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們回家

早晨起來的時候, 窗戶上都布滿了霜花, 朦朦胧胧的,讓人看不真切外面的世界。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連串的客人,孟長寧穿着一身紅彤彤的大襖子,歡歡喜喜地站在院子裏看着謝錦随堆着雪人。

謝錦随把從廚房偷來胡蘿蔔給它插上之後,朝孟長寧驕傲地揚頭。孟長寧瞧着他和雪人站在一塊兒鼻尖通紅的模樣,也沖他回笑。

謝錦随走近, 然後突然伸手把自己凍得通紅的手放在孟長寧粉嫩嫩的臉蛋上, 笑嘻嘻道:“養白淨了些。”

孟長寧被吓得一激靈,趕忙躲開, 瞧見地上的雪堆, 一腳便踹過去, 謝錦随看着漫天飛過來的大雪連忙後撤。

兩人你一來我一往将木夏和長正好不容易打掃好的院子又給弄得是滿地鋪雪。

木夏看着纏鬥的聲音,無力地靠在柱子上, 嘆氣,“看來今日又沒得休息了。”

長正在旁邊瞧着自家主子不願意把手從暖手筒裏拿出來,隐隐有退敗之勢的模樣, 憨憨一笑, 道:“或許不用我們掃了。”

木夏擡頭, 長正向來話少, 旁人不問便沒有話,若不是愛笑都要叫人以為他是個傻子了。

今日竟然主動開口,他剛想問為什麽,就見孟長寧被謝錦随一掌擊退, 逼得不得不掏出手來,拽着謝錦随的衣領,兩人雙雙落地,将方才好不容易堆好的雪人給撞成了雪崩,全砸在了兩人身上。

木夏剛要去扶人,就見孟長寧把謝錦随推開,黑着臉道:“你今日若是不把這兒給我打掃幹淨了,就別想進門!”

木夏一愣,随後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轉頭瞧着旁邊的長正,見他嘴角都快咧到耳後根了,笑得一臉歡實,也不去幫忙,就站旁邊看戲,哪裏有平日的憨厚模樣。

木夏表示厲害啊!

初二那天,孟長寧帶着謝錦随回了孟家,孟母将養了這許多日子,好藥材一樣一樣地補進去,這些日子不用人扶居然還能自己下床走兩步了。

瞧見孟長寧回來的時候,孟母高興得不行,家裏早早地就準備好了東西。

孟長寧瞧見果盤裏的糖果,有雲綠糕也是大驚,那是孟母最拿手的糕點,松軟易化,還不粘牙齒,孟長寧小時候最愛吃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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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自從孟母身體不好之後就再也沒有做過了。孟長寧邊吃糕點邊看着自己母親,看來如今身體是真的好了許多,也算是彌補上了一些遺憾。

孟母看她吃得嘴邊上都是,伸手給她抹去糕粉,寵溺道:“慢點兒,又沒人和你搶。”

孟母身體雖見好,但還是不宜操勞,謝錦随體諒她母女二人便自己同長正還有長青去前院招待客人去了。

雖說孟家過往破敗,根基淺又沒有多少親戚,不過如今出了個争氣的女兒,既得盛寵又嫁進了侯府,這半年來八竿子打不着的爛七八糟的親戚也是一大堆,也不好就将人趕出去,便只能好生招待着。

孟長寧吃了三個雲綠糕之後,覺得有些飽了,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自己母親閑聊起自己近來經歷過的事情,未生的事情畢竟涉及皇家不太好說,孟長寧便只好和母親撩起謝錦随的事情。

“哎,娘,你知不知道謝錦随是會武功的。”

孟長寧說的時候覺得有些小意外又有些驚喜,她還想和自己母親說一說這段時間謝錦随的進步,可是“嘭”的一聲,謝母手邊的一盤雲綠糕都被打翻在地。

這一聲把孟長寧也驚了一跳,“娘?”只見孟母眼神有些慌張,手指不停地在顫抖。

孟長寧握住自己母親的手,很是擔憂,“娘?你怎麽了?”

孟母回過神來抽出手,自己雙手交握,勉強扯出一個笑,“沒事。你接着說。”

孟長寧瞧着自己母親這副模樣,怎麽都不像是沒事,她有些遲疑地開口,“我請了夫子教我與他一同學習,還教他武藝,他似乎很有天分,如今與我打個平手不成問題……”

孟長寧一邊說一邊關注自己母親的表情,只見她說得越多,孟母的臉色就越難看,聽見後半句的時候,孟母甚至有些激動地質問道:“你怎麽能教他武藝呢?”

孟長寧不解,“娘,我為什麽不能教他?”

這話好沒道理,她為什麽就不能教謝錦随了?是覺得她武藝不夠高強嗎?還是另有隐情?

“娘,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孟母有些慌張,避開孟長寧的眼睛,“長翠,長翠!”

