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夏·空巢老人·致

沈倖闌的敵意來得莫名其妙，似乎在今晚達到了頂峰。

蕭翊修笑容一僵：“小闌今天說話怎麽這麽沖，來大姨媽了？”

沈倖闌瞪他一眼。

“野種就是野種，你那上不了臺面的媽什麽德行你也知道，我勸你還是夾着尾巴過日子，今後離程郁遠一點。”

蕭翊修收起笑容：“過了啊，這是人家家事，咱們不好說什麽吧。”

“沈小姐，我不明白你為什麽對我有這麽大意見，打見我第一面起就處處針對我，所謂愛之深恨之切，我看你喜歡的不是程郁，該不會是我吧。”夏致打量着沈倖闌，微微彎起笑眼。

沈倖闌忽然一揚手，整杯香槟潑在了夏致身上。

“無恥！”

周圍的人發出小範圍的驚呼聲，夏致沒受影響，自顧掏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把臉，又拿手帕一根根捋着手指，“你應該慶幸自己是個女人，還得慶幸遇到從不打女人的我。“

蕭翊修在一邊圓場，跟周圍的人解釋：“沒事，誤會，誤會。”

程郁正在陪幾個大股東家的小公子聊天，聽到動靜往這邊瞥了一眼，就看到夏致一身狼狽，臉上還挂着吊兒郎當的笑。

沈倖闌站在他對面氣得渾身發抖，好像随時都準備撲上去一樣。

程郁道了句“失陪”，快步走過去。

“怎麽了？”程郁問。

夏致看了沈倖闌一眼，做了個“請”的姿勢，等着她惡人先告狀，誰料沈倖闌一扁嘴竟然哭了。

女人一哭這就很麻煩了，理在哪邊變得不再重要，同情弱者是許多人下意識就會做出的反應。

程郁拉起沈倖闌的手腕，“你跟我來。”

宴會廳二樓的休息區，程郁放開沈倖闌，“夏致根本不會去招惹你，你到底為什麽一定要跟他過不去？”

沈倖闌驀地止住了哭聲，“你不知道？程郁你不知道我為什麽讨厭他？”她一下拔高了音調，“你看着我仔細想一遍答案，你真的不知道？”

程郁擰眉。

“其實一開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從他一出現我就讨厭他，簡直沒道理，後來我明白了，因為你總會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無論在什麽地方，只要他出現。”沈倖闌深吸一口氣，問道：“程郁，你對夏致到底是什麽感情？”

程郁的面部肌肉輕微抽搐了一下，死死握住拳頭，掌心傳來的疼痛讓他清醒了幾分，“他是我哥。”

沈倖闌突然歇斯底裏地怒吼：“你也知道那是你哥！他是你親哥啊程郁！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惡心，喜歡男人就算了，肖想的還是自己親哥哥！”

程郁臉色鐵青。

“喂，”沈倖闌靠近他，手搭在他肩膀上，“你猜夏致如果知道你的心思會有什麽反應？”她臉上猶帶着淚痕，嘴角卻綻開了笑容。

程郁撥開她的手，“我跟自己哥哥感情好一點很奇怪嗎？你以為誰家都像你家一樣，兄妹鬧得老死不相往來？”

“你不承認也沒關系，但我覺得當事人有知情權。”沈悻闌轉身要走。

程郁終于忍無可忍，一把拉住她，“沈悻闌，你到底要幹什麽。”

“我不管這是真的假的，你很在乎夏致這總沒錯，我也不管我說了夏致會不會信，但他總有眼睛、有腦子，除非你們今後的生活互不幹涉，否則我就不信時間一長他不會生疑。”

程郁的眼底仿佛有兩團躍動的怒火，他抓住沈悻闌的那只手不知不覺加大了力氣，沈悻闌吃痛，卻依舊挺直了脊背跟他對視。

“條件。”程郁說。

這一句像是說到了她心坎兒上，沈悻闌微微笑了笑，斜睨着程郁：“你不可能一輩子都跟他綁在一塊吧，我想讓你試着走進正常人的生活，比如說先交個女朋友怎麽樣？”

“你讓我跟你交往？”程郁問。

沈悻闌沖他伸出手來，掌心向上，像華爾茲中男士對女士的邀請。

她注視着程郁的一舉一動——繃起青筋的額角，乍看一如往常，但卻陰冷至極的眼神，那雙眼裏像有一頭咆哮的猛獸，迫不及待要沖出來把她撕個粉碎。

她忽然就笑得更開心了。

弟弟終于交了個女朋友，這是件挺讓人欣慰的事，夏致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忽然有種兒子長大的失落。

夏·空巢老人·致給自己沖了杯速溶咖啡提神，廚房裏放着全套煮咖啡的用具，但程郁不在的時候他才不會費那個功夫，在品味和省事之間他寧願選後者。

程郁跟沈悻闌出門看電影去了，大火的一部科幻片，夏致在家找了個槍版也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十一點，玄關傳來響動，夏致從點頭如搗蒜的狀态下迅速回神，揉揉眼睛趴在沙發背上看着門口，“回來了，吃飯了嗎，我去給你……”話沒說完就覺得自己有點傻，約會哪有不吃飯的，“我去給你做杯咖啡。”

