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商秋蘆站在院子裏就把那兩個菜肉包子給吃完了,他吃東西又快又仔細,吃完之後,裝包子的碟子幾乎看不到一點殘渣,洗都不必洗了。
剛吃完,曾娘子隔壁房間的租客謝篁也回來了。
謝篁是只螃蟹妖,也可以算是本地妖了,他們家世代都生活在清水河下,一次偶然的機會,謝篁吃了別人丢到水裏的半個蛋黃,立刻就被這種美妙的食物給勾了魂,多少年念念不忘,化形後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岸上生活,因為這樣就可以每天吃到美味的蛋黃了。
為了表達他對蛋黃深深的愛,謝篁原本是打算叫謝黃的,不過自從他在碼頭做工之後,給他記工錢的酸書生嫌棄他這個名字不好聽,給改成了“謝篁”,篁就是竹子的意思,文人嘛,都覺得竹子是頂頂風雅有風骨的了,原本看起來就像吃貨的名字,頓時變得風雅了起來。
酸書生對自己替謝篁改的這個名字很得意,謝篁卻無所謂,因為他根本就不會寫字。完全不知道這兩個字到底有什麽區別。
“給我的?”看到白春笙手裏的兩個菜肉包子和一包麥芽糖,謝篁有些奇怪也有些激動,因為這是他上岸以來,第一次有人送他“禮物”。
作為一個本地妖,謝篁其實很羨慕其他人逢年過節的可以收到禮物,他就從來都沒收到過。不過這也正常,反正他在岸上也沒有親戚朋友。
想到這裏,謝篁兩眼放光地看着白春笙:“你、你要和我做朋友嗎?”
“額、如果你願意的話。”白春笙沒想到竟然有人第一次見面就要和他做朋友,難道這位是幼兒園剛出來的?
“願意願意!我也有禮物要送給你!”謝篁說着就打開房門,讓白春笙和商秋蘆進屋。
商秋蘆不太想進去,他覺得這個螃蟹妖大概腦子不太好,而且除了雞蛋之外,他從來沒有看過這只螃蟹買別的東西吃,簡直是只奇怪的螃蟹!
不過,看了看旁邊一無所覺的白春笙,商秋蘆頓了頓,還是一腳踏入了謝篁的房間,這螃蟹妖雖然看着笨,但是力氣卻非常大,打架也很厲害,就白春笙這小胳膊小腿的,都不夠螃蟹妖一鉗子的。
好在謝篁很快就出來了,手裏還捧着一條巨大的魚幹,足有他半個人大小。
商秋蘆:→_→
白春笙:←_←
“這是我自己曬的魚幹,送給你!”
“這個……這個太貴重了!”白春笙勉強笑道。
商秋蘆噗嗤一聲笑了。
白春笙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示意他收斂一點。
“不、不貴重的,這條魚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在江面上翻肚皮了,我一叉子過去就把它給叉死了,不是買的,不貴重!”謝篁結結巴巴地解釋道。
白春笙:“……”那我就更不敢要了,誰知道這條魚到底是自然死亡還是被毒死的啊?
“那個,你做好了能不能分我一點?就一點就行,我一直想嘗嘗這麽大的魚燒熟了是什麽味道,但是我不會做……”謝篁有些害羞地扛着碩大的魚幹。
“你可以請周嬸嬸幫忙做啊。”白春笙奇怪地看着他。
“不行!”謝篁一口否決了這個提議,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湊過來低聲道
“我不敢去周嬸嬸家,他們一家都是很可怕的人!”
“啊?”白春笙一瞬間有些呆滞。
“他們家……吃螃蟹!”謝篁一臉驚恐後怕地壓低嗓門解釋道,好像是擔心白春笙他們不相信,又急忙補充道,“我親眼看到的!周嬸嬸的兒子拿了滿滿一簍子螃蟹回來,全部丢到水裏煮熟了,一家人坐在院子裏剝着吃了大半個晚上!滿桌子都是螃蟹的屍身殘渣!”
白春笙想了想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咯嘣咯嘣咬着螃蟹腿的畫面,頓時理解了螃蟹妖的糾結和恐懼。
“那好吧,這樣,等我的鍋竈搭好了,晾曬幾日,開火的時候我請咱們院子裏的大家夥兒一起吃頓飯,就當是慶祝喬遷之喜了。”
“也對!咱們水妖很難才可以從水裏上岸的,很多前輩都在岸上住不慣,住幾年又回去了。”謝篁有些失落,這些年經常有水裏的同類們上岸來,可是大多數水妖都不習慣外面的世界,沒多久又回去了,整個鎮上長住在這裏的,除了碼頭大佬黑魚精之外,就只有他了,這也是為什麽他能在碼頭找到工作的原因,黑老大對他這個堅持住在岸上的水妖還是很有好感的。
“那就這麽說定啦!”白春笙想到家裏還有很多東西都沒收拾好,和他們倆聊了幾句,便告辭回家去了。
木匠店買的東西已經送來了,一張長約一米八寬約一米的木板床,床四邊有四根柱子,柱子上面有一個四方形的懸梁,聽老板說這個是用來懸挂帷帳的。想到他一個大老爺們晚上睡覺竟然還要挂帷帳,白春笙頓時有些無語。
不過,想到夏天可能會有蚊子,這個時空被蚊子叮了可沒有花露水和止癢露,想想還是留着這個木架子吧,到時候弄個素雅點的蚊帳給挂上,擋擋蚊子也好。
除了床之外,他還買了一個碗櫃,上下三層的,下面一層可以放一些雜糧、平常不用的廚具什麽的,中間兩個格子是放置碗筷湯匙的,上面被分成了三個格子,可以拿來放菜。
淘汰下來的木床拿來做了置物架,上面堆放着他買來的亂七八糟的生活用品,旁邊還擺着一個恭桶,看到那恭桶不算寬的邊緣,白春笙頓時覺得屁股有點疼。
這進一步堅定了他必須要買房子的決心!
