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結束

空氣仿佛凝固了。偌大一個房間，只餘清淺的呼吸聲。

然而這不知道是玩笑還是折磨的表演竟然還沒有結束。

十二葉在說完話以後，又微微前傾，側過了頭：“想到這裏，賀之終于忍不住，他慢慢靠近許一鳴，在他的臉上悄悄落下一個——”

他的呼吸落在了趙趙的耳側，又輕又燙。趙趙腦子裏嗡嗡嗡直響，他好像聽進去了，又好像沒聽進去。還沒有等他完全反應過來，十二葉停頓了幾秒，輕聲道：“小公子，結束了。”

十二葉直起身來。

空氣總算再度開始流動。大家都鼓掌誇起十二葉，天改更是一巴掌拍在十二葉身上，笑道：“十二爺你牛逼啊，演得太好了吧！”

趙趙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服氣，我輸了。”他願賭服輸，爽快地開了一瓶啤酒，準備開喝。結果十二葉按住了酒瓶：“你都喝光了，天改他們可就沒得喝了，這樣吧，酒免了，改天我們一起吃個飯就行。”

秦海看了一眼十二葉，天改則點頭贊同道：“十二爺說的有道理。”

于是新一輪游戲繼續開始。

這個晚上，閱思的幾位大神總算是充分了解了女頻作者們腦海裏神奇的耽美世界。作為男人，他們時而挺着肚子征戰沙場；時而和各種神獸日天日地；還有的基佬特別辛苦，一邊戀愛一邊為了自己的權益掙紮抗争……對此嗜睡狐貍特別有感觸，他說他讀到這一段時感受到了Omega們對自由的渴望。

趙趙：“Omega是什麽鬼？”

嗜睡狐貍：“不知道哎，反正書裏這樣寫的。好像是變種人，有好幾種呢。”

大概是習慣使然，這個游戲玩到最後，變成了五個男人圍着書籍讨論起設定、文筆、故事節奏等等，俨然一場高規格的讀書會。

天改更是忍不住拍了張幾人圍坐的照片發微博：

天改改天V：今天看到了不少有趣的東西，和大家讨論得很愉快，受益良多。

粉絲們紛紛感嘆：賞月活動果然是推動網文發展的盛會，誠不欺我！

晚上睡覺的時候，大概是啤酒喝多的原因，趙趙頻繁起來上廁所。一來二回的，搞得睡意全無，他索性坐起來準備看會兒電視。找遙控器的時候，趙趙忽然看見床頭那一摞小說，天改說明天他會過來拿走還給夢夢，最上面的便是那本《一枕夢》。

趙趙盯着看了一會，最後還是忍不住拿起了書。他壓着書頁翻到了229頁，來來回回看了許多遍，然而除了賀之和許一鳴的名字對得上號，其餘十二葉表演的所有內容，念的所有臺詞，他一個字都沒有看到。

趙趙一時間有些恍惚。

就在這個房間裏，就在不久之前，十二葉說的那些臺詞仿佛還在耳邊。他說話的時候表情很認真，認真到趙趙真以為自己是書中那個許一鳴。可是現在他在書中，找不到一絲這部分情節的痕跡，找不到那個小心翼翼愛着徐一鳴的賀之。

跟做夢似的。

趙趙慢慢合上書，看着封面發呆。

《一枕夢》的封面是一個男人半裸的背，白色的紗如煙霧一般遮擋了肩胛骨處的一部分紋身。封面畫得很漂亮，倒真應了書名，讓人忍不住想扯開那層紗，看一看那紋身到底是什麽，看一看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夢。

随着賞閱活動的結束，第二天一早，閱思旗下的作者們便各奔東西，繼續回到各自的生活。秦海和天改一早來找趙趙，把書給拿走了，然後和他告別；随後嗜睡狐貍給他發了條微信，說自己去火車站了。而趙趙自己是下午的飛機，所以他最悠哉，睡了個飽，然後吃過午飯便去了機場，結果登機的時候才發現，旁邊竟然坐着十二葉。

趙趙：“……”

他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問十二葉你怎麽還沒走還是問十二葉你怎麽跟我去一個地方而且位置還在我旁邊，想問的太多，一時間都堵在嗓子口出不來。

十二葉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開口道：“機票是閱思編輯統一訂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們要去同一個城市的。”說罷他又笑了起來：“真是有緣。”

趙趙看了他一眼。

平心而論，十二葉确實長得挺好看。他的相貌偏冷峻，不笑的時候帶着三分讓人敬而遠之的冷淡，可他一旦笑起來，卻無端地彰顯出幾許溫柔，讓人忍不住想要一直盯着他瞧。

十二葉說完又搖搖手機：“欠我一頓飯，手機號多少？”

趙趙爽快地報了一串數字，十二葉一邊存好號碼一邊繼續道：“微信號呢？”

趙趙：“at0526。”

十二葉點點頭：“QQ呢？”

趙趙：“……”

趙趙：“我臉上寫着‘賴賬’兩個字嗎？”

十二葉手頓了下，轉過頭認真地說：“看着就會賴賬。”

對于十二葉這種不切實際的指控，趙趙百口莫辯。他恨不得掏出身份證貼十二葉腦門上以證清白。兩人就這麽聊着天，十二葉像是想起什麽，忽然對趙趙說了一句“對不起”。

趙趙知道他為什麽道歉。

其實他并不想十二葉提起這事。不管有意還是無意，事情已經過去，他也已經洗清嫌疑。兩人怎麽說也玩了一晚上游戲，他不是個小氣的人，在趙趙心裏，這事就算揭過了。

趙趙沒回應他那句對不起，反倒是問了個不相幹的問題：“昨晚上你表演楊柳青書裏的那段是自己編的吧？我看過書了。”

十二葉大概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有些愣住，沒有說話。

趙趙挑挑眉，笑得有些流氓：“莫名其妙來這麽一出，看上我了啊？”

他本意就是開個玩笑，然而十二葉已經回過神：“特意翻了書就算了，都過了一夜了還念念不忘，誰看上誰啊？”

趙趙說不過他，一哂：“少來，你以為你是林松越嗎？”

林松越是十二葉先前完結的小說《鎖心》中的男配角。趙趙之所以會特意提到他是因為這是個時髦值很高的男配角。光是這點其實也沒什麽，畢竟誰的書裏沒幾個這樣的人物呢。偏偏十二葉不知道怎麽回事，用讀者話說就是“十二爺真是用盡畢生之力在蘇他”—— ：聰明、陽光、帥氣、善良、可愛……不誇張的說，《鎖心》裏，人人都愛林松越。

這邊趙趙雖然揶揄他，十二葉卻聽出了不一樣的感覺：“你看我的文？”說着他點開《鎖心》的作者後臺翻起評論：“這條不會就是你評的吧？看文筆很像。”

趙趙看過去：“什麽呀？”

只見上面偌大一行字——十二爺我愛你啊啊啊啊啊，我要給你生孩子啊啊啊啊啊！！！！！！！！！！！

趙趙：“……”

十二葉：“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趙趙咬牙切齒：“不是我，謝謝你了！”

說罷他轉過頭不再理睬十二葉，準備開始睡覺。十二葉見狀嘴角微微揚起，也不再說話了。

飛機即将起飛，空乘已經開始溫柔地提醒乘客關閉手機。十二葉抓緊最後時間小心翼翼地拍了張趙趙閉着眼睛的側臉，随後打開微博：

十二葉V：你好，趙趙。@趙趙照照【照片.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