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可惜現在動靜都已經弄出來了, 傅孤舟總不能繼續藏在人群裏。

他露出身形,就好似剛剛來到這裏一般。

傅孤舟一現身,就有人第一時間發現了他。

最先發現傅孤舟的男修忽見一個白衣勝雪氣質高華的人無聲無息地出現, 還小小驚了一下,等看清來人身形,立馬驚呼道:“清塵仙尊!”

此話一出幾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轉了過來, 方才那些因為突如其來的動靜而開始恐慌,差點就從其他修士身上踩過去的修士們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

好吧, 也不能說冷靜了下來,就是安靜了一瞬間, 然後更加吵鬧了,他們看向傅孤舟的目光跟在看什麽救星一樣, 有些修士還特別激動地喊着他的名字,生怕他們這邊動靜不會将魔道的人吸引過來一樣。

滄淮從之前傅孤舟去無應山一戰之後就沒得知任何關于他的消息, 這乍然看見傅孤舟原本還挺冷靜一小孩, 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 嘴唇蠕動了好多次,才叫出“師尊”二字。

傅孤舟深知自己要在這些修士面前保持淡定, 于是乎只是極為冷淡地點了點頭, 和諸位修士道:“相信你們也看出來了, 這是一個獻祭大陣, 方才本尊研究了一下那陣眼, 雖說無法完全破除大陣, 但也足夠将那位吸引過來。”

傅孤舟的存在就如同定海神針一樣,他一來所有人在一開始的激動之後, 都穩住了心神,于是乎全場最慌的人反而成了傅孤舟。

聞人骞說他實力大降, 惜花魔尊說他變弱了,那說明什麽?空有修為沒有招式的他真的比不上失憶前,就說現在傷上加傷,實力不濟的他真的能對付魔尊應長绛嗎?實不相瞞他自己都不自信,這些人是不是太相信他實力了一點。

自己打不過,傅孤舟就開始求助道侶。

順着那股與道侶之間的微弱感應,傅孤舟再一次開始聯系,可惜這祭祀大陣怎麽可能給他們聯系外界的機會,傅孤舟之前在大陣外面的時候都沒成功聯系到聞人骞,更不要說現在。

見靠道侶是靠不住了,傅孤舟選擇靠自己,他握劍的手微微緊了點,運轉體內全部靈氣。

由于靈力前面被大白蛋抽走了一部分,他本就靈氣不足,再加上氣血翻湧之下的暗傷,如此狀态想要與一個魔尊對上,風險太大。

傅孤舟将目光轉向大白蛋,十分不地道地從大白蛋的體內抽出一點力量以作備用。

大白蛋都要驚呆了,它剛剛主動和傅孤舟分享,傅孤舟不要,怎麽現在還搶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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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也就是茫然了那麽瞬間,很快就又高高興興地虛浮在虛空轉圈圈,好像自己剛剛幹了一件什麽很偉大的事一樣。

說實話傅孤舟有那麽一點心虛了,這感覺就跟仗着人小孩喜歡自己,然後欺負人小孩一樣,搞得傅孤舟怪不好意思的。

傅孤舟面上不動,但還是傳音與那新生生命溝通了一下,“我和你說哦,我就是借用一下,等後面就還給你,還有你不要再吸收那些金色絲線了,不然可能會造成一點不太好的後果。”

傅孤舟很認真地和人講道理,一看大白蛋那亂晃身體的動作就知道這蛋沒懂。

方才的動靜那麽大,吸引魔道中人是必然的,傅孤舟在現身之後,安撫了那群修士幾句之後,便把握時機,再一次運轉靈力向着陣眼而去,這一次倒沒有發出那般巨大的響聲,相反那陣眼還真因為他的動作而震顫了一下,有隐隐消散的跡象。

傅孤舟還來不及有絲毫的高興,便感覺到一股恐怖氣息以着不可思議的速度而來。

若有前面那抹氣息還有些距離,那麽下一秒那氣息竟是就直接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傅孤舟第一時間持劍抵擋,擋下了那直直朝着他面門而來的一擊。

但凡他感知能力弱一點,那麽一道狠辣的攻擊便足以将他重傷。

陰風瑟瑟,鬼氣缭繞,分明已經用劍擋下了那朝着他而來的鬼影,但傅孤舟依舊感受到了其中難以言喻的寒涼。

就在傅孤舟的劍觸碰到那東西的時候,就連他的手都好像被一塊陰寒至極的冰塊給包裹了一樣。

一擊不成之後,那人倒是沒有繼續再一次攻擊,而是冷眼看向傅孤舟,冷漠地吐出三個字,“傅孤舟。”

這一聲剛一出口,傅孤舟就知道這人絕對是認識自己,再看對方那陰鸷的目光,以及手中的招魂幡,傅孤舟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确定了對方的身份——魔道尊主應長绛。

應長绛是個好看的男人,或者應該說可以轉換形貌的修真界就沒幾個不好看的人,但就算對方長得不錯,傅孤舟也無法對其生出任何好感。

那樣的一雙眼,光是被其看着就感覺渾身不舒服。

傅孤舟蹙眉收劍,方才握劍的手此時正隐于衣袖之下,在其他人看來無非就是應長绛搞偷襲那一套,卻被傅孤舟輕而易舉地給接住了,但只有承受應長绛那一擊的傅孤舟知道,他的手幾乎都被那道攻擊給凍住,一股子陰寒之氣不受控制地往他體內轉,就算傅孤舟已經将其往外排斥也沒什麽大用。

就說這還怎麽打,光是一招傅孤舟便感覺自己已經弱了下風。

好在傅孤舟這些日子裏別的沒學會,表情管理那是學得十分到位,面對這些認識他的人那是裝得和失憶前的自己大差不差。

顯然他這模樣也是唬住了應長绛,在直接再次與他打起來和拖延時間中,應長绛選擇了後者,剛剛還陰測測的某人,眉眼微彎,竟是一下子就變得好相處了起來。

“清塵仙尊,怎地突然來了本尊的地盤,本尊還當是什麽不懷好意的歹人,這才冒然出手,還望清塵仙尊不要見諒。”

傅孤舟:“......”

