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秦殊霸氣地喊完, 這才反應過來——說好的受了傷需要在他體內休息一陣的呢?怎麽這就跑出來了?
不等他多想, 一只爪子便從黑霧裏伸出來,兇狠地朝一個黑衣人抓去!
鋒利的爪刃幾乎将黑衣人撕碎。
黑霧散去時,秦殊看到了一片地獄般的景象——窮奇迎着黑衣人的攻擊, 肆意地破壞着眼前的一切。
慘叫聲,身體撕裂、骨頭碎裂的聲音不絕于耳。
很多黑衣人還沒來得及攻擊便已血灑走廊。
那一天, 秦殊終于回憶起了, 窮奇是兇獸。
在窮奇把房柱破壞掉, 整個別墅朝一側傾斜的時候,秦殊總算成功把秦聞拖到了別墅外面。
秦殊松了口氣,還在思考要不要留個活口,窮奇已咬着最後一個活着的黑衣人, 把他甩上了高空!
被甩上高空的黑衣人慘叫着墜落,“啪”的一聲和地面相撞,徹底沒了聲音。
窮奇高昂着頭顱, 動了動鼻子, 像在嗅什麽。
确定周圍沒有敵人後, 它這才抖了抖毛,轉身走到秦殊面前。
然後,伸出舌頭舔了下他的臉。
“喂!”秦殊是拒絕的, “別以為你變成獸了就可以舔我了!還有你舌頭上沒沾到別人的血吧?”
在他問這句話的時候, 窮奇在黑霧的籠罩下變成了人形。
祁羅看着面前的秦殊,平靜地回答:“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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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正經的樣子好像剛才趁機舔了秦殊一口的人不是他。
秦殊也沒多在意,他在祁羅變成人形後便檢查起了他的傷勢。
他身上确實又新增了一些傷, 但比上一次輕很多。
秦殊有些意外,不禁想起了不知道誰說過的一句話——攻擊就是最好的防禦。
祁羅跟他一樣,都不擅長防禦,相比之下,撸起袖子直接幹才是他們的風格。
“為什麽來救他?”
殺完了人,有些事就該清算一下了。
面對祁羅的這個問題,秦殊心虛地咳了一聲,然後說:“想救,便來了。”
祁羅:“他不值得。”
秦殊:“沒有什麽值不值得,只有想不想而已。”
秦殊現在不禁懷疑,祁羅說要在他體內休息一陣是诓他的,為的就是不讓他萌生去救秦聞的心思。
看得出祁羅很不喜歡秦聞了。
不過再怎麽不喜歡,他想救,祁羅也只能随他。
所以祁羅很快便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說起別的:“你受傷了。”
“嗯。”秦殊應着,摸了下自己的肩膀,痛感并不強烈,像是失去了知覺,“放心,我的傷比你輕多了,反倒是秦聞……”
說到秦聞,秦殊這才想起他還沒檢查過秦聞的傷勢,連忙轉身在秦聞身邊蹲下。
秦聞跪坐在地上,散亂的長發遮住了身前的傷,但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後背上有着層層疊疊的鞭傷。
傷口還沒凝結,血液源源不斷地從傷口中流出來,幾乎鋪了滿背,乍看之下觸目驚心。
不過這些都是皮外傷,治療及時的話應該不會危及生命。
秦殊執起秦聞的一只手,捏了捏他的手骨,确定沒有骨折的地方,然後執起他的另一只手問:“他們除了鞭打你還對你做過什麽嗎?”
秦聞任由秦殊擺布着,擡了下腦袋似乎想要回答,可才張口,便兩眼一黑朝秦殊懷裏倒去。
“呃?”秦殊慌忙松開他的手,接住他的身體,雙手抓着他的肩膀愣了一會兒後,擡眸和祁羅對視,“他暈過去了。”
“哦。”祁羅面無表情。
“話說這麽晚了,帶他去哪裏治療比較好啊?”
