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遇敵

李從玉換了戰袍鐵甲,發絲高高束在腦後,一改往日雍容慵懶,明潤的雙眸神采奕奕。

燕岐看愣了幾分,遲遲回過神來。

“軍中法度森嚴,一舉一動皆要按規矩行事。”

李從玉铿锵回應:“是!”

燕岐失笑,垂下眼睫,搖了搖頭:“你每日與我一同,卯時起,酉時歇。”

李從玉笑道:“卯時?這可比我上朝晚多了。”

燕岐:“你跟我來。”

李從玉懵懵懂懂地跟着他出帳,到一排寒光閃閃的兵器跟前。

棍戟槍矛應有盡有,個個都比他頭頂還高。往常看別人揮動這些鐵物輕松至極,陡然到了它們跟前,李從玉始才覺得宛如小山一般難以撼動。

燕岐抽出一杆銀槍:“拿得動嗎?”

李從玉雙手握住:“行。”

燕岐松手。銀亮的槍杆歪向一旁,差點折了李從玉的胳膊。

燕岐扶住他:“不急,還得練。”

接着領李從玉往大營各處走。

神武營下又分風林火山四營,此刻日暮西山,兵卒依舊嚴陣以待,握着槍棒操演陣法。

“你看他們是如何揮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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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從玉善記,腦子聰慧,先前薛勝教拳,他看一遍就會。薛師父演示那一遍比卒子們揮槍快多了,李從玉仰着頭觀望許久,一招一式地默在心底,燕岐點點頭。

“記下了。”

燕岐:“從玉要練,就先照着最簡單的招式學練槍法。”

槍法很簡單,勾、挑、突、刺,比起拳法來說樸實無華到了極點。

李從玉:“就這?”

燕岐看穿他心中想法,耐心解釋:“戰場上生死就在一瞬,哪有那麽多機會見招拆招。這些最簡單的槍式練上千萬遍,練到爛熟于心,先發制人,足夠克敵制勝了。”

李從玉将信将疑地點頭:“那好。”

回到大帳外,他便獨自練起來,一整個時辰不歇氣。

夜幕降臨,燕岐處理完軍務,上門口瞧他。李從玉氣喘籲籲,額頭泛着層細汗,抱着槍杆站定歇息,遠遠瞅見他,綻開個強作的笑。

“別練了,今日就到這。”燕岐道。

李從玉面露喜色,方想放手,忽然想起了什麽,炫耀似的開口:“你看,我給你瞧瞧!”

不等燕岐回答,他就揮舞槍鋒,把那慢吞吞的招式快速地揮成連招。只是筋疲力盡,身子不斷搖晃。

燕岐眼睛一亮,不禁誇贊:“從玉好聰明。”

話語剛落,當啷一聲,銀槍重重墜在地上,連帶着李從玉也癱倒在沙土裏。

“不、不行了,實在是太累了,”李從玉喘着粗氣,抹了把汗,“照這樣下去,我明日還下不下得了床……”

燕岐扶着他回帳,李從玉随口用了些清粥小菜,便倒在卧榻上歇氣。

帳中點着昏暗的燈燭,他從燕岐書案上摸了本書看,書裏講的是兵法軍陣,鞭辟入裏,發人深省,李從玉翻了一頁便拍案叫絕,還沒讀過這等奇書。

找遍了整冊都不見著書的人名。李從玉納悶道:“這是什麽佚失的古書麽,寫得也太好了,出自誰之手?”

燕岐握筆的手頓了頓:“近在眼前。”

李從玉攥着書挪到他跟前,趴在燕岐擱在案頭的右手臂上,雙眸在燈下晶亮,一瞬不動地看着他。

燕岐頓生憐愛,撫上他的鬓發:“怎麽?”

“我沒想到,你竟這般厲害。”李從玉趴在袖子間,聲音悶悶的。

燕岐默然半晌,道:“從玉往年心裏裝了太多事,無關緊要的就難看見了。”

李從玉張了張口,想說什麽,硬是咽了回去。

扪心自問,燕岐怎麽也不算無關緊要。他把他帶到北昭來,讓他只能倚仗着他過日子,李從玉初時氣惱,可燕岐待他的好卻是半點不摻假,漸漸便也釋然了。

但是刨根究底,要問燕岐在他心底算什麽,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燕岐是唯一跟他親密無間過的人。喜歡?姑且算是。深愛?還不到那地步。李從玉只知道,如果現在給他一個機會回大殷,他一定會義無反顧地走。

就是他做出妥協來到這,也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回大殷。

他不會為他當一輩子囚鳥,終要飛回那萬人之上的峰巅。

翌日,天朗氣清。

昨日練槍太過投入,身子酸痛疲乏,沒法接着往下練。

李從玉只好帶着小隹出營騎馬。神武營附近就是圍場,李從玉技癢,帶着弓箭跑馬射了幾回,抓到幾只野兔。

他自幼學習騎射,這是唯一拿得出手的長處,引得旁邊來射獵的人一陣喝彩。

來這圍場裏狩獵的都是達官貴胄,遠遠有一隊纨绔子弟,帶着飛鷹走狗呼嘯來去,身旁仆婢如雲。

李從玉正在興頭上,那邊有個侍從騎着馬前來,趾高氣揚地攆人。

看他氣勢洶洶,許多人心生畏懼,悻悻地往遠處退。李從玉瞧不過眼,皺眉道:“都別動。憑什麽,大家都是來找樂子的。況且這圍場上各憑本事,哪有這般不講理的事。”

他嗓音不大,氣息卻很穩,老遠都能聽見。那頭有個騎白馬的少年怒而出列,指着他道:“你是哪裏來的,朕說話也敢不聽?”