見過睜着眼睛說瞎話的,就是沒見過這麽能說的。

對方剛剛那一擊壓根就是沖着弄死他而出的,現在說得跟沒看清人才出手一樣。

“這五百多名參加群英會的弟子出現在魔尊這裏,怎麽看也不像是誤會呢?”深得聞人骞一兩分陰陽怪氣傳承的傅孤舟極為不客氣地道。

現如今兩人必然是離不開打上一架,又何必試探來試探去。

應長绛目光掃了一眼在場的修士,笑了,“本尊不過是請他們來這裏做客罷了,清塵仙尊想的話倒是可以将貴門派中的人帶走,不過其他人可就不行了。”

說實話傅孤舟可恥地心動了,真要打起來他可能什麽都得不到,這不打至少還能不戰就帶走自家門派的人。

但魔道中人誰不是陰險毒辣之人,怎麽可能将自家辛辛苦苦擄來的正道修士放走。

九百九十九個正道修士啓動的大陣,那自然是少一個都不行。

傅孤舟還在不解是什麽能讓應長绛有此退步,總不能是他方才攔住對方的攻擊把人震懾住了吧。

就在傅孤舟思索的這麽短暫片刻,一股極寒之氣在傅孤舟身後出現,陰森的恐怖感瞬間将他包圍,在那麽片刻傅孤舟感覺自己被緊緊扼住了喉嚨,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傅孤舟心頭一跳,浩然正氣猛然而起,抵擋身後寒氣。

在浩然正氣釋放出去的時候,一股尖利刺耳的慘叫聲驟然從他耳邊響起,而離對方最近的傅孤舟也終于看清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東西到底是什麽,鬼魂,一名大乘期鬼魂。

在濃郁的浩然正氣中,那大乘期女鬼發出慘厲的叫喊,但那聲音之所以會傳過來并不完全是對方真被劍氣灼傷,而是那也是對方攻擊的一種手段,壓抑不住的鬼氣撲面而來,傅孤舟再一次感到了熟悉的寒涼感。

是她!

傅孤舟之前會覺得渾身發冷并不是那一擊就多麽厲害,而是應長绛将那大乘期女鬼也給丢了過來,對方無聲息地隐藏在傅孤舟身邊,而應長绛又開口吸收走傅孤舟的注意力,但凡傅孤舟反應再晚一點,那女修都能對着他狠狠咬上一口,這種鬼魂吃的可不只單單是肉.身,更是神魂。

傅孤舟一面念着靜心訣,一面用自己已經僵硬的手握緊定邪劍,對着那女鬼就是一劍,定邪劍化作無數虛影,向着女鬼而去,就算這一劍無法真正傷到那大乘期鬼魂,也足夠讓其退開一些,不會讓他的手被鬼氣侵染到難以動彈。

就在這麽一瞬間,傅孤舟聽到了他徒弟特別響亮的一聲“師尊”。

那聲音凄涼無比,好似他這個當師父的已經死在了別人手中一樣,傅孤舟感覺有那麽點不對勁,他的胸膛莫名很疼,好像什麽冰冷的東西刺入了他的心口。

傅孤舟伸手摸了一下,再低頭将手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血,鮮紅到刺目的血。

不知在何時他的胸膛竟是被應長绛手中招魂幡的尖頭給捅穿,而應長绛正冷笑地看着他。

“小小幻影,沒想到竟真的騙到了清塵仙尊,方才聽惜花說你實力大降本尊還不信呢。”應長绛看着那不斷湧出的血液,露出一種說不出是愉悅還是嘲諷的笑容。

按理來說傅孤舟就應該跪地求饒,就算不跪地求饒也該接受成王敗寇的後果,誰能想到傅孤舟在一開始的意外之後,面上表情就再次歸于了平靜。

不對。

應長绛仔細品讀了一下,不是平靜。

與其說是平靜,還不如說是欣喜,那雙眼眸之中的亮色甚至讓應長绛背後發寒。

傅孤舟問道:“只是幻影?如此這般倒是有些意思。”

“什麽意思?”應長绛皺眉,“傅孤舟,你可知你要死了,只要本尊的招魂幡在你體內再攪動幾下,你就會神魂聚散,被招魂幡收為已用。”

“知道,但,那又如何。”傅孤舟輕聲道,聲音裏都還帶着一股虛弱勁。

其話音剛落應長绛心下便叫不好,抽出招魂幡正欲逃離,一股已經脫離劍本生的劍意竟是猛然升騰而起,直朝他而來。

劍影萬千,劍氣凜然,這猛然爆發出來的力量竟是比起傅孤舟之前的任何一招都要強。

在那麽瞬間,應長绛想起了當初無數次被傅孤舟以劍指着脖子的歲月,那麽的淡然,那麽的輕松,就好像他是什麽不足挂齒的蝼蟻一般。

這就是作為戰力第一人的清塵仙尊,他眼中的漠然不是他狂,看不起人,而是他們這些手下敗将壓根就不配對方将他們看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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