“找一個你信得過的人。”這個問題祁羅總算認真回答了一下,畢竟受傷的不只是秦聞,還有秦殊自己,“哪怕遠一點也沒關系,誰知道這兒的醫師靠不靠譜,是不是邪教的成員。”
“有道理。”秦殊點了下頭後,很快做出了決定,“這樣,我們先回客棧,把這裏的情況告訴秦炎他們,交給他們去調查,然後讓七妹去一趟秦家,把秦水心請來——秦聞傷成這樣不便移動,在秦水心來之前,先由我來照顧。”
祁羅皺了下眉,但最終還是點頭回了一個字:“好。”
他說完,不等秦殊反應過來,便又變回獸形趴在了秦殊身前,意思再明顯不過。
秦殊想讓他回自己體內休息的話就這麽卡在了喉嚨裏,聳了下肩後,盛情難卻地抱起秦聞上了他的背。
騎着窮奇回到客棧後,秦殊逮到了一只因為擔心他而沒去睡覺的七妹。
他讓祁昧幫自己處理了一下傷口,然後幫秦聞也處理了一下,在這個過程中,把他們經歷的事都說了一遍。
這個時候祁羅已經回到他體內休息去了,不知道下一次出來是什麽時候。
“主人看到星耀的臉了麽?”祁昧忽然問。
“沒。”秦殊并不想去看一個死人的臉,反正那個人聽聲音他就不可能認識,沒有去認的必要。
“我畫張地圖給你,明天一早把它交到練霜手上,讓她去調查一下。星耀是誰我不知道,但那邊挺多暗族人的。”秦殊說着,從空間戒指裏取出紙筆,準備畫圖。
祁昧“嗯”了一聲,然後看了眼床上的秦聞:“主人把床讓給了他,主人睡在何處?”
“擠一擠呗。”秦殊并不抵觸跟別人睡在一張床上。他喜歡男人沒錯,但并不是對所有的男人都有感覺,更不用說秦聞是他同父同母的二弟,都是兄弟睡在一張床上怎麽了?
然而祁昧堅決反對:“不行,主人怎麽能跟這麽……這麽……”他詞窮了,只能換一種措辭,“跟他睡在一張床上有辱主人的身份!”
“他也是秦家的少爺啊。”秦殊無奈地看着祁昧。
祁昧愣了一下,似乎才想起這件事:“抱歉,我無意冒犯秦家,只是他……”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秦殊打斷他。
雖然祁昧的意思表達得很模糊,但秦殊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麽。
因為他也有同樣的感覺:
“我不知道他這些年做了什麽,可能做了很多不該做的,會讓秦家蒙羞的事。但是,抛開秦家少爺的身份,他還是個人。只要沒傷害過我,對我沒有惡意,我就不該以任何理由嫌棄他。”
祁昧嘆了口氣:“主人您實在太溫柔了。”
溫柔麽?
秦殊愣了一下。他不過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說了自己想說的話而已。
他一點也不溫柔,他殺了人。雖然那些人該死,但誰又知道那些人中有沒有跟秦聞一樣被迫入教的可憐人?
不過這種事秦殊不會多想,畢竟那些人他不認識。
既然威脅到了他的生命,那便只能拼個你死我活。
“對了,主人是不是還要我回一趟秦家?”祁昧忽然想起這件事,“這樣吧,主人寫一封信,我連夜回秦家,把信送到秦水心大人手裏,回來的時候天應該差不多亮了,我再拿着地圖去找練霜。這樣一來,我便不在客棧過夜,主人大可以睡在我的床上。”
“那你不睡覺了啊?”秦殊微微皺眉。
“一夜不睡罷了,跟主人的傷勢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祁昧回應,“我早些去,主人也能早些得到治療。”
聽到這句話,秦殊承認自己有些心動。
他的傷倒是還好,在靈溪學院訓練的兩年,他沒少受傷,所以不再像兩年前剛穿過來的時候那麽害怕受傷了。
但是秦聞的傷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光是看他的皮外傷,就已觸目驚心,也不知道骨頭有沒有斷。
這樣想着,最終,秦殊點頭同意:“好,就這麽辦吧,辛苦你了。”
“主人言重了,為主人效命是我應該做的。”
秦殊看着祁昧,覺得他一臉嚴肅的樣子有點好笑,忍不住笑了一聲,然後忍住想摸他腦袋的沖動,從空間戒指裏拿出了另一張紙,準備寫信。
他在信裏簡明地寫下了自己和秦聞的傷勢以及面臨的情況,然後寫了個“速來”,簽上自己的名字,将信疊好塞進信封裏,交到祁昧手上。
地圖什麽的,秦殊非常抽象地把輝嶺、山洞的位置、星耀別墅的位置畫出來标注了一下,覺得以練霜的智商應該看得懂。
祁昧接過這兩樣東西後,向秦殊鞠了個躬,準備出發。
出發前,秦殊喊住他,把那把名為“利牙”的劍交到了他的手上:“帶上,以防萬一。”
“主人放心,別看我這樣,我很強的。”祁昧嘴上這麽說,卻還是乖乖接過了劍。
把劍接到手裏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十分柔和,就像看到了離家多年終于歸來的孩子。
看出他的眷戀,秦殊爽快道:“喜歡就送你了,這把劍本就是魅族的,還是由身為魅族的你保管比較好。”
祁昧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秦殊:“這怎麽可以……”
“好了別廢話了,快點出發吧,其他的事都等你回來了再說。”秦殊打斷他。
“是!”
