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錯亂了

逃離葬禮的宣源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公司待着。

穿着那身黑色的西裝躺在公司休息室的長沙發上,宣源的腦子亂的很,心裏想着的都是那個在葬禮上看見的男人。

現在的情況對于宣源來說很不樂觀,那東西的出現越來越頻繁了,現在甚至已經光明正大的出現了,再這樣下去,或許有一天,被奪走的就是自己的命了。

這樣的現實讓他寝食難安,躺在柔軟的長沙發上,他就這樣睜着眼睛牢牢的盯着窗外逐漸灰暗的天空,過了許久才入了夢鄉。

宣源在公司的休息室一個人待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一早才被嘈雜的人聲吵醒。

這一夜,他睡得極不安穩,一點小動靜都能讓他從睡夢中驚醒。

聽着休息室外那些若有若無的說笑聲,宣源不耐煩的從長沙發上坐起,一把推開休息室的門,惡聲惡氣的說,“煩死了,吵什麽吵!”

因為最近的那些事,宣源的心情變得越來越差,有時候連他自己都很難壓抑住那火爆的脾氣,而宣源在公司的人緣也因為這個變得更加糟糕,可今天宣源突然這麽吼了一通,卻沒有一個人表現出不滿。

“宣大哥,你沒事吧?”其中一位紮着馬尾辮的小姑娘輕聲的問了句。

這樣子反倒是宣源自己有些不自在了,“...沒事。”

見宣源臉色好了一些了,那女生立刻笑着說,“宣大哥,你人真好,雖然看上去很嚴肅不好相處,但對我們卻很好,今天早上謝謝你。”

正要離開的宣源停住了腳步,他擰着眉回問,“謝我?謝我什麽?”

馬尾辮女生有些懵的眨了眨眼,她只當宣源是在調笑,“宣大哥,謝謝你今天早上幫我解了圍,還給我們買了早餐。”

“別開玩笑了,我什麽時候給你們解圍了?至于早餐更不可能。”宣源故作鎮定的問着,他不明白女孩為什麽突然說出這番話,但他卻還是因此感到很不安,因為女孩臉上認真的表情。

“唉?宣大哥你不記得了?”女孩很疑惑,“今天早上我不小心弄灑了徐姐的咖啡把她燙到了,如果不是你幫我說話,我現在一個月的工資就已經被扣沒了,這件事真的很謝謝你。”

從其他人的表情與反應來看,女孩說的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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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女孩說着這些他從沒做過的事,宣源心裏除了恐懼外,還有一股濃濃的憤怒,這次是要奪走自己的工作嗎...

“還有這些吃的,也是你給我們買的。”女孩笑着舉了舉手裏的食物。

低頭看着幾位女孩子手裏抓着的蔥油餅和燒麥,宣源的臉色猛地沉了下來, “...這種事,以後不會有了!”

他兇狠的丢下了這句話,随後,便快步走開了。

在女孩子們沒有像往常一樣不高興離去時,宣源就察覺到不對了,果然,又是那個東西在搞鬼,這次自己不能再任由他作亂了。

滿懷怒火的宣源快步的來到自己的辦公桌前,他現在必須要做些什麽,絕不能讓這種事再發生了,可他找來找去,都找不到自己昨天放在這裏的工作牌和手機。

因為昨天宣源的心情實在太差,便把手機關了機,與工作牌一起鎖在了抽屜裏,可現在卻不見了。

“啧,到底在哪兒?”蹲在辦公桌前的宣源急的滿頭冒汗,可偏偏他的手機和工牌就是不見了蹤影。

看着宣源急急忙忙的樣子,同樣在辦公室工作的中年男人擔憂的問了一句,“宣源,你在找什麽?”

“我的手機和工作牌。”宣源不耐煩的擡頭撇了中年男人一眼後繼續找着。

中年男人一臉莫名,“可你的手機和工作牌之前不是被你自己拿走了嗎?”現在怎麽又找起來了。

宣源猛地擡頭,“被我自己拿走了?什麽時候!”

