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劇情需要
回去時,等到飛機平穩升空,程郁眼罩一蒙就開始睡,睡相算不上好,一顆腦袋一直□□地想往他肩上靠。夏致要了條毛毯給他搭上,任由他靠着。他手上捧着本攤開了的《數學史》,看了一會兒目光就從書本轉移到了程郁的臉上,這樣近的距離,像是一轉頭就可是吻上他的額頭。
夏致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拿書的手一抖,這本大部頭的數學史就掉到地上,在安靜的機艙裏發出不小的聲響。程郁被驚醒了,摘下眼罩,睡眼惺忪地看着夏致,“怎麽了?”
夏致忙把書撿起來,拍了拍封皮,“書掉了。”
程郁打了個呵欠不睡了,掏出電紙書打發時間,夏致無意中瞥了一眼,竟然不是字,是畫。程郁看得津津有味,見他湊過來,大方往外一讓,“漫畫,靈異熱血類,一塊看?”
夏致白他一眼:“幼稚。”
程郁滿不在乎,直接靠在他肩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擎着書開始看。
夏致:“你這樣我都動不了了。起開。”
程郁有恃無恐:“我幼稚啊,當哥哥的難道不應該讓着我嗎?”
夏致無語,只好合上書閉目養神,過了一會兒程郁自己作夠了,坐直身子叫他,“哎。”
夏致:“我沒名嗎?”
“哥。”程郁說。
夏致緩緩睜開眼,拿眼角斜他,“放。”
“回來住吧,我一個人住那麽大的屋害怕。”
夏致:“……”
我的天!這個人臉呢!
其實住回去也沒什麽不可以的,兩個人低頭不見擡頭見,整個假期在家門對門的住着也沒發生什麽不愉快。
夏致內心有點動搖。
程郁眼巴巴看着他,每一絲表情都不放過。夏致遲疑着,有了那麽點要點頭的意思,仿佛一把希望的小火苗“噌”地點燃,程郁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
夏致的心跟着“砰砰”跳了兩下。
他咬住自己舌尖,生生把那個已經轉悠到了嘴邊的“好”字吞了回去。
“我在寝室住的挺好的,要是覺得房子大了你就換個小的吧,一個人住的确挺浪費的。”夏致說。
“嗯。”程郁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轉頭繼續撥拉他那本漫畫。
夏致一本正經地打開書,所有字雜亂無序地在眼前亂晃,他感覺要遭,剛才這反應有點玄妙啊。
程郁回去後不知道抽了什麽瘋,中午不回家吃飯非要越過大半個學校過來陪他吃食堂。
夏致跟他面對面坐着,吃了兩口放下筷子,“得了吧,別遭這個罪了,回家吃去吧。”
程郁吃個飯跟裏邊摻了十斤□□似的,看得夏致也跟着反胃。
第二天程郁讓請來的阿姨過來送飯,順道帶上夏致的,既能黏着夏致還不虧待自己。
夏致本來跟宿舍的人一塊吃飯,程郁一插進來,其他人就識趣地避開了。
程郁還假模假式地招呼人家:“都不是外人,一塊吃。”
人家哥倆好的跟蜜裏調油似的,他們瞎去湊什麽熱鬧。
夏致戳着盤子裏的雞排,“你以後別這樣了。”
“我哪樣?我不就是想跟你吃個飯。”程郁說。
夏致:“我不能整天圍着你轉,我也有我自己的圈子。”
程郁無所謂地往嘴裏扒飯:“什麽圈子我也可以加入。”
夏致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程郁,咱倆不是連體嬰兒。”
程郁瞪着他,過了一會兒才開口:“你在躲着我。”
夏致喉頭哽了一下。
“你覺得我對你做過的那些事很惡心是不是?”程郁黑曜石似的眼睛看過來,夏致的心就先軟了一半,“不是。”
“那我跟你一塊吃飯一塊上學有什麽不對?”程郁抓住他的手腕,“那件事是我做的不對,你忘了好不好,我只是想能常常看到你。”
誰年少時不曾懷春,看見個把腿長屁股翹的漂亮姑娘怎麽還能不春心萌動一把,夏致此時萬分驚恐,猛地甩開程郁的手,因為他現在的心情跟看見了心儀的漂亮姑娘時一模一樣,被程郁剛剛攥過的地方跟讓烙鐵燙了似的火燒火燎得疼。
這個世界瘋球了!
