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蠢豬啊!
六月初六宜嫁娶
紅燈已挂,喜字已貼,鞭炮聲不斷地雷鳴。
孟長寧看着鏡中一身紅妝的自己,鮮豔似火,像是烈日驕陽。平日裏無法起身的孟母此刻撐着拐杖顫巍巍地出現在她身後,看着她戴上鳳冠。
“母親。”孟長寧喚了一聲鏡中淚眼模糊的婦人。
孟母用衣袖擦擦淚,“長寧今日可真好看,若是你父親還在,必然也會落淚。”
孟長寧起身,雙手齊平額頭,向她行拜別大禮。
“母親,女兒定會平安幸福喜樂一生,母親也要安康長壽,看着女兒幸福才行。”
“會,會的。”孟母還是在嬷嬷的攙扶下才勉強将她扶起來,輕輕擦去孟長寧臉上的淚珠,然後取了蓋頭将她的容顏遮蓋起來。
外邊接親的鑼鼓聲想起,長青攙扶着孟長寧出門。
孟母倚靠着門框,顫聲道:“長寧,你定要長順安寧一生。”
長青扶着孟長寧跨過門檻,停下腳步,在她耳邊低聲道:“小姐,家中沒有其他親戚了,就讓哥哥背着你走這一段吧。”
“嗯。”
長正穩穩地将人背起,一步一步與平時的憨傻不同,穩健如泰山。至門口,才放下。孟長寧被交給了另一只手,那只手光滑柔順,像是女子,他道:“孟長寧,我來接你了。”
謝錦随牽着孟長寧的手,她的手有些涼還有些僵硬,他将人攙扶着跨入轎子裏,媒婆一聲“起——”伴着鑼鼓敲響的喜樂,聲音聳入雲霄,滿條街都是熱熱鬧鬧的,喜慶吉祥。
孟長寧坐在轎子裏,喧鬧之聲沸反盈天。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未生,你慢些。”
孟長寧緊張的心情在這一瞬間冰涼,她想起那天與左路醉酒,他說長寧,他們回來了。孟長寧不确定耳邊聽見的這一聲“未生”與自己認識的那一個人是否是同一個,又或者是她太過想念出現幻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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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炮聲噼裏啪啦響起,嘈雜的議論聲不斷,蓋住了孟長寧所有的思緒,罷了,該來的總會來,該見不着的想見也見不到。
孟長寧捏緊了手裏的喜服,不再去想這些。
這喜服是宮裏的繡娘一針一線加工趕出來的,繁複唯美又精致,讓人不敢怠慢一點兒,她松開手将衣服抻平。又想起自己蓋頭上繡的四不像,覺得有些好笑,心情這才平靜了些許。
吹吹打打之間,轎子落地,孟長寧手中被塞入了一段紅綢,謝錦随低道:“你跟着我。”
孟長寧的心一瞬間就沉靜下來,就像他上輩子隔着牢籠說我來送你一樣的溫暖。
入了禮堂,禮官唱和之聲響起,兩人拜了天地,孟長寧被送入了新房。
孟長寧頂着紅蓋頭坐在喜床上的這一瞬才真切地感受到,從今以後她就是真的和謝錦随捆綁在一起了,不論生死、不管禍福,他們之間都是榮辱一體,再不能分開,也不會分開。
“小姐,可餓了。”長青在一旁小聲地問。
孟長寧搖頭。
“姑爺估計還有一會兒才會來,要不小姐吃點兒東西墊墊肚子?是夫人交代的。”長青還想再勸一勸,等謝錦随入房只怕是要到晚間了,而孟長寧早晨天不亮就洗漱上妝,至此還未吃過東西。
孟長寧還沒回話,便聽見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喜帕蓋住了孟長寧大部分的視線,她只能從下面勉強看見一雙和自己一樣繡着鴛鴦戲水圖的大紅靴子。
謝錦随一入門便将其他人都趕了出去。新房裏紅燭搖曳,女子纖細的身影被倒映在牆上,安靜美好。
忽然一聲輕笑傳到耳邊,“這喜帕是你繡的?”
孟長寧原本等待他掀帕子的忐忑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就知道她和謝錦随之間不适合這些爛七八糟煽情的話語和想法。
孟長寧咬牙,不願承認卻不得不承認,“是又如何。”
謝錦随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劉川說繡的是鴨子,李九說繡的是錦雞,季林說喜帕上該繡鴛鴦,可我瞧着這明明是只蠢豬啊!哈哈——哪有誰家的鴛鴦有這麽大一只肚子的,哈哈哈——”
謝錦随站在孟長寧身前笑得毫不顧忌形象。孟長寧捏緊了拳頭,“還不快給我掀開!”
