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送財童子
“聽說晉州第一纨绔最近居然不去賭場了?”
“真的假的?”茶樓裏有人拈着花生米扔進嘴裏,懷疑地問,“我才不信謝錦随能狗改得了吃屎。”
“真的!”旁邊的人瞪大了眼,竭力提高自己話語的可信度,“我去賭場都好幾回沒見着他了!”
“那賭場豈不是少了很大一塊收入來源?”
“誰說不是呢?”
……
謝錦随坐在茶樓靠窗的位置,微風拂過,把旁人的閑言碎語帶過來,想不聽見都難。
旁邊的李九聽見了,挑眉沖謝錦随一笑,“你以後真不去賭場了?”
劉川給自己倒杯茶,吐槽道:“他哪裏是不去,是人家賭場不讓他進!”他端起來抿一口,“我聽說晉州的賭場都接到了命令說誰要是敢放謝錦随進賭場,明天就讓他關門。”
李九瞪圓了眼,“誰這麽大本事?”
季林看着窗外來來往往的行商走販,漫不經心道:“還能有誰?前鳳鳴大将軍呗——”
李九長大了嘴巴,戳戳謝錦随,“真的假的?”
謝錦随把胳膊一挪,嫌棄道:“別碰我。”然後又安靜地望着窗外風景。
“得,看來是真的。”李九了然,一副同情的模樣,“難怪這幾天找他玩都來這個破茶樓,原來是家有母老虎,還沒進門就開始管夫君了。”
劉川嗤笑一聲,“你懂什麽,這就叫夫妻情趣。”邊說還邊像謝錦随求證,“是不是?”
謝錦随本來不想理他們,可他們都這麽想,那自己的臉面往哪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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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誰說我是因為她才不去的,我那是玩膩了,不想再給賭場當財神了,不行啊?”
“行行行!”劉川笑得一臉雞賊,湊到李九耳邊小聲道:“當初還說不娶呢,現在就給自己未來媳婦找補了,啧啧——看來以後叫出來玩兒都難了。”
李九倒杯茶,配合着情景嘆口氣,一臉苦相道:“看來終究是負了我們,以後啊,‘晉州四纨绔’就只剩三個了。”話落一仰而盡,喝茶喝出了酒的氣勢。
季林也倒杯茶,随便補一刀,“這有什麽可難過的,以後‘晉州第一纨绔’的稱號不就是你的了?”偏還端起茶杯沖着李九一笑,然後也喝盡。
“就是就是。”
“那我不也是第二纨绔了?”劉川也一臉興奮道。
謝錦随真是被這群臭小子氣得墳頭都要冒煙了,他不出去浪,他們居然只顧着争這晉州纨绔的排名?氣煞我也!
他一甩袖,“我走了,茶錢你們付。”把三人的笑聲甩在身後。
謝錦随走在街上,琢磨着成親還有一個半月,因着是皇帝賜婚,前面的納采、問名、納吉、納征都越過了,日子也定下來了,就等着大婚之日到來迎親。
按理來說,都定親的人了,是不能總見面的,可是前幾次,這孟長寧不都能找見她,怎麽這幾天他天天坐在茗香樓視野最好的地方都見不到人?
難道是他太聽話,孟長寧覺得自己太好把控就覺得無趣了?謝錦随越想越覺得對,孟長寧是誰啊?前鳳鳴大将軍!那可是在戰場上真刀真槍拼殺來的,肯定和尋常女子不一樣,和尋常男子也不一樣。
她必定是喜歡有個性,讓人有征服欲的男子!沒錯,定是如此,自己從前頂着晉州第一纨绔的名號,肯定讓孟長寧覺得自己不好馴服,所以她才對自己這麽上心!自己一聽話,她就覺得自己無趣了!
不行!還沒成親就失寵不是他謝錦随的風格!他快步走向東街的李家話梅鋪子。
而被謝錦随認為是喜歡有征服感的男人的孟長寧此刻倒真的是在征服一樣東西。
孟長寧拿着手裏的東西,死死地盯着,眼睛都快瞎了,手也快廢了,還沒弄完。她把東西往籃子裏一甩,洩氣道:“我不弄了!”
旁邊的長青幽幽道:“不行。”
孟長寧委屈,商量道:“就不能買一個嗎?”
長青放下手裏的繡活,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涼涼道:“你見過哪家姑娘的蓋頭是買的?”
“那……那陛下不是賜了婚服嗎?”孟長寧看着自己戳得全是洞的手,“那比我繡的好看一百倍,還繡什麽繡啊!”
“夫人說了,就是因為有陛下賜的婚服,所以才只讓你繡蓋頭,不然就是繡一整套了。”
“……”
孟長寧心裏閃過無數句在軍營裏學的髒話,最後都生生憋回去了,給自己弄得胸悶氣短的。
她看着上面四不像的圖案,“就一點回旋餘地都沒有了嗎?”
