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太宰治對森鷗外的選擇心知肚明,也明白自己改變不了什麽,只能結束這個話題。
也許還有別的解決方法,但是死無疑是最快的方法,也可以以絕後患。
畢竟他沒有什麽背景,就算死了也沒有人會給他報仇。
這樣想一想,似乎有些可憐。
森鷗外沒有阻止他離開,等到太宰治消失在門外,被厚重的木門隔開,愛麗絲這才停下了畫畫的手,“還有多久呀,不能結束嗎?我想看大結局。”
“現在還不是時候呀,再過一段時間好啦,愛麗絲醬不要着急哦!”
“可是繼續這麽下去——”
“正好可以試探一下不是嗎?好不容易有一個機會。”
等到了合适的時候,就算他想要改變也沒有用。
到那個時候就已經晚了,哪怕是天照大神過來也救不了他,更何況這個世界上有沒有神還不一定。
森鷗外不知道阿知羅光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麽,但不管知不知道,他都無法反抗。
他沒有別的選擇。
阿知羅光對森鷗外的計策的确是心知肚明的,甚至是默認配合他的行動。
有沒有人知道他不知道,但是阿知羅光并不希望別人知道。
就是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他知道自己現在這個心态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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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活下去這個信念是他從小到大為之堅持的東西,可是自己現在卻萌生了就這樣死去也不錯的念頭。
這樣下去,自己真的會死。
可是他已經放棄掙紮了。
不是逃不走,不是離不開,只是不想這麽做。
他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幾乎所有人都這麽說。
既然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那就去死吧。
中原中也之前就就知道阿知羅光現在的狀态不對,之前看到他硬撐着不休息就已經頭痛萬分,現在看他連受傷了都不包紮更是罕見的發了火,直接拉着人去了醫療室,把人用重力壓在椅子上,也不怕有醫生在這裏,指着他的頭就開始罵。
他比阿知羅光要矮了一個頭,罵人的氣勢卻讓人不敢擡頭,只能戰戰兢兢的等人罵爽了然後停下。
然而自己想要說的那個對象一點都沒有反應。
依舊是呆呆的坐在那裏,醫生下手重了也不說話,和個木頭人似的。
“你好歹給我一點反應吧!”中原中也抓狂,“我剛才說的話你是不是沒有聽到!”
“究竟要我說多少遍,不要因為我不在你就這麽糟蹋自己的身體,現在身上全是暗傷,現在不覺得怎麽樣,以後年紀大了就渾身都疼,那個時候你就知道後悔了。”
聽到年紀大了這個詞,阿知羅光身周的氣壓更低了。
為了方便處理傷口,醫生直接将他的上衣脫了下來,露出了長年被衣服遮蓋着的身體。
将近半個月的不眠不休加上高強度工作讓他瘦的飛快,這樣坐着竟然能夠隐隐約約看到肋骨,可想而知這段時間他究竟有多麽糟蹋自己。
“我這種人根本就沒有未來,不如趁年輕的時候多幹一點活,還能有一點價值。”
中原中也差點沒忍住手癢在他後腦勺上來那麽一下。
“你以為你是太宰那個混蛋嗎?!什麽死不死的!”
“不要把我和太宰相提并論。”阿知羅光聽到這個名字都沒能忍住翻了個白眼,“雖然都想死,但我們兩個的初衷是不一樣的。”
自己沒有什麽理由活在這個世界上了,沒有人需要自己,也不被期待,這樣渾渾噩噩的活着有什麽意義呢?
中原中也終于還是沒忍住,照着他的後腦勺就是一下,阿知羅光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面無表情的擡頭看他,腦袋上頂着個碩大的問號。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不是還有一個月就過十六歲生日了?”中原中也像是想到了什麽,他用生日來誘.惑阿知羅光,“你要是好好的養好自己的身體,我就買禮物給你。”
阿知羅光的眼睛亮了一點。
有了期待的東西,再堅持一段時間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生日這個東西有什麽好慶祝的呢?