李從玉挑了挑眉。

北昭皇室姓鄭,當今少帝名鄭宣。自李從玉到北昭來,對鄭宣的印象便是個受氣包,活在蕭太後的陰影下擡不起頭。

不想挺有骨氣的嘛。

他好奇地打量鄭宣。臉蛋微豐,下巴尖尖,一雙眼亦是大而清澈,談不上豐神俊朗,姑且也能算清秀。

鄭宣怒極:“放肆!”

李從玉撲哧一笑。這人跟他當初一樣。

有意思。

鄭宣以為遭他取笑,一時懊惱,臉漲得通紅,拿鞭子指着李從玉。

“好大的膽子,你不怕朕治你的罪?”

李從玉不慌不忙,眼皮動了動:“你是陛下,也得講道理不是?否則怎麽服衆。你不許別人在這,那就拿出本事來,我們比一比誰的騎射更佳。”

鄭宣的目光在李從玉身上掃了一遍,嗤笑道:“你這麽狂妄,我倒要看看有幾分本事。”

他叫人取來兩張箭袋,各有二十根朱紅羽箭,表面一層鎏金,跟尋常的箭大不相同。

鄭宣顯然自信得很,揚首目露挑釁。

“那就以一炷香為限。”

李從玉接過箭袋,道:“一言為定。”

他帶着小隹策馬遠去,奔向蓊郁的林間,眼明手快,不久便收獲滿滿。圍場裏的野物不會停在一個地方,它們感官敏銳,一覺察到有人來便會往深林裏躲。

打獵的間隙,林間人影幢幢。原是鄭宣也帶着人來了。

他手底下人多,仆從們四面包抄,把獵物都趕到他面前,想射不中都難。

小隹憤憤道:“這不是作弊嘛!”

李從玉笑了笑,捏着鞭子上馬。

一隊趕獵物的人馬擋在他們跟前,為首一個少年銀袍玉帶,俊逸清貴,直勾勾望着李從玉。

“我道是誰惹了陛下生氣,”少年嬉笑,勒緊了躁動不安的馬兒,“原來是九天仙子下凡塵。”

李從玉眼也不擡:“你又是誰?”

“我叫鄭熙,”少年樂呵呵地駕馬到李從玉面前,“以前怎麽沒在朝泉見過你?”

李從玉淡淡:“還不幫着你家主子幹活?”

鄭熙擰起眉毛:“我是他哥!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叫什麽名字,住哪兒?”

小隹緊張道:“主人,不能告訴他!”

李從玉點點頭,冷淡地瞥鄭熙一眼,掉轉馬頭。

背後傳來鄭熙的呼聲:“哎!你別走啊!”

不跟鄭宣争搶地盤,李從玉換了塊林子找獵物。日頭越漸西斜,為了趕時間,他讓小隹分頭行動,發現蹤跡便吹哨。

前路一聲呼嘯,刀風迎面劈來。李從玉下意識彎腰避開,回首望見兩個兇神惡煞的黑衣人。

其中一個黑衣人緩緩擦着手裏的刀,猙獰大笑:“大哥,你看他細皮嫩肉的,就這麽死了倒是可惜,不如你我來爽一爽。”

李從玉眯了眯眼:“光天化日,你們在圍場裏殺人滅口?”

另一人道:“怪就怪在你不識好歹,在別人的地盤上嚣張跋扈!”

兩人大喝一聲,高舉長刀騰躍而起。李從玉策馬沖開,轉過濃密的樹林,消失不見了。

他們對視一眼,眼神倏然狠辣,緊追着馬蹄跟上去。馬在前頭跑,他們便在後面追,追到最後,馬兒停在一灣溪川跟前,這兩人走近一看,鞍上空空蕩蕩,哪裏還有人。

“娘的,中計了!”

黑衣人猛然回頭,兩道利箭破風而來,一根正中喉管,鮮血四濺。另一個根射中第二人手臂,震落了大刀,讓他凄厲慘叫,捂着傷處倒地。

李從玉單手執弓,緩緩走出林子,面若冰霜地盯着二人,仿佛在看死物。小隹沖到兩人跟前,一手拎起還沒死的,狠狠逼問:“誰讓你們過來的!”

黑衣人咬着牙齒,不敢說。

這一片的響動驚動了鄭熙,鄭熙帶着一隊仆從湊近前來,不可思議地張大嘴。

李從玉瞥向他:“你們北昭的民風,實在別具一格。”

鄭熙招招手,輕聲吩咐:“拖下去,千刀萬剮。”

黑衣人立時慘白了臉,顧不得疼,哀哭着跪地求饒,把額頭磕得血淋淋。小隹怒道:“光受刑有什麽用,把那幕後之人盤問出來才是!”

鄭熙似笑非笑:“盤問不出來的。不信問你家公子,是不是?”

李從玉皺緊眉頭:“掃興,我要走了。”

鄭熙望着他的背影,道:“本王都幫你出氣了,你連名字都不告訴我一聲?莫非你真是天上仙子,才這般傲?”

李從玉眉間陰郁,很不想搭理他:“你屬狗的,咬住不放?”

鄭熙追上他,厚着臉皮柔聲道:“你怎麽知道?”

李從玉閉眼,沉下心。

他俯到李從玉耳根前,悄悄地撩撥:“我替弟弟先跟你賠個不是,改日備上好禮去仙府請罪。”

李從玉涼飕飕地斜睨過去,古怪地笑了笑。

“那你來吧,我夫君燕岐,你朝攝政王,泡了幾十年的老醋缸子。你來了還回不回得去,那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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