“不要,我要多瞧瞧你的手藝,若是日後你給我繡東西,我是不敢穿戴出去的。也虧得是你自己戴,哈哈哈——”
謝錦随好不容易逮到孟長寧一個弱點,自然是不能放過,想他平日裏總是被孟長寧壓一頭,今日終于到他報仇雪恨的時候了。
“哼——做夢,我以後才不會給你繡。你要是再不給我掀開,我就自己動手了。”孟長寧怒道,有那麽醜嗎?好歹也是她閉關修煉折騰了許久才完成的作品,子不嫌母醜,她繡的自然也不能讓謝錦随來笑話。
“哎哎——那可不行,自然是要我來。”
“那你還磨蹭什麽,快點兒。”
“哪家新娘子還催着夫君掀蓋頭的。”謝錦随邊嘟囔邊去取了喜秤,然後挑起喜帕的一端,一點一點地将蓋頭掀開。
先是她的下巴,再是緋紅的雙頰,還有如蒲扇一般忽閃忽閃的盈睫,一下一下眨進了謝錦随的心裏。
孟長寧終于見到了光,先是低垂了兩秒鐘之後,才擡眼看向謝錦随,一身喜服裁剪貼身,襯得他身材挺拔修長,紅色又給他添了幾分喜慶,再配上他眉梢常年的風情,讓人覺得像是誘惑人的精靈,忍不住就想被他魅惑。
就那一眼,謝錦随就聽見了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撲通撲通”的,像是在策馬狂奔。
“謝錦随,你好了沒有!我們快頂不住了!你再不出來我們就鬧洞房了!”外面傳來李九吵吵嚷嚷的聲音,邊說還邊帶着醉态。
謝錦随回神,“來了,你們再幫我頂一會兒。”
孟長寧瞧見那喜秤上還挂着方才被嘲笑了的蓋頭,一把拽過,然後揉成一團藏在身後,心裏暗罵笑屁,有本事你來繡。
謝錦随放下喜秤,端來兩杯酒,二人交手纏繞,一仰而盡。
交杯交杯,從此相交的便是一輩子。
“其實,那蓋頭也挺好看的。”
孟長寧秀眉一擰,別說了,違心話越描越黑,繡成什麽樣她心裏還能沒點兒數?
謝錦随見她不說話,手腳不自然道:“我叫人準備了的東西給你,你要是餓了,就先吃,不用在意那些禮節。”
孟長寧應一聲嗯。
謝錦随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面對她就心跳加速了,這三個月來她欺負自己的時候也不曾見自己像現在這般恍若失态,自己莫不是見色起意?
“我還要去見賓客,你好好休息。”
孟長寧點頭,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謝錦随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乖巧的她,他想也許不全是見色起意,還有幾分意外之喜。
他按捺着自己在胸腔裏撲通亂跳的小動物,腳部慌亂地離開了。
孟長寧見他離開,長舒一口氣。然後仔細地瞧了瞧房間裏的東西,喜慶蓋住了原本古樸低調奢華的風格,倒是與她想像中的有些不一樣。她以為按謝錦随的性格,應該是怎麽奢侈怎麽來,可是房間裏真正亮得刺眼的東西倒是很少。
家具也擺放得剛剛好,添置得六分滿,既不至于太空洞也不至于太擁擠。
孟長寧走到桌子旁,上面果然擺滿了各種點心,孟長寧拈起一塊蓮花糕放進嘴裏,甜膩軟糯,酥軟可口,适合她的胃口。
旁邊還放着一個食盒,孟長寧好奇,便打開了蓋子,只見裏面擺放着一疊話梅糖還有兩個小糖人,這一次的糖人比尋常的都要大些,更加複雜精致,連上面的喜服紋路都清晰地描摹了出來,人物栩栩如生,一個低垂着眼害羞,一個叉着腰笑眯了眼。
孟長寧忍不住笑出了聲,“我才不會害羞。這個叉着腰笑眯眼的該是我才對。”
她又将盒子蓋上,等另一個主角回來一起享用這美食又或者留着作紀念收藏起來。
謝錦随在大堂裏,對前來祝賀的人灌的酒幾乎是來者不拒,李九、劉川等人早就被灌趴下了,還剩下個季林偶爾勉強還能擋一杯。
眼見着好不容易夜色已晚,賓客都要走得差不多了,謝錦随搖搖晃晃地想要回房,卻被眼前出現的一杯酒擋住了去路。
左路今日也是一身暗紅色的衣服,穿得吉利,把他平時的冷漠都掩蓋了下去。
“我敬你一杯。”
謝錦随眼神有些恍惚,瞧着他半天才想起是誰,原來是碩陽左家未來的家主啊,聽說季川之戰就是他配合孟長寧打贏的。那天在酒館裏的那個男人也是他。
謝錦随舔了舔牙,有意思,接過酒杯,烈酒入喉,可他已近半麻木,沒有感覺。
左路冷眼看着他,自己也飲下一杯,然後又給兩人滿上,“再來。”
謝錦随這一次沒有喝,他半笑着問:“左将軍,我該入洞房了,不然我娘子就要等急了。”
聞言,左路臉色變幻莫測,半響才道:“不過是幾杯酒的時間而已,長寧等得起。”
謝錦随放下酒杯,在酒桌上“嘭”的響起一聲,聲音有些重,驚得旁邊的李九勉強睜開迷蒙的雙眼,“喝——!”然後又倒下不省人事了。
謝錦随似笑非笑道:“可是我等不及了。”
左路的臉色瞬間就有些垮了,謝錦随嗤笑一聲,果然男人的第六感也是很準的。
左路将自己手中的酒一口喝下,又将謝錦随那杯飲下,然後凝視着謝錦随的眼睛,“你,好好待她。”轉身就離開了。
謝錦随看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我呸,跑我這兒裝什麽情聖,我媳婦兒用你操心。”然後就晃晃悠悠地回房了。
作者有話要說: 前幾天申請了榜單,可能有吧,有也是毒榜。
然後師父說要加更,我這幾天狀态都不好,情緒起不來。
然後周日休息了一天,應該周一就開始加吧。
或者周二,能加就加,我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