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榮辱一體
謝錦随回到房間的時候,孟長寧已經靠着半邊枕頭睡着了,鳳冠已經取下,可是壓在額頭上的紅印子還沒有消去。
謝錦随伸手摸了摸那圈印子,然後将床上的花生桂圓紅棗都堆到床鋪裏面去,再把孟長寧抱起來睡在旁邊幹淨的另一邊上。
他給孟長寧蓋上了大紅錦被,靠着床邊坐下,撐着下巴看着熟睡的人。
“孟、長、寧……”
他還記得三個月前季川大捷,孟長寧作為最大的功臣,一身盔甲、面色淩厲,騎着高頭大馬在衆人的擁護和歡呼聲中入城。
那時謝錦随坐在茶樓裏瞧着全城女子的手帕都要堆滿她一身了,可是一眨眼,這個人就睡在了自己身邊,成為了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
其實說起來孟長寧也并沒有真的怎麽管過他,除去讓他買話梅糖,不讓他去賭場之外,很少會幹預他的生活,還總是嚷嚷着要保護他。
謝錦随将她的稍稍遮住眉眼的秀發撥開,帶着些醉态呢喃道:“孟長寧,你到底為什麽要嫁給我?”
他想起在李家鋪子的臺階上,孟長寧的回答,覺得好笑,“我該不會上輩子真的給你送了很多糖然後叫你這輩子賴上我了吧。”
話落,頭一歪,謝錦随嘴角還帶着笑靠着床腳就睡着了。
孟長寧早上起來的時候,還被眼前的紅色海洋晃瞎了眼。她想撐着床鋪坐起來發現自己的右手很沉重,低頭一看,新郎官還穿着昨夜的喜服坐在地上呼呼大睡。
“也不知道上床睡覺。”孟長寧左手慢慢摸上他的臉龐,下巴上才一夜就冒胡茬了,有些刺手。
“世子妃該起了。”門口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好。”孟長寧輕輕将自己的右手抽出來,然後起身,把謝錦随抗到了床上,讓他睡覺。
長青端着水盆進來的時候,孟長寧已經換好素淨的衣服,長青将她的秀發挽起,看着梳起了婦人髻的自己,孟長寧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
長青看着孟長寧收拾妥當,再看一眼還睡得像死豬一樣的謝錦随,提醒道:“世子妃,今天還要去拜見侯夫人,要不要把世子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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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長寧起身,站在床邊看着謝錦随,“你出去吧,我來。”
“是。”長青轉身離開,關上門。
孟長寧從櫃子裏掏出一沓銀票,然後坐在床邊把謝錦随搖醒,謝錦随模模糊糊有些意識,就是不願意醒,不滿地嘤咛一聲又轉身睡去,還拿被子蓋住自己的耳朵。
孟長寧确定他有意識就開始了數錢之路,“謝錦随,你要是多睡一刻鐘,我就扣一百兩,你要是把今晨都給睡過去了,你今晚就要去睡大街了。”
然後孟長寧數着那堆不久前從謝錦随身上搶來的銀票,開始喊:“一百兩。”
未久,“二百兩。”
未至一刻鐘,“三百兩。”
聲音清脆有力,聲聲入耳。
謝錦随不滿地掀開被子,勉強睜大惺忪的睡眼,嘟着嘴不開心道:“孟長寧,你怎麽說話不算數,這哪裏有一刻鐘!你就扣了三百兩!我告訴你,你這是□□!□□!”
孟長寧看着他笑得一臉真誠,“是嘛,那看來是我的時間不太準呢。”
“快些起來,要去給你娘敬茶了。”
“唔——”謝錦随一扭身子不願意動彈,頭發有些散亂,還有幾撮頭發在頭頂翹起來,可愛極了。
“四百兩。”
“別催!起來了起來了!”謝錦随麻溜兒起床,這扣得可都是他的錢!
兩人好不容易趕在巳時之前到了正堂。只見謝錦随的母親已經在那裏等着了。
謝侯夫人在與自己的嬷嬷說話,瞧見孟長寧帶着一臉不情願的謝錦随來了,有些意外地笑道:“想不到你竟能把小随給叫起來。”
“哼——”謝錦随對自己娘的話表示不忿。
孟長寧心裏有些忐忑,不知道謝母會不會喜歡自己,她低頭溫順道:“婆母好。”
儀态姿勢皆無差漏,孟長寧不免有些感謝成婚前禮儀嬷嬷們的教授,她畢竟是嫁入了侯府,以後再不能像從前一樣肆意妄為,該學會規規矩矩地做一個世子妃了。
謝錦随瞧她這副裝模作樣的作态,心裏有些不高興,她之前都不是這樣的,在加上被她強行拉起來的起床氣,不由得出言譏諷,“你這是裝給誰看呢,平時耍槍扔石頭的時候不是挺威風的嗎?”
孟長寧覺得自己臉上的假笑要裂開了,她狠狠瞪了一眼謝錦随,少不知好歹了,她婚前那麽認真學禮儀,婚後這麽裝模作樣是為誰?還不是謝家的顏面。
謝母見二人氣氛微妙,倒是先笑開了,“長寧不必拘束,你的事情我也是有所耳聞的,我郁侯府與其他地方不一樣,如今也算不得什麽高門,子嗣少,規矩自然也少。你就像從前在娘家一樣就可以了。”
遇上如此通情達理的婆婆,孟長寧有些不好意思,“這……”
“還這這這,都說了叫你不要裝了!”謝錦随拆她的臺,“眼睛都亮了,還當別人看不出來呢。”
孟長寧閉了閉眼,然後沖着謝錦随溫婉一笑,開口道:“五百兩。”
“你!”謝錦随不服氣了,“我都來了,你還扣我的錢!”
