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個院子确實是有些年紀了,土坯砌成的圍牆上已經長滿了仙人掌,長長的帶着尖刺的仙人掌倒垂下來,給院子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防盜牆,仙人掌正在花期,開着鵝黃色、大紅色的大朵的花,十分漂亮。
管事的直接推開門進去了,院子裏正熱鬧着呢,不知道誰家養的雞鴨悠閑地在院子裏啄食着泥巴地裏的雜草和蟲子,院子裏坐着兩位女眷,在屋檐下做着繡活兒,一個長相清秀可人的小姑娘蹲在地上摘菜,屋檐下用土坯搭了兩個竈臺,一個面目清秀的男子正在竈臺下燒火做飯。
古代也有願意為妻子下廚做飯的好男人?
壓下心底的好奇,白春笙默默跟在管事的後面,聽他和院子裏的租戶們寒暄了幾句,便看到管事的指了指靠西邊的一間屋子。
“就是這間了,別看這房子年紀大了些,拿來暫時落腳,總比去住客棧要合算得多,且能自己做飯,比外面買着實惠!”
說着,管事的拿了鑰匙替他開了門,白春笙進去看了看,發現屋子大約有三四十平米大小,十分寬敞的一間,在前世他們那裏,好好裝修一下,都能做成一個精致的單身公寓了,還是沒有公攤的那種,每個月租金妥妥的兩三千打底!
“就這間吧!不過老板我這手頭确實不太寬裕,能不能先交一個月的租金?”白春笙為難地看着那管事的。
“行吧!就當我日行一善了,你給我三百個銅板,兩百算租金,剩下一百押在我這裏,若是下個月不租了,這一百依舊可以退給你,不過你若是損毀了這屋子裏的門窗,還是要從這一百裏扣的。”
沒想到古代租房子也要押金?白春笙終于體會到了當租客的苦逼,肉痛地将所有的銅板數給管事的,發現還差五十多文,不得不肉痛地從袋子裏摸出了在水底找到的一塊碎銀子,那管事的拿在手裏颠了颠,将那些散碎銅板又還給了他——
“出來得急,沒帶錢袋子,還差你一百多個銅板,等下跟我回去一趟,我把剩下的給你。”
沒想到這麽小一塊碎銀子竟然這麽值錢!白春笙眼前一亮,決定回頭就趁着沒人的時候去碼頭那邊的水裏尋摸尋摸,萬一運氣好能撈上來幾塊大點兒的銀子,那一次就等于普通老百姓幹一年的收成了啊!
白春笙沒有想到的是,即便是這樣,那管事的也是占了他便宜的,一般兌換銀子的地方都會拿小秤稱量一下再按照比率兌換,管事的這麽随手掂量一下,很明顯就是想占便宜的意思,不過欺負白春笙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外地妖罷了。
好在那管事的中人做的是長久買賣,也沒坑他坑的太慘,不過占他幾十個銅板的小便宜罷了。
讓白春笙覺得不爽的是,從管事的家裏拿了銅板回來的時候,竟然在門口遇到了那個在碼頭收保護費的大漢,那人一打眼看到他也有些詫異,不過,很快便收起詫異,瞪大眼睛看着他“看什麽?沒看過半妖?再看挖了你眼睛!”
白春笙低下頭,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心想半妖算個啥?小爺我上輩子還看過人妖呢!
不過,這人不是挺能黑錢的嗎?怎麽還住在這裏呢?他方才可是聽那個管事的說了,這附近大多都是租房子住的窮苦人和外地人,這人在碼頭那邊收保護費的時候還找人要好處呢,一天下來能攢不少錢吧?賺那麽多錢還租房子住?一定是不會過日子!
白春笙上輩子做包租公的時候,就特別不理解那些說要一輩子租房子的年輕人,單身租房子當然沒問題,可是到了該結婚的年紀,沒房沒車想讓丈母娘把閨女嫁給你?做夢去吧!
他之所以和管事的說一個月交一次房租,除了擔心交了房租剩下的錢不夠生活之外,更大的原因就是他想用這些錢做本錢,看看能不能最點小生意,攢下了錢,好給自己買個房子。沒辦法,做包租公做習慣了,住別人的房子心裏總是覺得不踏實。
回到租住的地方,天色已經快到黃昏了,白春笙看看來不及自己買東西做飯了,索性關上門,先去外面買了兩個類似馕一樣的大餅子,又去就近的鋪子裏買了被褥、面巾、臉盆、水壺之類的,沒舍得買杯子,幹脆買了幾個粗瓷碗,又能拿來吃飯又能拿來喝水,反正他就一個人,日子湊合着過吧。
分了三趟将買好的東西螞蟻搬家似得搬了回去,等到把被褥鋪好才發現,尼瑪忘了買水桶了!
