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秦殊走到第二面刻着字的石壁前, 發現比第一面上多了許多裂縫。
一部分是自然形成的, 還有一部分看着像是人為制造的。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試着把上面的字讀了出來:“今魅族族長魅蝕,率全族讨伐窮奇于獄池。族人死傷過半, 窮奇死于族長劍下,族長亦力竭而死。戰後, 應族長遺願, 将他與……合葬一處。”
“和誰?”祁羅擡起一只手, 輕輕摸了摸那兩個明顯被人刮過的字。
這段文字,只有這兩個字上有人為制造的刮痕,因為年代久遠,與天然形成的裂縫混在一起, 所以乍看之下不是很明顯。
但随着秦殊的逐字朗讀,祁羅也好,祁昧也好, 視線都不禁随着秦殊的聲音在字上移動, 也就注意到了這奇怪的刮痕。
不過秦殊的注意點有些不同:“魅蝕……那個時候的魅族, 還真姓魅。”
“魅蝕。”祁羅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心底騰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說不出是什麽感覺,但有種特別的熟悉感。
他側頭将視線轉到秦殊臉上, 有那麽一瞬間, 覺得這便是他的名字。
祁昧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主人的前世不會就是魅蝕吧?如果真是這樣,這裏刻的會不會是祁羅大人的名字?”
——說的是那兩個被人為刮掉的字。
他給出的理由是:“如果當年讨伐窮奇的魅族族長真的是主人的前世,那祁羅大人也一定在獄池一戰中戰死了, 否則不可能随主人的靈魂一同轉生。”
“可是為什麽要刮掉呢?”秦殊百思不得其解。
祁羅沉默了一會兒,心裏隐隐有了答案。
果然祁族人還是對他成為魅族奴隸的事感到羞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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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也有可能是窮奇啊?”秦殊忽然說,“我的禦靈之所以是窮奇,不會就是因為前世的我與窮奇葬在了一處……吧?”
此話一出,一陣靜默。
秦殊說完這句話才想起來——他跟祁昧說了一路的“讨伐窮奇”,卻忘了自己身邊就有一只窮奇。
他下意識地轉頭去看祁羅,卻見他正自顧自地看着石壁,就像根本沒聽到他剛才說了什麽。
但其實,他是聽見了的,只是沒放在心上。
在來魅族之前,祁羅便從秦殊和祁昧的話裏隐約猜到了魅族與窮奇之間的恩怨。
最初知道的時候确實有些無法接受,但很快便釋然了。
——畢竟,窮奇是窮奇,他是他。
“繼續往前吧。”祁羅對秦殊說。
秦殊“嗯”了一聲,轉身往石穴的更深處走去。
走出一段距離後,他終是沒忍住,試探着對祁羅說:“別在意,雖然你現在變成了窮奇,但靈魂還是屬于你自己的。”
“我知道。”祁羅平靜地回應着,轉頭與秦殊對視了一眼,“主上不必在意,我是什麽根本不重要。這一世的我,先是你的禦靈,而後才是窮奇。”
“好。”秦殊應着,松了口氣。
果然是白擔心一場,祁羅看着就不像是會多愁善感的人。
秦殊把視線從祁羅臉上挪開,然後便注意到了第三面刻字的石壁,這一面石壁上的字保留得相當完好,但非常簡短,只有九個字。
“窮奇出,萬獸聚,大災至。”秦殊念出這九個字。
“窮奇便是這個時候被複活的吧?”祁昧看着這九個字,仿佛能看到這短短一句話背後的腥風血雨,“六百年前……太久遠了。”
“是啊,太久遠了。”秦殊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這面石壁上的字是目前為止最少的,但給秦殊留下的感觸是最深的。
不過,也正因為字少,他沒能從這九個字裏得到任何新的信息。
這個時候,他們已來到了石穴的最深處,再往前便沒路了。
秦殊不甘心地走到底,摸了摸被碎石掩埋的前方,總感覺還能從這裏挖掘到更多的信息。
然而祁昧說:“主人,不能再往前了,前面兩年前挖通過一次,剛挖通不久便又坍塌,好在無人傷亡。從那之後我族便再沒動過石穴裏的結構,怕把幸存下來的那部分也損毀。”
“這樣啊,好可惜。”秦殊不得不放棄挖掘的想法。
不過比起坍塌的石穴,更讓他覺得可惜的是:“魅族的文字為何沒能保存下來呢?身為魅族人,竟連自己的文字都看不懂了……”
