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七夕·塗藥

【沒穿褲子不許看】

黎書啧啧嘴, 念叨着, “別管是你嫁到王府做王妃,還是王爺嫁過來做世子妃——雖然說這種情況基本不可能發生,反正, 簡将軍那裏都不好交待。”

簡浩撇撇嘴, 梗着脖子說道:“誰管他, 我才不用向他交待。”

說完臉又垮了下來,“我唯一在意的就是祖母, 祖母年紀大了,萬一氣出個好歹來可怎麽辦?更何況,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 簡羽不孝順祖母又怎麽辦?”

黎書聽他說要走,神色一瞬間變得慌亂,“簡兄……”

安慕西握了握劍柄, 冷聲說道:“不必走。”

簡浩長長地嘆了口氣, 說道:“我這個是天生的, 就算打死我也改不了。要是這裏容不下我, 我肯定不會死皮賴臉地待着。大不了一走了之, 從此浪跡天涯!”

這話說得豪氣, 卻叫人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他在屋裏和小夥伴們表白心跡,卻沒想到, 此時此刻,簡老夫人正站在門外,把他們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大丫鬟畫眉從廊下小跑着過來, 笑言道:“老夫人腿腳可真好,奴婢不過是到小廚房裏拿了些小少爺愛吃的點心,轉眼便瞧不見您了。”

簡老夫人臉上一派沉靜,她擡頭揉了揉額頭,有氣無力地說道:“走了一會兒甚是頭暈無力,你把點心送進去,咱們便回去。”

畫眉臉色一變,連忙說道:“您在廊下坐一會兒,我把東西放下就出來,您可別再一個人走了。”

簡老夫人應了一聲,面色如常。然而,畫眉剛剛跨進門檻,她便轉身走了,并沒有一絲“頭暈無力”的樣子。

屋子外面人來人往,簡浩即使聽見了,也沒放在心上。更何況此時他心事重重,竟然連畫眉和老夫人的對話都沒注意。

此時見畫眉過來送點心,簡浩心裏美滋滋的——祖母到底是惦記他的!

“祖母還好嗎?還在生氣麽?”簡浩小心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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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怎麽會真生您的氣?這些點心就是她老人家叫我送過來的。您趕緊好起來,到時候親自去看她。”畫眉見簡浩傷着,便沒告訴他老夫人就在外面,省得他擔心。

她把東西放下,又叮囑了兩句,便匆匆地走了。

這邊簡浩招呼着小夥伴們喝茶吃點心,那邊老夫人僵着一張臉回了自己的院子。

往熟悉的軟榻上一靠,所有的僞裝自然而然地卸了下來,老夫人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一衆丫鬟看到主子一個人回來,連忙圍了上去。老夫人擺擺手,疲憊地說:“別吵,讓我一個人靜靜。”

眼瞅着老夫人臉色不好,衆人連忙閉了嘴。

杜鵑沖了碗蜂蜜水,送到老夫人嘴邊,溫聲說道:“這是純正的棗花蜜,是小少爺前兩日特意到郊外的農戶家裏搜集來的,只得了兩罐,全都送了過來,說是給老夫人潤腸胃、補身子。”

簡老夫人一聽,耳邊又回響起簡浩的話——

“我唯一在意的就是祖母……”

“我這個是天生的,打死我也改不了……”

“大不了一走了之,從此浪跡天涯……”

即使喝着蜂蜜水,心裏也止不住一波一波地泛起苦意。

簡老夫人迷迷糊糊地歪在軟榻上,沒由來地想起了當年的舊事。

那時她只有十四歲,家裏排名第二的兄長考中了頭榜進士,原本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誰知卻引來一場風波——她的二兄想要以功名為交換條件和一個男人共度餘生。

具體情況簡老夫人并不清楚,只知在家族的阻撓下,二兄并未如願,故而投筆從戎,去了西北,沒成想卻死在了戰場上。

當時的簡老将軍只是平西軍的一員小将,是他冒死将二兄的屍身搶了回來,送到家中。

正是因為有着這樣的恩情,她堂堂一個才貌雙全的尚書府千金才會下嫁給簡老将軍一介武夫。

五十年前的舊事了,如今回憶起來,竟是如此清晰。

在她的印象中,二兄是家裏最英俊最親和的兄長,不僅孝敬長輩,對底下幾個妹妹也好——這樣想來,與她的小乖孫竟有幾分相似。

想到簡浩,老夫人心裏又是一陣難受。

杜鵑輕手輕腳地挨過來,柔荑虛虛地搭在老夫人的額間,溫聲道:“沒有發熱,興許只是累了。”

畫眉還是有些擔心,“用不用傳大夫?”

杜鵑還未說道,老夫人便開口道:“傳什麽大夫,我好着呢!”

兩個大丫鬟連忙說道:“知道您好着呢,我們就是想着要不要請個平安脈。”

老夫人擺擺手,“不用。杜鵑,去把檀木盒子給我拿過來。”

杜鵑應了一聲,依言去拿。

畫眉把屋子裏的小丫鬟們都打發出去,笑言道:“老夫人不是說那些東西用不着了,怎麽今日又想起來?”

老夫人面色有些沉重,無力地說道:“看看……”

畫眉心裏擔憂,面上卻是笑着,她坐在腳踏上,扶着老夫人的膝蓋,玩笑道:“莫不是老夫人看我們姐妹兩個勞苦功高,想給我們分了不成?”