“......就在幾分鐘之前吧。”中年男人有些被宣源吓到了。

“幾分鐘前......該死!”咒罵了一句後,宣源又快速的跑離了辦公室,往公司大門跑去。

無言的看着宣源離開的身影,中年男人嘀咕道,“現在的年輕人,記性怎麽都這麽差。”

奔跑在公司的走廊上,宣源的雙腿又酸又疼,許久不曾運動的他很少這樣大幅度的奔跑,在穿過一間又一間的工作室後,宣源才跑出走廊,來到了公司前臺。

正在做着報表的前臺小姐禮貌的打着招呼,“宣源,早上好。”

劇烈的喘着氣,宣源無視了前臺小姐的問候直接坐在了另一把工作椅上,“把今天早上的監控調給我看看。”

被宣源如此命令的前臺小姐心裏有些不滿,可她還是維持着恰到好處的笑容,溫和的勸着,“宣源,現在是工作時間,你等中午休息的時候再看吧,我到時候直接給你調出來。”

“快點,現在就調,我有急事。”

前臺小姐及不可查的皺了皺眉,“行吧,那你等會兒。”

兩分鐘後,今天早上的監控視頻就被調了出來,點開那段視頻,宣源立刻把時間滑到了十幾分鐘前,當他松開手時,視頻也開始播放了。

視頻裏的宣源是在上午十點五十幾分出現在門口的,在監控裏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手裏的工作牌和手機,以及他走出門後離開的方向。

看清楚視頻裏的自己離開的方向後,宣源心想,那個方向不是自己的家嗎?一想到這,他心裏才真正開始慌亂了起來。

随後,他便丢下了手裏的鼠标快步離開了公司。

望着宣源離開的模樣,前臺小姐小聲罵了句,“切,什麽人啊。”

來到喧嚷的大街上,宣源目标明确的朝着東南方向前進,他快速的奔跑在這條熟悉的街道上,期望可以趕在那個東西前面。

可一個小時過後,他累得精疲力盡卻還是怎麽都找不到,最後也只得放棄了。

沒有了手機和工作牌的宣源沒有選擇回公司,而是坐公交去了楊麗的老家,這次他一直待到了晚上六點多才離開。

晚上六點多的公交車并不是很擁擠,宣源獨自一人安靜的坐在公交座位上,看着窗外閃過的熟悉景色,心裏的煩悶才終于消散了些。

随着時間流逝,車上的人在一個個的減少,窗外的天空也越來越黑,直到那聲冰冷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宣源這才意識到這路車的終點站到了。

走下公交車看着它漸漸駛離,宣源這才擡起腳步沿着路燈的方向往前走着,靜谧的夜讓宣源的心情平靜了許多,可路燈外的黑暗卻也成了宣源最害怕的東西。

朦胧的路燈所照亮的範圍有限,它只能照亮自己底下周圍五米的事物,卻照不亮五米以外的東西,而那照不亮的黑暗對于宣源來說就是未知的危險。

尤其是現在宣源的處境并不安全。

走過一個又一個明亮的路燈,宣源的心不知不覺間開始跳的很快,無形中的不安漸漸催化着他不斷的回憶那些讓他害怕的事。

更糟糕的是現在的他根本沒有手機,即使遇到了危險也無法聯系任何人。

就這樣胡思亂想着,宣源突然真的開始覺得自己的身後有人,這到底是真的還是他想的太多引發的幻覺呢,畢竟現在才六點多,在這條路上行駛的車還是不算少的。

‘嗖’的一聲,又一輛車飛快的從宣源的身邊駛了過去,這下子,宣源的心才終于有了些安定。

在走了大約五分鐘後,宣源周圍的燈光也開始明亮了起來,可在他放松的回過頭時,看到的卻是那張熟悉至極的臉孔。

那是他自己的臉...

突如其來的舉動,徹底把宣源吓到了,望着那人臉上滿滿的惡意他驚的立刻後退了一步,正因為他這一後退,他才看清了那人手裏拿着的居然是一把尖銳的水果刀。

男人用刀的速度很快,在宣源剛剛意識到的下一秒,那把水果刀就把宣源的右手臂劃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洶湧的冒了出來,把藍白的襯衫染的亂七八糟。

“啧,偏了。”男人遺憾的說,他的目标原本是破開宣源的肚子的。

踉跄的倒在地上,宣源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右臂,“唔...你這個冒牌貨!”