有了屬于自己的房子,他就可以想怎麽改造就怎麽改造了,反正一定要弄出個獨立衛生間出來,再不濟也要有個可以沖水的蹲坑!否則屋子裏放着恭桶,感覺整個屋子空氣裏都彌漫着一股難以描述的味道……
屋子就這麽點大,白春笙想單獨隔出一間卧室來,便去布店扯了最便宜的深色麻布,讓店家給弄成了雙層的,找木匠店要了兩根結實的木條,釘在牆上,把布簾子一挂,外面就什麽都看不到了,雖然簡陋,但是暫時也只能這樣了。
拿出被褥來把床給鋪好,看了一眼新買的浴桶,白春笙拿起木桶和麻繩,跑去隔壁敲了敲商秋蘆的門。
“秋蘆,你能教我怎麽打水嗎?”河裏的水有點髒,條件允許的話,白春笙還是希望能燒點熱水在家裏洗澡的。
“等等。”商秋蘆關上門,并沒有讓他進去,過了一會打開門,卻是換了一身幹活的半舊衣衫,接過那卷麻繩,默默地走到前面,走的時候還不忘把門給關上。
白春笙忍着笑跟在他後面。
如果是在現代的話,商秋蘆這樣的大概就是資深宅男了,對于宅們來說,自己的小窩就是絕對領地,任何陌生人進去都會引發他們的不适,出門一定要換衣服,因為回到家換上家居服才是讓他們感到最輕松自在的。這樣的強迫症,對于每個宅縮來說都是必然的!白春笙以前還認識一個骨灰級宅縮,丫的連不同的天氣都要穿不同材質的家居服,那家夥拒絕結婚,理由就是結了婚就要跟人共享衣櫃,而那個未知的人很有可能把他的衣櫃搞得一團糟……
“你笑什麽?”發現身後傳出強忍的笑意,商秋蘆轉過身奇怪地看着白春笙。
“啊?哈哈~我在笑我們的影子,你看地上,咱們這樣一前一後的走,影子像不像一個長得特別高的巨人?”白春笙指着地上的影子解釋道。
想到這個梗也是受到那位死宅基友的啓發,那位基友情商跌破平均值,有一次他媽給他約了一個姑娘出去相親,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結果出門的時候,那二貨突然指着姑娘在地上影子哈哈大笑,一邊笑還一邊喘着氣解釋道:“哈哈哈~你、你看!你的影子……好像一只狗!一只單身狗哈哈哈~”
那姑娘當天帶着一頂卡通小狗的帽子,路燈一照,地上的影子可不就是一條狗的樣子?
相親自然是沒了下文。
聽到白春笙無聊的解釋,商秋蘆嘴角抽搐了兩下,決定對這只河蚌妖的觀察可以适當放松一下了,這麽無聊的妖,怎麽可能會對主人造成什麽危害?
“你看,這樣,先把水桶放下去,注意不要一直放到水面,木桶的底部距離水面約莫有三個水桶那麽高,然後,快速松開麻繩,讓水桶墜落下去,聽到木桶底部撞擊水面的聲音,手腕這麽轉一下,木桶自然就斜下去,可以打到水了,你試試。”
白春笙收起笑容,走過去按照商秋蘆說的法子試了兩次,果然成功打上來半桶水。
“成了!”白春笙高興地看着清洌洌倒映着月光的井水。
“我幫你把水缸打滿吧,自己喝的話,最好提前打好放在水缸裏,讓髒東西沉下去,上面的水就能喝了。”商秋蘆快速放下另外一只木桶,打了半桶水上來。
倆人配合着,很快就把家裏的水缸給裝滿了。
“謝謝!”白春笙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感激地看着商秋蘆。
商秋蘆其實不大,看起來最多十五歲上下,但是卻比他能幹得多,幾乎沒有他不懂的,白春笙不知道他為什麽沒有家人,為什麽一個人住在這裏,這是商秋蘆的隐私,如果商秋蘆不告訴他的話,他是不會主動去打聽的,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對商秋蘆的好感,這樣的年紀就這麽能幹,還樂于助人,可比他十五歲的時候懂事多了。
“無妨,包子很好吃。”商秋蘆頓了頓,幹巴巴地回了一句。
說完他就後悔了,這麽說就好像他想找白春笙讨要菜肉包子吃一樣。
果然!
聽到商秋蘆這麽說,白春笙立刻高興地表示——
“那我明天早上多熱幾個包子給你送去!”
商秋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