“呃,請主人恕罪。”祁昧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只能低頭認罪,然後無奈地解釋道,“禦靈一族統治天落大陸後,将語言、文字與貨幣全部統一,不允許任何一族使用規定以外的文字進行書寫和交流。最初族內還是鼓勵族人學習兩套文字的,但後來,因為禦靈一族的文字書寫方便,再加上魅族本就不喜文書……”
“行吧。”秦殊嘆了口氣,“我也就這麽感慨一句罷了。”
已經這樣了還能咋辦?現在再讓魅族把這種小篆一樣的文字學起來已經晚了,也不現實。
說到底,對大部分人來說,文字都不過是用來書面交流的工具罷了。
秦殊感慨完了之後,又回到第二面刻着字的石壁前停留了一會兒,怎麽也辨認不出被刮掉的那兩個字是什麽,只能選擇放棄。
“祁族到底是怎麽融入魅族的呢?”這是他現在最想知道的問題,可惜石穴裏是找不到答案了。
不過,根據第一面石壁上刻的內容,魅族與祁族在獄池一戰之前有過戰鬥,而根據魅族流傳至今的說法,獄池一戰之時,魅族與祁族已成一族。
總感覺,兩族的融合跟窮奇的出現脫不了幹系。
想想也正常——共同的敵人是促進兩族融合的最佳推力。
就是不知道身為祁族的祁羅為何要喚自己為主上了。
離開石穴後,在洞口等候多時的祁栖問秦殊感覺如何,秦殊回應:“若能把石穴完全拆開,把刻有字的部分單獨保存下來便好了。”
祁栖愣了一下,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
注意到她的為難,秦殊忙說:“抱歉,是我唐突了,這個石穴對魅族來說應該很重要吧?”
祁栖點頭:“是的。我族世世代代定居于此,便是因為這石穴。那是我族的先輩留下的,是我族的精神支柱,提醒我族世世代代都不能忘了自己是魅族人。”
秦殊點了下頭表示理解。
一旁的祁昧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忍住,有些興奮地對祁栖說:“族長,主人能看懂石壁上的文字!他前世一定是魅族!”
聽到這句話,祁栖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此話當真?!”
“是真的!”祁昧回應,“主人把石壁上刻的字都讀了出來,然後我才知道,原來魅族與祁族以前是兩個不同的種族,後來才融為了一族。”
“竟是如此……”祁栖一陣失神,沉默了一會兒後說,“禦靈一族統一文字,已是幾百年前的事,距獄池一戰不過數年,秦殊大人若真能識得石壁上的文字,前世少說也是幾百年前的人。”
“他是魅蝕。”忽然,祁羅肯定地開了口。
聽到這四個字,其他三人均是一愣,向他投去詫異的目光。
祁羅現在已經可以确定秦殊就是魅蝕了,他對秦殊說:“你我之間沒有血脈共鳴,我們分屬兩族,必定是兩族融合前的人,換句話說,必定是獄池一戰前的人。可我既心甘情願尊你為主,你我兩族當時必有融合之象。那個時間與窮奇出現的時間相吻合,讨伐窮奇的人是魅蝕,所以,你是魅蝕。”
他說着,頓了一下後,淡淡地加了一句:“我知道你是。”
秦殊愣了一下。
說實話,祁羅最開始那段分析,他沒有細聽,對魅蝕這個名字更是沒有半分印象。
可是,聽到祁羅最後說的那五個字,他立刻就信了——嗯,我是魅蝕。
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秦殊從來沒有這麽信任過一個人,信任到他說什麽便是什麽。
而既然信了,他便不會多想,直接驚嘆:“前世的我讨伐了窮奇!太厲害了,不敢想。”
聽到這句話,祁羅挑了下眉,唇邊揚起一抹不太明顯的笑。
“主人一直都很厲害啊!”祁昧又開始吹彩虹屁,“主人的戰鬥天賦之高無人可及——能在兩年內學會用屬性飛的,除了主人之外也沒有別人了!”
“行了行了,又瞎吹。”秦殊無奈地打斷他,然後問祁栖,“請問這裏還有什麽記載文字的材料麽?比如書籍、雕刻什麽的?”
“這……”祁栖露出尴尬的表情,似乎有些難以啓齒。但最終,她還是硬着頭皮回答了秦殊,“這些年魅族一直處在缺錢的窘境中,全族上下都是有了上頓沒下頓,所以……”
“所以把能賣的東西都賣了?”秦殊猜到了。
他想起了他空間戒指裏的那把劍和那把所謂的“骨梳”。
祁栖咳了一聲:“是的。”
“好吧。”秦殊無奈。
看來,魅族這裏他是得不到什麽新的信息了。
既然如此……
“我還有別的事需要處理一下,所以用過午餐便會離開。”秦殊直截了當道,“多謝族長這兩日的盛情款待,等我解決了那件事,會再來看你的。”
希望那個時候,他所有的疑問都能迎刃而解。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的爽文,寫着寫着又成了解謎……絕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