夏致慌慌張張地站起來:“我不吃了。”
程郁看他臉色不好,擔心他出事,追上來問:“怎麽了?”
他剛一靠近,夏致跟摸了電門似的渾身一震,一把推開他。程郁被無端推得後退幾步,腰撞上後面的餐桌才被迫停下。
夏致指着他,惡狠狠道:“離我遠點!”
程郁站在原地垂着頭,一聲不響。
夏致看不見他的表情,也顧不得他什麽表情了,但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相當猙獰。
由恐懼而衍生出的憤怒。
程郁果然沒有再打擾他。
他倆的塑料兄弟情一直維持到夏致畢業。程郁的學制比他多一年。夏致收拾東西回同城,臨走之前跟程郁吃了頓飯。
“什麽也別想,把學好好上完,能繼續念就繼續念,出國的事你再考慮下,趁年輕多長長見識是好事。”高中時程俊卿就有送哥倆出國的意思,但程郁不樂意。
“你跟我一塊去麽?”程郁問。
夏致一杯酒灌下去,愁得腸子都打結了,“我簡歷已經遞出去了,回去就去山師中學面試,要是通過了,就可以報效母校了。”
程郁不樂意,“那我也不去了。”
夏致一拍桌子,“你別老拿你的前程跟我綁一塊,我賠不起你知道嗎!你優秀我就得跟着優秀,你精英我也得被迫變成精英,我們兩個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是不同的人,你也好爸爸也好,為什麽總是把我們扯在一塊!”
“最先開始的不是你嗎?”程郁冷笑。
夏致無言以對,哐哐灌酒,宛如失戀少女街頭買醉。
他墊着胳膊趴在桌子上,一手還拎着半瓶子酒。
程郁眯着眼睛打量他,“你要是再這樣,我不敢保證會不會對你做點什麽。”
夏致酒入愁腸無處發洩,大抵醞釀醞釀都變成了眼淚,一米八的大小夥子哭得稀裏嘩啦,邊哭還邊接着往下灌酒,仿佛不死不休。
程郁把他的酒瓶子拽過來扔在一邊,“行了,我說着玩的,你幹什麽。”
夏致彎腰嗚嗚地哭,程郁過去撫着他後背幫他一下下順氣,夏致順手拽過程郁的衣服下擺抹了把眼淚,又狠狠呲了下鼻涕。
程郁:“……”
夏致把臉擦幹淨後,擡起頭來質問他:“你為什麽總欺負我?”
程郁無語:“我沒有。”
夏致“蹭”地站起來,揪着程郁的領子,“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揍你?”
正好酒店的服務員進來清盤,見這陣勢吓了一跳,剛打開包間的門又“砰”一下帶上了。
夏致喝得站都站不穩,程郁伸開兩手護着他,嘆了口氣:“敢揍敢揍,你又不是沒揍過。”
他咬牙切齒看着程郁,吐出的酒氣都要把程郁熏醉了。
程郁摟着他的腰把人往自己這帶了帶,于是這個兇神惡煞要幹架的姿勢一下子變得十分暧昧。
夏致眼睛裏濕漉漉的全是水汽,程郁忍不住就俯身親了親。
夏致居然沒反抗。
“我不想走。”夏致說。
“那就不走。”
夏致雖然還是蒙着的狀态,卻堅定地搖了搖頭,“得走。”
“為什麽?”
夏致:“劇情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