于是,祁昧拿着信和地圖出發了。
秦殊把門窗關緊,确定不會有什麽危險後,在祁昧的床上躺下。
這一夜,他入睡十分困難,總擔心會有人破窗而入殺他個措手不及。
或許正是因為把這種擔心帶進了夢裏,所以,他做了個噩夢。
夢中,他手持骨劍站在一片血色的沼澤中,周圍全是屍體,屍體上全是被異獸撕咬出來的傷口,觸目驚心。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幾步,向遠處望去,和那些屍體穿着同樣衣服的人正跟大量的異獸厮殺着。
他眼睜睜地看着那些人一個接一個地被異獸撕裂,或是吞吃入腹。
他突然開始分不清,這片沼澤究竟本來就這個顏色,還是被血染紅的。
還在愣神,一個人驚叫着沖向了他,嘴巴一張一合,像在說些什麽。
對了,他說的好像是:“救我!族長,救救我!”
秦殊本能地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扶這個人,可還沒碰到他,就看到他的身體被撕裂成了兩半。
血色飛濺中,秦殊驚恐地瞪大了雙眼,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已倒在地上,沒了生命。
取而代之,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只比他人還高的窮奇。
全黑的毛,夾雜着一些猩紅,兩對彎曲的角一對長一對短,背後是一對覆蓋着鱗甲的黑色羽翼。
它用它鬼火一般熒綠色的眼瞳與他對視,眼中全然沒有祁羅對他的臣服與溫柔,有的只有滿滿的殺意和邪氣。
秦殊還在愣神,這只窮奇便嘶吼一聲朝他撲過來,将他一口吞下!
“啊啊啊啊啊——”秦殊驚叫着從床上坐起身,出了一聲冷汗,很長一段時間分不清剛才那個是夢還是真實發生的事。
直到一個聲音從另一張床上傳來:“你……怎麽了?”
秦殊下意識地順着聲音傳來的聲音看去,對上秦聞的視線,這才慢慢回過神來,擡手扶着額頭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沒事,做了個噩夢。”
他說完,側頭看了眼窗戶,天色微亮,像是清晨。
然後他将視線轉向秦聞。
秦聞似乎是被他的叫聲吵醒的,醒後也從床上坐了起來。
被子從他身上滑落,露出他被祁昧簡單包紮過的身體。
因為他身上的傷實在太多了,所以祁昧幹脆把他包成了一個木乃伊,看着有點好笑。
“謝謝你救了我……”秦聞說這句話的時候,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他的雙手正抓在被沿上,說話的時候微微收緊,似乎有些不自在,“你想讓我為你做什麽?”
沒有目的就不能救了是不是?
秦殊在心裏吐槽着,嘴上卻是說了這麽一句話:“這樣,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既然比起保證,契約和交易才能讓秦聞安心的話,那他便順着他來。
秦聞擡眸看他:“你說。”
秦殊:“不準再跟萬聚星光有任何聯系,不準再穿暴露的衣服,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離開我身邊半步,我會讓七妹規範你的言行舉止,你給我好好學。”
頓了頓:“你過去經歷了什麽我不感興趣,但是從今往後,我希望你還記得自己是秦家的少爺。”
“如果你能做到這些,我可以保你衣食無憂。”
秦殊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感覺到秦聞的眼睛亮了,那是一種得償所願的興奮。
不過是“衣食無憂”而已……
秦殊暗暗嘆了口氣:“要我收你當仆從不可能,但在你學會自己賺錢之前,暫時把你養在身邊還是可以考慮的。怎麽樣?接受麽?”
“接受。”秦聞幾乎是想也不想便答應下來,然後邊笑邊擡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哭了,“即便不是你的仆從,我也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只是,也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秦殊遲疑了一下,還是開了口:“說。”
“請不要把我的真實身份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家主。”秦聞放下手,睜着一雙紅彤彤的眼睛和他對視,認真道,“如果他知道我還活着,并且做了那麽多讓秦家蒙羞的事,他一定會殺了我的。”
“好。”秦殊應着,擡頭望天——那什麽……他寫給秦水心的那封信,現在已經被祁昧送到秦水心手上了吧?
所以秦水心已經……
咳,好在秦水心跟家主的關系很僵,不可能在離開前去見家主,也就不可能把這件事告訴家主。
等她來了找她聊聊,讓她假裝不知道秦聞是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