中原中也見阿知羅光乖乖的點頭答應了,沒忍住在阿知羅光看起來就軟乎乎的頭上撸了一把,因為手感太好,又沒忍住撸了個爽。
而被當成狗狗撸的阿知羅光只是眨了眨眼睛,任由撸上瘾了的中原中也把他臨出門前打理好的頭發又揉成了鳥窩。
要是以前阿知羅光肯定會拍開他的手,但是現在卻任由他在自己頭上摸來摸去,像是撸狗一樣,随便揉來揉去。
中原中也權當這是他們之間的關系又近了一步。
盡管兩個人在外人看來只是普通朋友,然而中原中也知道,以阿知羅光的性子,能夠和別人分享一碗飯就是把你歸進自己的小圈子裏了。
聽起來有些奇怪,但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
也就只有太宰治這個家夥樂此不疲的去調招惹阿知羅光,恨不得讓阿知羅光把他讨厭到底。
也不知道太宰治到底是怎麽想的。
怎麽就那麽想讓阿知羅光讨厭他呢?
中原中也終于過夠了瘾,這才把被他揉的亂七八糟的阿知羅光松開了。
最近絕大部分的工作都被阿知羅光給幹了,忙碌習慣了的中原中也難得空閑了下來,和阿知羅光一起在醫務室無所事事。
“你想要什麽禮物?”中原中也神清氣爽,“想要車子嗎?不過你還沒有成年來着,不能開車。”
“表呢?”
“我要那個沒有用。”
“那你想要什麽?我能買到的都給你。”中原中也財大氣粗,表示想要什麽都行,只要買的起就可以給他買。
“我……”阿知羅光想了半天,發現自己并沒有什麽想要的,只能閉上嘴,裝作沒聽見。
“什麽?”
“沒什麽。”
“也是,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中原中也把阿知羅光往床上一按,自己搬了個凳子坐在床邊,“睡覺吧,我看着你。”
阿知羅光乖乖的蓋上了被子閉上眼睛。
中原中也發現阿知羅光最近的确是聽話了很多。
不僅晚上有去休息,白天也會趁着沒有工作的時候閉目養神,就連吃飯都吃的多了。
天知道他第一次看到阿知羅光吃飯的時候還以為他吃的只是前菜。
吃得少好歹有個限度,比女孩子吃的還少就過分了。
但沒有辦法,他每次只吃那麽點,再多就塞不下去了,最近吃的多了,中原中也還有點高興,覺得他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然而他的工作強度卻一點都沒少,每天出外勤任務出的比誰都勤快,甚至把一些原本屬于中原中也的工作都給搶走了。中原中也實在是忍不住去找森鷗外,希望森鷗外可以給阿知羅光少布置一點任務,卻被森鷗外不軟不硬的擋回去,最後也沒有什麽結果。
阿知羅光的名聲也在這段時間瘋狂裏傳遍了整個橫濱,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港口黑手黨有個叫做阿知羅光的強大到變态,只要他出馬就絕對沒有完不成的任務。
以前他絕對沒有這麽出名。
現在高調的足夠把所有組織的注意力挪到他的身上,也搞的這些組織們蠢蠢欲動,想要聯合起來把他弄死。
港口黑手黨現在破壞了規則。
動作大到引起了上面的注意。
他們三個組織成為了穩定橫濱的三角形,将橫濱保護起來,穩定的發展着。可是他們三個人都知道,這三個組織裏面,不能有一個組織破壞這穩定的三角,那樣會引起上面的重視,嚴重的,大概會被直接鏟除。
維持【三刻構想】需要三個組織三個人,但這三個人和三個組織不是固定的,港口黑手黨最近飄得太厲害,擴張的速度已經讓人忌憚,如果繼續這麽下去,會引起上面的注意。
到時候直接将港口黑手黨除名也是有可能的。
而森鷗外就是想借這個機會除掉自己一直想要除掉的人,他留着阿知羅光三年,利用完他的所有價值,抹殺掉他的存在意義,最後換來的是整個組織的擴張……以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衷心。
阿知羅光已經知道森鷗外的計策是什麽了。
無非是靠自己引起上面的注意,等上面來人追究的時候把自己丢出去當擋箭牌,把自己解決掉之後再全身而退。
這樣港口黑手黨不僅沒有損失,還大賺了一筆,代價只是自己的一條命。
挺劃算的。
算是很簡單的計策,但是阿知羅光想了想,自己好像沒有什麽離開的理由。
中原中也終于察覺到不對勁了,盡管休息充足,飯量變大了一些,可阿知羅光虛弱的還是太快了。
那個時候的阿知羅光已經憔悴到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本來就纖瘦的身體更是暴瘦了将近二十斤,以往穿着正好的衣服現在空蕩蕩的,好似被風一吹都能吹跑,摸起來幾乎只剩骨頭。
若不是阿知羅光的眼裏還有光,中原中也真的覺得這人下一秒就會當場咽氣。
他帶着阿知羅光去醫院檢查,除了營養不良之外什麽都檢查不出來,愁的頭發都一把一把的掉,只能搶過他的工作,把他按在家裏讓他休息,然後讓人去各種各樣的店裏買營養餐喂給阿知羅光吃。
依舊沒有什麽用。
中原中也偶爾能看到阿知羅光捧着一本書呆呆的出神,他好奇想去看的時候,就被阿知羅光擋了回來。
盡管都這個樣子,阿知羅光整個人還是像是拉滿的弓弦,稍微碰一下就會徹底斷掉。
精神狀态實在是太差了。
在阿知羅光生日的前一天,中原中也終于拿到了定做的禮物,他把那個小盒子用漂亮的包裝紙包起來,甚至笨拙的打了一個不算好看的蝴蝶結。
他預定了第二天的生日蛋糕,揣着那個小小的盒子,想去看看阿知羅光,給他一個驚喜。
可是推開門之後,空蕩蕩的公寓裏面空無一人。
一股毫無緣由的恐慌攥緊了中原中也的心髒。
沒有,沒有,沒有!
