的委屈都哭了。”

她聞言,聲音越哭越大。這幾日的委屈與不甘,憤懑與無奈,都化作淚水,一齊現了出來。

皇帝選妃這件大事,不光将她拉離了火炕,甚至說是救了她的命。

荊海月哭到雙眼紅腫,嗓子啞了,才停了下來。冬雲又去端了盆熱水,讓荊海月好好的洗把臉,洗洗晦氣。

荊海月在洗臉,冬雲沒忍住,咋咋呼呼道:“剛剛,我從打聽消息的廚房回來時,大家可都對我道恭喜呢。”

荊海月不解,“為何?”

“因為姑娘是伯爵府最漂亮的,在整個京城的世家大族裏可都是出了名的美人。如今皇帝要選妃,姑娘你又符合條件,他們都說,姑娘要是進了宮,準保被皇帝看上。所以,他們都提前向我道恭喜呢!”

這麽一說,郭氏也道:“聽冬雲這麽說,倒不是不可能。”

荊海月将手中打濕的毛巾放回洗臉盆裏,暗暗思索上一世曾經見過的皇帝。可想了許久,她還是想不起來,皇帝到底是什麽模樣。

她問:“如今的陛下,年紀好像不大吧?”

冬雲道:“才二十四歲呢!”

“樣貌呢?”

冬雲道:“聽聞當今陛下儀表堂堂,溫潤如玉,讓不少待字閨中的姑娘都魂牽夢繞呢!尤其是陛下的表妹,國舅府的單二姑娘。聽聞單二姑娘都十九了還不肯嫁人,就等着有朝一日入宮呢!”

荊海月松了口氣,只要不是嫁給年紀又大樣貌又醜陋的忠毅侯,入宮似乎也是個好去處?

……

沐北良下了早朝,便擺駕單太後的寝宮清寧宮,美其名曰用早膳,實則是去聽太後訓斥的。

畢竟,單太後曾以性命相逼要他選妃他也沒答應,如今忽然下旨還沒有同太好商量,太後自然是有脾氣的。

到了清寧宮,單太後已經坐在桌子邊等着他用膳了。她身着暗紫色交領廣繡襦裙,寬大的袖口用金絲點綴。

雖年逾四十,單太後模樣保養得倒還好,除了眼角和額上的些許細紋,整張臉光滑得如蠶絲。

她頭上左右各插了一支金鑲玉步搖,大氣又不失莊重。

“母後。”沐北良在太後身邊坐下,親自為太後盛湯。

單太後問:“皇帝怎麽忽然想起要選妃了?”

“後宮空置了三年,也着實該進人了。”

“是嗎?我怎麽覺得,皇帝像是故意頒這麽一道聖旨,可卻并沒有真正要選妃。沒有心思”

沐北良盛好了湯,将碗恭敬地放置在太後跟前,“母後何出此言?”

單太後盯着沐北良,生氣道:“皇帝雖然頒了一道聖旨說要選妃,可怎麽是五個月之後?這讓那些姑娘們等的時間未免也太長了吧?你二十四了還未有一位妃子,也應該要着急,哀家瞧着,一個月之後就選妃也是妥當的。”

沐北良道:“可聖旨已經頒了,母後,您也就不要着急了。難道提前四個月選妃,您就能抱孫子了?”

一提起這話,單太後就來氣。若是沐北良登基前就娶了單若敏,如今,她又怎麽可能不會抱上孫子?

“皇上要是早點娶了你表妹若敏,我還用得着成日催促你納妃?”

聽到單若敏的名字,沐北良冷不丁笑了聲。前世,他為了穩固單太後的母族單家的勢力,娶的就是表妹單若敏。可單若敏表面上乖巧可愛,實則是個心狠手辣嫉妒成性的可怕女子。

他還記得,上一世,他不過多寵幸了蕭貴人幾日,她便暗地裏在蕭貴人的飯菜裏下藥,讓蕭貴人吃了長了一臉的疹子,最終無法侍寝。

還有,他不過誇了秦淑妃的舞姿妖嬈,她便使了同樣的法子,讓本就身體虛弱的秦淑妃害了厭食症,最終只得整日卧榻于床,再也無法跳舞。

如此蛇蠍心腸的女人,他可不敢再娶第二次。

單太後自然不知道這些,她只知道單若敏是個乖巧可人的姑娘,又是自己的親侄女,怎麽着也得入宮為後。

“行了,既然皇上已經要選妃了,總算是能讓哀家松口氣。不過,這皇後之位,皇上應該要想清楚。”

單太後看着皇上,就差明說皇後之位得是單若敏的了。

沐北良并沒有接下單太後的話,只是低頭吃飯。

他可真是餓着了,朝臣聽聞他下旨納妃,由單丞相起頭,随即大臣們也一個接一個的誇贊他是位明君,将來娶的皇後定也是母儀天下,能為大梁帶來福運。

沐北良坐在龍座上,心想:合着我不說納妃就不是位明君了?

虧得他最近脾氣好,不打算細細追究那些溜須拍馬的人。

從太後的清寧宮出來,皇帝去了正陽殿批折子。也不知是不是為了體恤皇帝,大臣們一聽要選妃了,連上奏的折子都少了。

沐北良花了一個時辰批完了折子,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女子嬌滴滴的哭容在他腦海裏怎麽也揮散不去,也不知她如今聽聞皇帝要選妃,到底是作何感想。

他放下手裏的筆,問外面的明安:“明安。”

明安得了令,立馬進去,恭敬的彎下腰:“皇上。”

“我記得,舅母的生辰好像是在正月二十三?”

明安點頭:“皇上好記性,國舅夫人的生辰是在正月二十三。”

沐北良道:“既然如此,你替我去一趟清寧宮,告訴太後,舅母的生辰要到了,她向來愛熱鬧,不如趁着這次生辰在國舅府擺個生辰宴吧。讓太後告訴舅母,我會親自去看望舅母,恭祝她。”

明安腦子轉了下,急忙出去。

到了清寧宮,明安同太後仔仔細細的說了一番。他說皇上心裏很挂念國舅夫人,國舅夫人生辰那日,會親自到府上恭賀,又道國舅夫人的生辰也是一年一回,挺難得的,不如幹脆辦個生辰宴,多請些人去府上,好生熱鬧熱鬧。

太後聽了,立馬從卧榻上坐了起來。

她會信皇上的鬼話才怪。

他什麽時候會挂念舅母了?還提議要舅母辦個生辰宴?

這辦生辰宴,自然要請許多世家大族權貴的夫人姑娘們前往國舅。皇帝擺明了想趁着他舅母生辰擺個生辰宴,多瞧瞧那些可以選妃的适齡女子。

難不成,皇帝開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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