“沒有。”回答得無比果斷。
“真無情。”孟長寧的內心受到了重創,“那能不能換一個圖案啊?繡什麽鴛鴦啊,要不繡朵花、繡根草也行啊……”孟長寧做着最後的掙紮。
“你見過別人喜帕上繡花鏽草的?”
孟長寧見長青冷眼看着自己,心涼了半截兒,果然和她撒嬌一點兒用都不管,白浪費自己演技了。
她認命地拿起喜帕,用滿是血點點的手拈着那根繡花針,對着上面的游水的臭鴨子就是一頓操作猛如虎,一看針腳又落錯地方了,也反不回來了,就索性再戳兩針補補。
……
長青看着她這頓猛虎繡花,喟嘆一聲,幸好夫人不在,不然得氣死。也虧得是孟長寧自己成親,不然這蓋頭,誰有臉蓋出去……
正在孟長寧和手中巨獸作戰的時候,就聽見長正大喊:“小姐,今日話梅糖來了!”
孟長寧一聽,眼睛都亮了,然後看着面無表情的長青,不待她說話,立馬就放下手中帕子,“我去去就來,保證不多吃!”
孟長寧一溜煙兒跑到門口,見長正一個人站在那兒,便問:“話梅糖呢?”
長正往左邊一指,“那兒呢。”
孟長寧走近一看,驚訝道:“謝錦随?怎麽是你?那個小孩兒呢?”
謝錦随板着一張臉,嚴肅道:“他今天有事情,不能來,我就只好親自跑一趟了。”
“嘿嘿——”孟長寧看着他笑得像朵向日葵,“糖呢?”
謝錦随把話梅糖遞給她,孟長寧接過便拿出一顆扔進嘴裏,然後一副□□的模樣,把謝錦随都看懵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吃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出息。”
孟長寧才不在意,“切,你是不知道這話梅糖的好處!我在戰場上被困三天三夜的時候,就是靠着兩個話梅糖提神才撐到援軍來的。”
謝錦随聞言一怔,臉色有些不自然道:“在邊關作戰……很辛苦吧……”
孟長寧邊說話邊席地而坐,又吃一顆,“還行,能吃飽飯,三天管一頓肉,算不錯了。”
謝錦随見她如此不拘束,也靠在旁邊坐下來。剛想開口,就聽孟長寧問,“對了,今天好像不是送話梅糖的日子吧?我記得昨天送過了啊?”
……
謝錦随咬着自己的牙,強撐着笑嘀咕道:“真是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孟長寧又問:“你最近沒去賭場了吧?”
聞言,謝錦随想起自己的推測,一琢磨,開口道:“呵——爺我想賭,還用去賭場?随處就能抓人開賭。”
孟長寧一怔,看着他眨巴着眼,想了想,“你說的有道理。”
謝錦随感覺得自己找回了些面子,就聽孟長寧開口,“那看來以後不能讓你出門太多,得派個人跟着你,你覺得長正怎麽樣?”
見孟長寧一臉認真的樣子,謝錦随愣了,“你開玩笑的?”
孟長寧搖頭。
謝錦随瘋了,“你這是想剝奪我的自由!還沒成親你就要派人監視我,那以後成親了,我豈不是連穿什麽衣服的自由都沒了?”
孟長寧搖頭,“你要是不在外面賭,長正就不跟着你。”思忖了一瞬,還道:“長正跟着你太浪費了。”
謝錦随氣得眼睛都瞪出來了,指着自己,口不擇言道:“跟着我浪費?我可是這個晉州第一……”
“第一纨绔。”孟長寧截斷他的話,“我知道。所以才浪費。”
謝錦随氣得說不出話來,看她還吃得一臉享受,一把搶過她的手裏的話梅糖,“我買的糖!你不許吃!”捏着她的下巴,“嘴裏的也給我吐出來!”
孟長寧吐出兩顆果核,舔了舔唇,剛好沒什麽味道了。可是看着自己被收走的一大包話梅糖,好想吃哦——
“饞死你!活該!”謝錦随見她還盯着,一把把話梅糖全塞進自己嘴裏。
孟長寧看着他這麽暴殄天物,眼睛都綠了,看着幹淨得連渣渣都掉光了的油紙包,可憐兮兮道:“一整包呢……”
“哼——”謝錦随一嘴的糖,又酸又鼓,說不出話,只能是冷哼回應。
孟長寧只能看着,情緒低落,“本來就不能賭,你賭運這麽差,我都打聽過了,你每回都是往賭場送錢,他們都叫你送財童子。”
謝錦随嘴裏的糖吞也吞不下,吃也吃不了,酸得倒牙,最後受不了了,“呸呸呸”幾下全吐出來了。
“小爺我有錢,不用你管!就興你賭,就你賭運好!你和你的錢過日子去吧!”
謝錦随起身就要離開。孟長寧一把拉住他的手,“我也不賭。”
“哼——”
孟長寧看着被甩開的手,還有謝錦随負氣的背影,有些無奈,“現在不多攢些錢怎麽行呢,萬一,你以後就……”孟長寧有些不願意回想他上輩子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