院子裏是有一口井的,不過那水井可沒有裝水龍頭,要打水得用一只木桶栓上麻繩,從井裏将水打出來。
看了看空蕩蕩的“家”,白春笙頓時欲哭無淚:幸虧他摳門沒買太貴的東西,不然這日子都沒法過下去了!也不知道這屋子上一任租戶到底是誰?搬家的時候搬的那叫一個幹淨!尼瑪敢不敢連根柴禾都不留下來?
想了想,白春笙只能放下買來的水壺,厚着臉皮敲開了隔壁租戶的房門。
開門的是個半大的少年,陰沉着臉看着他:“什麽事?”
“額~我是隔壁今天剛搬來的租戶,那個,我忘記買水桶了,能不能借你們家水桶用一下?”
“等着!”那少年轉身進了屋子,沒一會兒拿了一個水桶和一把拇指粗的麻繩出來,“井裏沒有打水的繩子。”
“謝謝!我用好馬上還給你。”白春笙感激地道謝道,他還真沒想到打水還要自備麻繩的,這都什麽地方啊?
然而,事實證明,有了水桶和麻繩,也不一定能從水井裏把水給打上來,白春笙站在水井邊搗鼓了半天,差點把人家的木桶給撞破了,也依然沒辦法從井裏把水給打出來,不知道為什麽,那木桶就浮在水面上不肯下去,晃來晃去的,只聽到井壁上發出一陣陣的木桶刮擦磚石的噪音。
白春笙累得滿頭大汗,簡直恨不得跳下去把那木桶給摁下去!
“我來吧!”方才那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水井邊,大概是實在看不下去了,也有可能是擔心白春笙把他們家的木桶給撞破了,不耐煩地從白春笙手裏接過麻繩,往上提了一下,猛地把水桶放下去,手腕靈活地轉了兩下,雙臂用力,三兩下拉了半桶水上來。
“提回去倒在水缸裏,再來一次吧,這水井太小,一次只能打半桶。”那少年轉過頭。
白春笙這才發現,少年長得真是好看,清秀白淨的一張臉,俊眉修目,鼻梁高挺,唯一可惜的是好看的眉眼卻被遮掩在長長的劉海下面,如果不是白春笙恰好蹲在那裏看他怎麽打水的,還真沒發現少年藏在劉海下的眉眼竟這般俊秀,這樣的相貌,擱在他們那個時代,随便放幾張照片到網上,肯定一堆妹子狂呼“美少年”的。
聽到少年這麽說,白春笙猛地想起來自己好像也沒有買水缸,頓時有些無語。
坦白說,上輩子的白春笙自诩還算是個會過日子的好男人的,他們家不像那些城中村的拆遷暴發戶,家裏對他雖然物質上不虧,但一應習慣還是管的很嚴的,白春笙很小就會洗衣服做飯了,每年開春還要陪媽媽去野外挖野菜,秋收的時候也要跟奶奶回老家挖山芋采蘑菇什麽的,滿十八歲他媽就開始教他怎麽收租子管理一家人的生活支出了,大學畢業之後更是大腳一開,直接讓他搬出來住了,理由是他在家裏打游戲占着網線,影響她老人家網購秒殺的網速……
可是,真正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白春笙才發現,他前世積攢下來的那些生活的技能,在這裏真的沒什麽卵用,現代社會誰家裏還會買儲水的水缸啊摔!
看到白春笙一臉懵逼的蠢樣,那少年也有些無奈。
“木盆有嗎?”
“有有有!”白春笙急忙點頭。
“先給你倒木盆裏湊合一晚上吧,明天天亮了記得去買水缸還有水桶。”
那少年估計以為他是外地來的妖,好看的嘴唇微微翹起:“別忘了買舀水的葫蘆瓢。”
白春笙:“……”
那少年看着冷淡,實際卻是個熱心人,幫他将水桶拎到屋子裏後,看到他拿着新買的木盆過來接水,頓時又是一陣黑線。
“你這樣不行的,新木盆要用溫水泡一下,再用滾水燙一燙才能用,你看那底下木頭碎屑還留着呢,你要喝到肚子裏去?”
白春笙:“……”
最終,白春笙還是讓少年幫忙把水倒進了新木盆裏,不過他用水洗了洗新買的粗陶碗,用幹淨的碗裝了些井水留着晚上喝,家裏現在連柴禾都沒有,而且他也不好一直麻煩人家小少年幫自己打水洗盆吧?
“那個,這餅是我下午剛買的,不嫌棄的話,拿一個嘗嘗吧?”白春笙習慣性地拿了一個餅出來遞給那少年,上輩子他奶奶和他媽就教育過他,別人幫了你,你一定要記住別人的好,別總是空口白話的一句輕飄飄的“謝謝”,時間長了,那“謝謝”就不值錢了。
“多謝!”那少年擡頭看了看他,伸手接過大餅,另一只手拎着木桶和麻繩離開了。
沒一會兒,白春笙正在用木盆裏的水擦拭床板的時候,兩聲略帶猶豫的敲門聲傳來。白春笙跑過去打開房門,門口站着的恰是方才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