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白春笙和王鲲風回去的時候, 周嬸嬸已經哄着曾娘子去了對門的王家,鎮上的人都知道王家大郎是黑老板的得力幹将, 尋常人根本不敢帶着人到王家鬧事, 周嬸嬸把人帶過來,也是擔心那些人去而複返。

王大娘對曾娘子的遭遇也十分同情,當下便答應讓大兒子幫着周旋一番, 絕對不能讓曾娘子被那幫人帶回去。出身農家,王大娘更知道鄉下女子婚嫁的殘酷,說是賣女兒也不為過了。當年若不是機緣巧合被賣到了王府,想必也和如今的曾娘子一般,有家還不如沒有家了。

白春笙和王鲲風在自己院子裏找不到人, 轉念一想便猜到他們應該是躲到對門去了,裹裙一看, 果然周嬸嬸母女倆和曾娘子都在這邊呢, 曾娘子哭得眼睛都腫了。

“曾娘子,別難過了,方才王大哥已經跟我說了,說是他們東家, 就是碼頭的黑老板他們家別院那邊正好缺個做繡活的繡娘,若是你願意的話,今天就可以過去上工,你人在那邊, 別說你們娘家人了,便是鎮上的人, 也不敢去黑老板的別院抓你的。”

“真的?我願意的!願意的!不要工錢也沒什麽。”曾娘子喜極而泣。

她本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若是她娘家來搶人的話,她也不連累院子裏這些人了,大不了跟着他們回去,到了娘家,或是投河,或是一頭碰死在娘家門檻上,總歸是不能讓他們得逞的!肯花十兩銀子買媳婦的,還是她這樣跟過別的男人的,能有什麽好的?無非是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罷了!

“工錢的事兒我做不了主,這樣,你快些回去收拾收拾,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帶你過去,你放心,黑老板的夫郎雖說脾氣有些任性,但為人是極好的,你去了那邊,什麽都別管,只管好好做活兒,他不會虧待你的。”王鲲風看到連自家老娘都很關心這位小娘子,不由得多提點了她幾句。

“我、我真不知該如何感謝才好。”曾娘子又哭又笑,被周嬸嬸勸着回去收拾東西去了。

“王大哥,幸虧有你!”白春笙總算松了一口氣。

“區區小事,你也不必擔憂,我答應你的事情,定然會說到做到的。”王鲲風安慰道。

王大娘笑眯眯地看着笨拙示好的大兒子,忍不住在一邊拿帕子捂着嘴偷笑。看到兒子看過來,急忙開口道:“春笙,你若沒事的話,不如和我家大郎一起走一趟吧?正所謂瓜田李下,大郎若是就這麽帶着曾娘子過去,難免有人說閑話,倒是好心辦了壞事了。”

“還是大娘思慮周到!”白春笙想想也是這個道理,索性又約上了周嬸嬸,三個人一起送了曾娘子去鎮子外的別院。

黑魚精的別院在鎮子外一處山坳裏,上次白春笙他們看到的,不過是最外圍的幾處客房,黑魚精獨占欲強,即便是狐妖家族的其他親戚來探望自家夫郎,黑魚精也不樂意看到他們太過親近,因此特意命人将客人住的院子修築在隔着一道小溪的山坳另一邊,走過去都要小半天時間。

王鲲風帶着他們一路沿着山道到了半山腰,将騾車停在山門外面,自有別院的仆從牽着騾車去安置,他們便下車步行入內。

說是別院,從內部看卻更像是一個小小的村落,精巧的建築散落在山坳各處,山坳內有溪流緩緩流過,幾道木橋随意架在上面,沿着溪流還有些田地,種了些稻谷和雜糧、蔬果之類的,雞犬相聞,見之忘俗。

“來了來了!大郎,這裏!”黑魚精站在門前招呼道,他本是想親自去山門處迎接的,被自家夫郎打了兩下才想起來,現在他扮演的是老大的老大(聽着有點暈),作為老板是不會親自到門口去迎接屬下的,因此只能等在屋子裏,卻也不敢太托大,到底是等在了門邊,裝作兄弟情深的樣子,将自家老大迎了進去。

狐妖青蓬卻是個演技派,端着親切的接見心腹屬下的笑容,命人上了茶,卻沒有再進一步的親近了,只是讓曾娘子走上前去,給他看了看,又問她都會些什麽針法,說了自己想要做些什麽,聊了幾句,便讓他們留下吃頓飯再走。

王鲲風撇了黑魚精一眼,讓他克制一點,別太過熱情了,萬一弄砸了,他鐵定把這條黑魚炖成黑魚湯!

“那個,青蓬你看着安排吧,若是需要采買什麽稀罕的布料,我讓他們去州府買來便是。”

“又胡說?年前還運了一整船的绫羅綢緞,庫裏還剩下許多呢,曾娘子,缺了什麽盡管讓他們去庫裏取,就是委屈你,要住在這裏幾個月了,你放心,住在這邊一應生活瑣事都不必操心,一個月二錢銀子的月錢,若是衣裳做的好,定有厚賞!”