嬷嬷聽見聲音立馬就進來了,“老夫人。”

孟母指着地上的雲綠糕,顫聲道:“你再去換一盤來。”

“是。”

瞧着長嬷嬷在地上收拾東西,有外人在孟長寧也不敢再多問,等嬷嬷走了之後,兩人之間相對無言,孟長寧便是想問,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兩母女之間的氛圍明顯不太好,謝錦随也不敢貿然插手,只能是做着和事佬,不停地給兩個人夾菜。

飯畢,孟長寧和謝錦随要回侯府,剛要出門,孟母喊了一聲,“長寧。”

孟長寧回頭,“娘。”

孟母瞧着她,嗫嚅了半響,只說出一句,“你好好過日子,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旁人只以為是一句普通的交代,可孟長寧卻總覺得心裏有塊疙瘩,母親有事情瞞着她,還是和謝錦随息息相關的事情。

送走孟長寧等人,長翠把桌面上的東西都收拾了,然後服侍着孟母回房,瞧着孟母精神不濟的模樣,長翠便開始開導她,“夫人,這都是他們小輩的事情了,夫人何必過于挂懷。”

孟母扔了手中的發簪,怒道:“可是謝錦随已經開始習武了!謝衛氏為何不攔?”

長翠撿起發簪,輕嘆氣道:“或許她也覺得時間都過去這麽久了,大家都應該已經忘記了吧。都十幾年了,夫人又何必一直記着呢。”

孟母渾身都在顫抖,“若不是長寧自己求來的這一份聖旨,我當初絕不會同意他們成婚。”

長翠扶着孟母的肩膀,寬慰道:“夫人既然知道是小姐自己求來的,便知道往後如何發展都是小姐自願的,夫人也該放手讓小姐自己過日子了。”

孟母氣息急促,心口還是緩不過這口氣。

而本應該坐着馬車回侯府的兩個人現在正手牽着手踏在雪地裏,靴子踩在積雪之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孟長寧有些歡喜。

謝錦随牽着她的手,“方才和你娘鬧脾氣了?”

孟長寧瞧他一眼搖搖頭,母親反應如此過激,她不知道該怎麽和謝錦随說,便只好先壓着不說。

“謝錦随。”

“嗯?”

“你之前為何會出手……”孟長寧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之前明明說過他不說自己就不問的,可是……

謝錦随停下了腳步,沉默了一瞬,也沒有生氣,也沒有動怒,然後又牽着她往前走,“想問就直接問吧,看你憋着也怪難受的。”

孟長寧心裏一噎,比起謝錦随的坦坦蕩蕩,自己倒像是小人之心了,可是她實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

孟長寧豁出去了,“之前對上我與顧平生交手的時候,明明當時連我都打不過,你為何會出手?還如此有把握能贏他?”

謝錦随瞧了瞧冬日的明月灑落在積雪上的光線,不算明亮卻也清晰,“沒有把握,不過是逞強。”他摸摸孟長寧的腦袋,“見不得你受欺負,平日裏都是你欺負我,若是你被別人欺負了,那我的面子往哪裏放。”

孟長寧淺笑,“那你既然輕功那麽好,為何不繼續學下去呢?”

謝錦随皺了一下眉,腳踩積雪的聲音響在孟長寧的心裏,她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到底對還是不對。

可是如果不把事情問清楚她會一直記着這件事,她想知道母親為何突然對謝錦随的事情如此反常,更想知道謝錦随自己是不是也知道一些隐情。

就在孟長寧要開口說算了,就當是她開玩笑的時候,謝錦随突然開口了,“因為我還沒學到後面父親就去世了。”

孟長寧心神一滞,是了,當初謝錦随說過他的輕功是老侯爺所教。

“不過他也沒打算教我其他的。”

謝錦随的聲音裏有一絲聽不出的憂傷,孟長寧的心裏開始出現絲絲的抽痛之感。

“為什麽?”

謝錦随苦笑一聲,“他說我性格霸道蠻橫,若是學了一身好武藝必定會是欺男霸女的惡徒,學會了輕功能保命就夠了。”

明明是玩笑輕松的語氣說出來的,可是孟長寧的心卻疼得慌。說起來,她一開始是抱着報恩的心态與謝錦随相處的,可是這些日子下來,她也确實不曾見過謝錦随真的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他喜歡去賭場,可是真的不被允許之後也就不去了。他喜歡嘴硬,可是每每到了最後還是會心不甘情不願地嘟着嘴把事情做了。他喜歡惹事,可是自己惹出來的事情也總是自己承擔。

他還喜歡護着自己身邊的人,明明自己也沒多少能耐。孟長寧想這一點他們還是挺像的。

見孟長寧一臉心疼的樣子,謝錦随捏捏她的臉,笑道:“都過去了,更何況我爹也沒說錯,我現在可不就是這麽一個人……”

“謝錦随……”

“別難過,不是有你教我嗎?”

紛紛揚揚的大雪又開始漫漫灑落,落在孟長寧的頭頂、肩膀,謝錦随輕輕撥去雪花,“我們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八點就睡了,睡一覺之後果然好多了。

我又回來了。

這一次事件告訴我有存稿是一件多麽重要的事情。

不能再裸更了……

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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