“知道你是個心黑的,不必處處提醒。”老夫人白了她一眼,心情确實舒暢了許多。

恰好杜鵑走回來,懷裏抱着那個一尺來長的檀木盒子。

老夫人拔下頭上的金釵,輕輕旋轉,從裏面摸出一把精巧的鑰匙。長着淺淺的老人斑的手,微微顫抖着把銅鎖打開。

杜鵑和畫眉在旁邊靜靜地看着,這樣的動作她們以前時常見到——在簡浩病得最重的那些年。

後來簡浩好了,老夫人便讓她們把盒子收了起來,不知今日為何又要拿出來看。

“你們兩個是我跟前最得用的人,等我走了,你們便跟着浩浩,就算他保不住這個将軍府,至少能尋個安生地方,指着這些宅子和地也能衣食無憂。”

老夫人撫摸着盒中的一張張地契,眉目間帶着深深的疲憊。

杜鵑見她說得傷感,連忙勸道:“小少爺這不是好了麽?将來整個将軍府都是他的,這些宅子和地就是個添頭,老夫人怎麽又說起來了?”

老夫人長長地嘆了口氣,重新閉上眼。

***

秦翔被禁足在東宮,并非什麽都做不了。他找人遞話出來,說是要徹查那天的事,必定還自己和簡浩一個清白。

簡浩當然也不會善罷幹休,活了兩輩子他還是第一次吃這麽大虧,不報複回去就不是他了。

他難得動腦子回憶了一下那天的事,他清楚地記得那個小太監的臉,陰謀從他開始,自然也要從他查起。

簡浩閉上眼,一邊回憶着假山掩映下小太監蒼白的臉,一邊運筆如飛,在紙上勾勒出對方的五官輪廓。

剛剛畫好,眼還沒睜開,手上的紙便被人抽走。

簡浩疑惑地睜開眼,不期然的,平王殿下挺拔的身姿頓時映入眼簾。

小世子眼睛一亮,驚喜道:“你怎麽來了?”

這樣的表現無疑取悅了平王殿下,緊抿的唇微微上揚,原本冷硬的面色也好了許多。

簡小世子眼睛裏滿是亮光,他伸着一只白乎乎的小胳膊,扒拉着床頭的木凳,連推帶滾地弄到秦淵面前,“快坐,快坐!”

平王殿下看了眼那個倒在地上的圓凳,挑了挑眉。

簡小世子嘿嘿一笑,“你自己扶起來嘛!”

撒嬌般的語氣,讓平王殿下輕易地原諒了他的“失禮”。

簡小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這個英俊不凡的人,沒話找話,“你什麽時候來的?我怎麽沒聽見底下的人通傳?”

平王殿下的臉色有些不自然,輕咳一聲,沒有回答。

——他當然不會說他是翻牆進來的。

暗衛們在外面守着,他原本打算問幾句話就走,卻沒想到,剛一進來就看到了簡浩閉着眼睛運筆如飛的模樣。

——不得不說,這只小耗子總能帶給他驚喜。

平王殿下看着手中清晰可辨的人像,暗自想着,這樣的技能若是放在大理寺,不知道會立下多少功勞。

不然……向大理寺卿舉薦一番?

他擡頭看向床上的小家夥,不期然對上那雙濕漉漉的眸子,軟軟的,像個小崽子。

平王殿下暗嘆一聲,罷了,這樣單純(蠢)的性子,到了那種地方恐怕會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這是那日送酒的宮人?”

簡浩點點頭,“你怎麽知道?”

平王殿下沒有告訴他自己也在追查這件事,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他把畫像折起來,放進了衣袖中。

“诶?”簡浩有點急,“那個是給表哥的!”

秦淵一聽,更不會還了,原本想好的問話也不再提,這張頭像肯定比眼前這只迷迷登登的小耗子“知道”得多。

“連頭像都搶,有什麽好看的?”簡浩哼了一聲,把臉扭過去,不看他。

平王殿下看着小世子頭發卷卷的小腦殼,從袖中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圓盒,盒蓋打開,絲絲清涼的氣味撲入鼻間。

簡小世子精神一振,頓時忘了自己還在生氣,脖子仰得高高的,好奇地問:“是什麽?”

“傷藥。”平王殿下彎起唇角。

簡小世子眉頭一蹙,去扒他的手,“你受傷啦?在哪裏,我看看!”聲音中滿是急切。

平王殿下嘆了口氣,既無奈,又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動。

“我沒受傷,受傷的另有其人。”

簡浩眨眨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秦淵毫不猶豫地掀起了床上的薄被。

簡浩只覺身上一涼,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背過手去,抓被子,“不行不行,我沒穿褲子!”

秦淵也愣了一下,他真的……沒想到。

薄被之下,簡小世子只穿着一件滑滑的上衣,腰窩之下是紅紅腫腫的小圓屁股,愣生生地撅着——此時在他的注視下,似乎……更顯得紅撲撲,嫩乎乎。

簡小世子羞得吱哇亂叫,“不許看不許看!”邊叫邊抓着被子,胡亂地往身上蓋。

鬼使神差地,平王殿下抓住那只手,連同被子一起,扣在床頭。

簡浩不顧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用另一只手去捂。

紅紅的屁股蛋上覆着一只小白手,什麽都遮不住,反而……更讓人移不開眼。

平王殿下眸色一暗,心髒撲通撲通跳得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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