“公子言重了,小婦人本就是被逼無奈,避禍而來,東家和公子肯收留小婦人,小婦人已然心滿意足,賞賜再不敢領的,只需每日兩餐糙米飯便可。”

“好了,月錢是定要給的,我這就讓人帶你下去歇着,明日再開始做活兒吧,屋子裏缺了什麽,便去找管事的大丫頭。”

曾娘子恭敬地對着青蓬磕了一個頭,轉過身,卻直挺挺對着周嬸嬸、白春笙和王鲲風跪了下來,速度太快,三個人一時間竟都沒反應過來。

“嬸娘和兩位兄弟對茜娘的大恩大德,茜娘無以為報,唯有在佛前祝禱,願佛祖保佑三位恩人一聲順遂,多福多壽!”

說罷,那曾茜娘竟磕下頭去,不顧周嬸嬸的攙扶,堅持磕了三個頭,偏偏白春笙和王鲲風礙于男女大防,也不好去攙扶她,只能側過身,當是受了她這個大禮,心下也不由得有些難受。

人都說女子嫁人便是第二次投胎,這曾茜娘實在是命苦,第一次投錯胎,第二次也被家人送到了那地主家的火坑裏,如今更是幾乎連守寡都不能清淨,要不是院子裏的鄰居們仗義相助,只怕這會兒已經投河自盡了。

“王大哥,接下來怎麽辦?”從別院離開後,白春笙坐在騾車裏,有些擔憂地看着王鲲風。這件事情他真的是一點忙都幫不上,不由得有些沮喪。

“接下來的事情你不要管了,不過,你若是想去看好戲的話,我倒是可以帶你去看看。”王鲲風笑了笑。

“什麽好戲?”

“看某些毫無心肝的人,是如何作繭自縛、自尋死路的。曾娘子那位娘家定下的未婚夫,這會兒應該已經在找人去退婚了,要不要去看看熱鬧?”

“要!”白春笙眼前一亮。

“走吧!我們先把嬸嬸送回家。”

“若不是幼青還在家裏等着,我倒是想和你們一起去湊湊熱鬧呢。”周嬸嬸也有些好奇,不過,他們家幼青一個人留在王家也不像話,她也擔心,“春笙,看仔細點,回來說與我們聽聽。”

“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看!”白春笙最喜歡看這樣的熱鬧了。

回到鎮上,将周嬸嬸放下後,王鲲風駕着騾車,先帶他去買了幾個燒餅,看到路邊有擺攤賣甜瓜的,又買了幾個放在車裏。

“沒帶刀,這瓜怎麽吃啊?”白春笙看着發愁道。

“這麽吃。”王鲲風拿起一個甜瓜,用布巾擦了擦表面的泥巴,将甜瓜單手固定在車板上,一拳頭下去,甜瓜被砸成了好幾瓣,許是因為速度太快,裏面只稍微崩出來一些果汁,斷面顯出甜瓜青黃色的瓜瓤來。

“吃吧,天氣熱,吃個甜瓜解渴。”

白春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這麽吃瓜,想到他們此去恰好是充當“吃瓜群衆”這個角色的,又忍不住有些好笑,接過那甜瓜慢慢啃了起來,王鲲風也拿着一塊甜瓜,放任騾子慢慢在官道上溜達着,自己在一邊吃甜瓜。

“這甜瓜真好吃!”白春笙一邊吃一邊用布巾擦嘴巴,甜瓜脆嫩多汁,瓜瓤如蜜一般,實在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甜瓜了。

“這種子還是我,我們東家,從皇城帶過來的呢。”王鲲風頓了頓,“我那裏還有一些種子,回頭我拿給你,你那菜地不是還有些邊角沒動嗎?正好種些秋瓜,現在種下去,等割麥子的時候甜瓜就能吃了,吃不完還能拿去賣。”

“好啊!謝謝王大哥!”白春笙笑一笑,繼續埋頭吃瓜。

“咱們都這麽熟了,再叫王大哥就生分了,往後叫我阿鲲吧,或者大郎也行。”王鲲風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

白春笙一口甜瓜差點噴出來,“大郎”什麽的,一聽就容易想起著名的冤大頭武大郎啊!

“那啥,我以後還是叫你鲲哥吧。”白春笙急忙答應道。

“嗯,那我便喚你春笙。”王鲲風滿意地笑了笑,“快點吃,吃完再吃燒餅墊墊肚子,咱們也不能白來一趟,那曾娘子的娘家,村子裏有極好吃的脆桃,我帶了些銀錢,咱們便裝作采買桃子的商販,買些脆桃回去,賺了錢分你一半。”

“嘿嘿~那就多謝鲲哥啦!”白春笙三兩口吃掉甜瓜,抓起一個燒餅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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