那裏都沒有!
他手腳冰涼,明明已經慌得不行,可他的身體卻異常的冷靜,給最有可能知道他在哪裏的太宰治打了電話。
“在首領這裏哦。”太宰治依舊是漫不經心的語調,“不過你可不能過來。”
中原中也在聽到這話的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首領真的對他下手了。
他潛意識裏就有這麽一種感覺,只是一直不肯相信,可今天預感成了真。
中原中也開着車回了總部,可是到了頂樓之後,在門口的守衛卻擋住了中原中也。
“抱歉中也大人,首領不讓任何人進去。”守門人擋住了中原中也。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首領說。”中原中也說到,“麻煩您跟首領通報一下。”
他冷靜到不能再冷靜了。
中原中也知道,阿知羅光肯定就在裏面,也許太宰治也在。
“抱歉,首領說過了,任何人都不能進去。”守門人搖了搖頭,非常的堅決。
中原中也的人緣非常好,在港口黑手黨裏面除了太宰治之外幾乎很少有人會讨厭他,在可以行方便的時候所有人都會賣他一個面子,給人行個方便。
可是現在就連敲一下門通報都不被允許,可想而知森鷗外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重要到不能讓自己參與。
好像只有阿知羅光的事了……
他并沒有探究過阿知羅光的過去,但他的身世中原中也就算不想知道也在耳濡目染當中知道了不少。
比如阿知羅光是前任首領的養子,如果不是先代把位置傳給了森鷗外,那麽現在港黑的首領就應該是他而不是森鷗外。
就連他這個後來人都知道的事,其他的老人就知道的更清楚了。
現在想一想,在這幾年接連去世的港黑老人,似乎都是支持先代的手下,而這些人對阿知羅光都或多或少的有過支持。
諷刺的是,作為先代養子的阿知羅光,竟然擔任着首領直屬游擊部隊隊長的職務,這是距離首領最近的一個職務,直接被首領管轄,除了心腹之外沒有人能夠擔當。
可森鷗外将這個位置給了阿知羅光。
誠然阿知羅光沒有為先代報仇再篡位的意思,但顯然,森鷗外并不打算放過他。
要怪就只能怪阿知羅光被先代收養,港口黑手黨留不下他。
是森鷗外終于忍不住要對他下手了嗎?
中原中也在門前轉了兩圈,而守門人就這麽站在門口冷眼看他,他就知道自己肯定進不去了。
甚至無力改變即将發生的事情。
他在門口等了一會,直到屋裏面發出了砰砰砰三聲槍響。
中原中也原本挺直的腰板卻突然彎了下去。
有什麽不見了。
過了幾分鐘,緊閉的門終于打開。
太宰治拖着一個人從門裏出來,嘴裏還哼着歌,被拉着的那人穿着被血染紅的白色襯衫和黑色的小馬甲,只是胸.前多了三個洞,從裏面汩汩的滲着血,沾濕了襯衫和下面的地毯,從他的腳下拖拽出一條紅色的痕跡。
雖然不敢相信,但是被他拖着的那個人,的确是阿知羅光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