“不用了，這麽晚喝咖啡睡不着。”程郁說着，一邊脫外套，一邊回房關上了門。

“哦。”夏致在原地輕不可聞地回應了他一聲。

夏致因為整天圍着程郁轉，自己交友的圈子沒多大，突然間程郁不跟他在一塊，回家也不用按時按點的做飯了，多餘出來的那點時間他就不知道該怎麽打發。

極度無聊之下，他抱着電腦跑回宿舍跟幾個人開了一晚上黑，第二天周六，夏致頂着倆黑眼圈晃晃蕩蕩回家，打算洗洗睡個回籠覺，走到小區門口就看見程郁跟沈倖闌在那拉拉扯扯。

這股子戀愛的酸臭味。

沈倖闌挽着程郁的胳膊，踮起腳來湊過去，程郁極快地在她嘴上吻了一下，還沒直起腰就被沈倖闌一把摟住了脖子，丫親起來就豪放多了，吧唧一口嘬在程郁臉頰上。夏致看着都替他疼。

兩個人又膩膩歪歪了一會兒，沈倖闌才走。

早晨七八點鐘的太陽倒沒有多毒辣，但夏致覺得腦漿跟攤開了鋪在鐵板上烤似的，整個人恍惚的更厲害了，胸口也悶悶的喘不上氣來，大概年紀大了真的不适合熬夜了。

語音提示：“好感度更新提示，當前宿主好感度：55%。”

夏致懵逼：“你昨天晚上也沒睡？出bug有人給你修複不？”

語音默默嘆息，然後匿了。

夏致抱着電腦站在原地不想動，打算等程郁先上樓。

他一個哈欠沒打完，就見程郁跟裝了雷達似的，一眼就掃到了他這邊，剩下的半個哈欠愣是讓夏致生生給咽了回去。

他慢騰騰挪過去，“早。”

程郁拉着個臉：“昨晚去哪兒了？”

夏致一看他這樣，更加煩躁，“咱倆彼此彼此，你不也沒回嗎，怎麽就準你出去逍遙快活，我連點私人空間都不能有了？”

如果程郁昨天晚上在家，他不會連個電話都不給他打，卻等到現在問他。

夏致繞過他往單元門裏走，“你也成年了，交個女朋友沒什麽大不了的，大家都是男人，理解。”

程郁擡手勾住他後衣領子，夏致給他拽得後仰了一下，他今天跟突然步入了更年期似的，火壓都壓不住，頭都沒回，反手直接擒住了程郁的手腕，接着身子一轉，帶着他的胳膊扭了個弧度，“你他媽談戀愛是不是搞得智商下線了，整天欺負我有瘾是吧！”

程郁“嘶”的一聲，大概是被扭到了麻筋兒。

夏致松開他，把人往後一推，“以後少他媽碰我。”

夏致不上樓了，調頭往外走。

程郁追上他，“你以為我跟沈倖闌在外邊過夜了？”

“你愛上哪兒睡上哪兒睡，你把她領回家來我都沒意見，我自當聽個現場版了，還免費的。”

程郁輕輕拉了他一下：“我沒有……”

“你愛有沒有，”夏致甩開他，“別跟着我！”

程郁昨天躲了沈倖闌一宿，今天打算悄悄摸回來就被她逮了個正着，大清早的就演技全開演了出狗血言情劇，這會兒正膈應的不行。平時都是夏致哄着他，沒想到丫鬧起來脾氣還挺大，但程郁耐心有限，一來二去也火了。

他拽住夏致的胳膊，還沒等開口，對面一記勾拳砸了過來，他偏頭躲了一下，還是被帶到一點，夏致的拳頭擦着他的臉頰過去，那片現在估計已經紅了，火辣辣得疼。

“我從來不跟你動手那是我讓着你，你是不真以為我打不過你。”夏致說。

他平時對程郁動點歪歪念頭語音都能用那種慘絕人寰的警報聲折磨他半天，再不行直接讓他暈菜，程郁一開始做過那麽多過分的事，他還真就一指頭都沒碰過他。

這次語音倒是沒拉警報。

程郁摸了摸被打疼的那半臉，也拔高了聲音：“你他媽今天早上是不是吃錯藥了！”

“你就當我腦子壞了吧。”夏致頭也不回地擺擺手。

到了門口招手打車，司機師傅見倆小夥子怒氣沖沖的怕惹上麻煩，車到了夏致跟前竟然沒停，直接開走了。

“靠！”夏致罵了一句，拐過路口往主幹道上走。

“宿主……”語音幽幽地冒出來，電子音跟沒電了似的，斷斷續續的。

“怎麽！”夏致一把火燒得胸口難受，沒工夫搭理它。

忽然他腦子裏所有的內容物都被震了一下似的，稀裏咣當地跟着共鳴。

夏致抱着腦袋彎下腰，“卧槽！”

隐約聽到程郁在後面劈了嗓子地喊他：“夏致！”

然後“咣當”一聲，他在空中來了個小轉體，緊接着什麽都不知道了。

“……對不起。”語音隔了能有半個世紀那麽久，才幽幽接上下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