男人咧着嘴大笑着繼續砍向宣源,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受了傷的宣源這一次學聰明了,他趁着男人擡起手的那一剎那快速從地上爬了起來,他飛快的往前跑着,一邊跑一邊躲避着身後男人的砍殺。

在這生死關頭,宣源的奔跑速度陡然加快了許多,他不停歇的奔跑着,即使喘氣喘的嗓子幹疼,大腿更是酸疼的他直發抖,他也沒有停下。

幸運的是,就在他經過第三個拐彎口時,他偶然看到了不遠處散着步的方和。

雖然宣源與方和以前并沒有見過面,但宣源卻不止一次的從方樂的口中聽到方和這個名字,如今見到了,更是一眼就認了出來,畢竟他與方樂還是挺相像的。

‘或許作為警察的方和可以救自己。’他這樣想着。

“救命!快救我...”宣源滿懷希望的沖着方和不停的叫喊着,慢慢的,他離方和越來越近了,而他身後的男人卻也不知在什麽時候消失不見了。

被宣源的叫喊聲吸引的方和一看受傷的人是宣源,立刻轉換方向往宣源這邊跑來。

“宣源?你受傷了?”方和表情凝重的扶着已經完全走不動的宣源。

現在的宣源已經累得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救我,有人、在追我...”

方和把周圍掃視了一圈,“先去我家吧,我先給你止血。”

“..好....謝謝。”

因為失血和過度疲勞,宣源只能把全身的重量壓在了方和的身上,好在方和的力氣夠大,居住的地方離這兒也不遠,沒幾分鐘,兩人就到了。

到家後,方和立刻拿來醫藥箱給坐在軟椅上昏昏欲睡的宣源消毒止血。

因為宣源傷的是右手臂,他的整個右手都被血液給染紅了,所以方和一開始并沒有去注意宣源的右手,而現在當他用濕毛巾去一點點擦幹那些血液時,他才發現眼前的宣源根本沒有戴戒指。

想起幾天前宣源對自己說的話,方和的表情開始變了,對于眼前的宣源是真是假,他還需要再确認一下。

方和不動聲色的繼續幫着眼前的宣源處理着傷口,等傷口處理完畢後,他才拿着醫藥箱來到了廚房。

緊緊的關上廚房門,方和開始給另一個宣源打電話。

“喂,是宣源嗎?”方和一邊打着電話,一邊時刻注意着客廳內的動靜。

“是我,方先生,請問有事嗎?”另一頭的宣源中氣十足的回答。

果然客廳裏的宣源是假的,方和這樣斷定,原來真的存在着兩個宣源。

“另一個假的你真的存在,他現在就在我家,你要過來嗎?我家在xx區xxx街x號。”方和悄聲說。

“好,謝謝方先生,我馬上過來!”激動的聲音響起後,電話便挂斷了,看樣子他已經在全力往這兒趕了。

另一個宣源趕來的速度很快,三分鐘左右的時間,方和的屋門便被輕輕敲響了,好在那個假宣源睡得太沉沒有聽到。

打開門的方和立刻迎了宣源進來,“他就在椅子上,你打算怎麽做?”

側頭看了眼那個手臂受傷的自己,宣源面色沉重的說,“方先生,我知道你是警察,這種事對你來說是很難的,可是現在如果我不那麽做,最後受難的只會是我自己。”

“你想殺了他?”方和皺着眉問。

宣源一轉身正視着方和,“是,我想殺了他,而且非殺不可。”

“......”方和逃避似的扭過頭,“我能理解你,但是我并不贊同,畢竟他也是個活生生的人...”