“六百兩!你且看你把所有的錢都扣光之後,是否能從這裏帶一絲一毫的銀錢出去,到時候只怕是要找人接濟我們謝大世子了,就是不知道你拉不拉得下這個臉。”孟長寧皮笑肉不笑地唇齒反擊。
謝母沒忍住,“哼哧”一聲笑了出來。見二人望着自己,高興道:“長寧,果真是好手段,我從未見過這小子吃癟的模樣。”
“娘!誰才是你親兒子!”
“喝了茶長寧不也就是我的親孩子了。長寧,你說是不是?”謝母看着長寧眨眨眼。
孟長寧立刻上道,舉杯,“娘,請喝茶。”
“诶。”謝母淺酌一口,然後拿出一個盒子交給孟長寧,“這是我給你的一點兒小心意,也算不得什麽大禮。”她又瞧瞧旁邊的謝錦随,“若是要算,便看看能為小随當多少扣款吧。”
孟長寧老臉一紅,“娘,我和他鬧着玩兒的。”
謝母拍拍她的手,“娘和你也是鬧着玩兒的,有你管着他我放心。”謝母越看這個兒媳婦是越滿意,孟長寧的名號她是早有耳聞,如今成了自己兒媳,自然是笑得合不攏嘴。
她轉頭看着謝錦随,“臭小子,敬茶!”
謝錦随不情不願敬了茶,婆媳倆說了好多體己話,将侯府裏的事情一一交代清楚,謝錦随坐在一旁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好不容易離開,走到半道上,又聽孟長寧道:“我如今身份不便,你替我送一張拜帖到左家去。”
此言一出,謝錦随瞌睡也不打了,也不無聊了,他豎起耳朵,假裝不在意道:“你送拜帖去左家幹什麽?”
孟長寧與他邊走邊說:“一是他過幾日回邊關,為他送行。二是我想叫左路幫忙為我尋一個人。”
孟長寧想起那日在大街上,她坐在轎子裏聽見的那一聲呼喊,沒見到真人,她至今也不敢确定他們是真的回來了嗎?
謝錦随有些吃味,“憑什麽一定要他幫你找,我也可以。”
孟長寧瞧着他不樂意的模樣,“左家掌管所有的暗部,線索情報網絡大慶無人能及。你有什麽?”
一下就戳中了謝錦随的痛腳,他大喊:“你少瞧不起人了!”
“沒瞧不起你,只是在找人這一方面你确實不是左路的對手。”孟長寧實話實說。
謝錦随更氣了,這才成親第一天,孟長寧就在他面前誇別人,這還得了。
孟長寧才不理他脆弱的自尊心,她快走兩步,“事情就交給你了,後日回門,你同我一起。”
“哼——”
謝錦随在她身後狠狠地踩了一腳地板。
孟長寧回到房間開始擺弄起自己帶來的東西。謝家同孟家一樣,自謝父去世之後,就沒落了,什麽管家財政的婆婆一個人綽綽有餘,皆不用她操心,當然她也不是那塊料,操心不來。
孟長寧看着還算有些家底的侯府,長嘆一口氣,然後把自己的衣物和首飾都擺上,當然最重要的是擺上她叫長青雇人千辛萬苦搬來的那堆武器。
謝錦随後腳回房看見的便是這一幕,孟長寧袖子一撸,左手掂量着一柄銀槍,右手比劃着一把劍。
“你你你,你這是幹嘛呢!”謝錦随瞪大了眼,“你這是把你家的武器庫都給搬來了?”他看着那堆兵器,震驚得下巴都要合不攏了。
“收拾東西啊,房間一人一半公平吧,我不多占你的。你要是有什麽不能動的,趕緊護好了。”
孟長寧轉頭瞥了他一眼又瞧着還是銀槍在手更讓人有安全感,劍對她來說還是太輕了,最後還是決定把銀槍留下。
她把銀槍橫放在房中間木架上,一入門便可看見,用于震懾來人再好不過。
謝錦随就看着她比劃,安排房間裏的擺設,跟在身後想說話,可每次一開口又想起那把銀槍,乖乖閉上了嘴。
眼見着孟長寧把自己的東西添進來,房子一下就擁擠了不少。謝錦随看着自己的地盤被瓜分的就剩那麽一點點兒,心裏委屈,但他不說,就抱着自己的抱枕坐在床上,看着孟長寧霍霍。
哼——只要他的寶寶枕在,孟長寧就休想完全占據這裏。
孟長寧收拾一通之後,讓長青帶人将剩下的東西都搬進了庫房。瞧着剛剛好一人一半的房間,舒心了不少,剛想和謝錦随說說話,就見他一臉委屈地坐在床上睡着了。
孟長寧走近,捏捏他的鼻子,“謝錦随,以後就是你我一體了。”
她将人放平在床上,給他蓋上被子,看着他的此刻安靜的睡容,覺得一切都值了。
謝錦随,我既然入了謝家就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能寫這麽多男女主之間的逼逼叨叨。
笑哭。
支線劇情要上來了,不然我都要覺得無聊了。
還在慢慢成長,諸位看官見諒。
——
今天心情有變好,那就雙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