但宣源卻搖頭,“方先生,你真的以為他是活生生的人嗎?不,他是假的是虛幻的,他原本就不該存在,而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取代我,然後殺了我。”

“......”方和沉默了。

良久,他回答,“...好吧,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麽這是你的事我不再幹預。”說完,方和便逃避般的離開了客房來到了屋外,看樣子他是打算給宣源一個獨立的空間了。

目視着方和離開屋子并關上門後,宣源這才取出自己口袋裏一直插着的折疊式水果刀,那把黃-色水果刀上還沾着些許豔紅色的血跡,那是他十幾分鐘前砍下的。

走進軟椅上那毫無防備的人,宣源微笑着用右手死死的捂住那人的嘴,接着一把尖利的水果刀狠狠的刺入了左手掌下柔軟的腹部,光潔的皮膚被刀尖流利的割開,露-出裏頭血紅的內髒。

第一刀,刺到了肝髒的位置,一個碩大的血窟窿出現了。

第二刀,狠狠的紮入了肺部,在那人痛的渾身發抖時,宣源又把刀橫着劃開了。

“這叫切腹自盡。”宣源湊在那人的耳邊冷冷的說。

能回答他的只有那人猛烈的喘氣聲。

望着瀕死的另一個自己,宣源笑着說了最後一句話,“同樣的生物是不可以存在兩個一模一樣的,放心,我會替你好好照顧他的。”

接着,便是最後一刀,那一刀狠狠的割開了那人的喉管,沒幾秒,身下的人便沒有了呼吸。

* * * * *

真的宣源死了,而假的宣源卻活了下來。

淩晨,千變一律的鬧鐘鈴聲又一次吵醒了沉睡中的林沂南,被鬧鐘聲吵到的林沂南腦袋一縮,繼續閉起了眼睛,“困...”

不出意外,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咔噠’一聲,那惱人的鬧鐘鈴聲就在下一秒停止了。

缱绻的吻着愛人的光潔的額頭,宣源輕柔的起身,“好好睡吧,我來就好。”

也許是因為楊麗的死讓宣源回心轉意了,自從葬禮過後,宣源對林沂南的态度溫柔了很多,這種感覺就像是原來的那個宣源又回來了一樣。

在宣源的記憶裏自己是如何形成的,又是怎樣出現的,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在他剛開始有記憶的時候自己只是一個連臉都沒有的肉人。

那時候的他沒有眼睛可以去看,沒有耳朵可以去聽,更加沒有鼻子去呼吸空氣中的清新,只是一個肉人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被人‘拉’着走,那人就是真正的宣源。

而那時候真正的宣源也不過是一個三四歲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邊會有這麽個東西存在,更不知道這個東西是靠着他父母的愛而生長的。

在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能感受的時候,宣源的心裏十分的平淡,因為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甚至覺得這就是他應該成為的樣子。

可是漸漸的,他開始發生了一些變化,他開始有了鼻子,那是那對父母給予真正的宣源第一次誇獎的時候。

他記得那時候似乎是宣源第一次成為小學二年級的班長。

随着時間的流逝,父母的愛開始逐漸積累,可即使是這樣他也只是長出了耳朵和嘴巴而已,因為父母的愛主要的來源是真正的宣源,他只是個看不見的附帶品。

生命裏的前二十三年裏,宣源學會了嫉妒,可這個嫉妒他卻從未用在真正的宣源身上,因為他知道自己總歸是要消失的。

可直到林沂南出現後,他所學會的嫉妒才真的派上了用場。

林沂南對宣源的愛比父母更加濃烈,在他那裏,宣源有了眼睛,更加有了完整的男人身軀,這是過去的二十幾年裏那對男女怎麽也無法給予他的。

可這樣的愛卻是給真正的宣源的,這讓他開始嫉妒、開始仇恨,甚至逐漸有了真實的形态,但他卻只敢每晚站在兩人的床頭注視着林沂南,看着他熟睡的模樣,幻想着自己才是那個擁有他全部愛的那個人。

楊麗與宣源的戀愛是他意想不到的事,而這件事卻也是促使着他行動下去的契機。

‘既然你沒法讓他幸福,那麽我來,我會代替你給予他應得的愛。’

三個月的努力讓一個假宣源成為了一個真宣源,他的願望...終于達成了。

這一次他再也不用像一只蛆蟲一樣,躲在陰暗潮濕的角落裏孤獨的嫉恨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短文就此完結了,第一本從頭卡到尾的文,因為文章太短,所以大家當個小短篇看看就好了。

下面開始存稿深淵,這次會努力多存點稿,争取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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