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許真回到學校,宿舍裏只有二哥劉邵一個人在,悶在電腦前頭直愣愣盯着屏幕,倆眼反射出綠瑩瑩的光,不知道在鼓搗什麽,許真剛進門就連環打了三四個噴嚏,驚得二哥扭過頭來瞅他,說着:“喲,我們真真公主怎麽還濕身了?凍着了?”
許真抽出兩張抽紙擦鼻涕,情緒不高地說着:“嗯,吹了兩下空調。”
二哥起身過來胡嚕一把許真沒型了的頭發,說着:“面試不順利?嗨,多大點兒屁事兒,走,喊上哥兒幾個去海底撈搓一頓,給你發發汗去去寒,吃完再去唱歌,我今天碰着美院的同學,說領幾個妹子一起呢,就這麽定了。”
許真白他一眼,端着洗臉盆挂上毛巾去澡堂洗澡去了,二哥在宿舍群裏發信息:“公主殿下受了風寒,衆愛卿速回,護駕海底撈。”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光地上坑坑窪窪留着一汪汪積水,學校澡堂在最西邊,他抱着盆兒一路上尋思事兒慢悠悠走着,身後有人喊他好幾聲他都沒聽到,直到肩膀上搭上一只手他才吓一跳回頭,瞪大眼睛詫異道:“嗯?師兄?”
是同門的張宇師兄,在一家文史出版社工作,以前經常跟許真約稿,許真瞧着張宇,小心髒噗通噗通明顯加速,張宇熱絡地打招呼道:“許真,我剛才找導師拿書稿,聽他說你不繼續念了,确定了嗎?準備工作的話,有沒有興趣來我出版社?”
許真抱着盆子邊緣的手指緊了緊,說着:“謝謝師兄,我正在找工作,還沒定下來,等過幾個月也準備考一考公務員。”
張宇笑着用手拍了拍許真肩膀,說着:“師兄看好你,你考慮一下,反正我們這邊挺缺你這種人才的,随時想過來給我打電話!要去洗澡嗎?快去吧,回頭約着一起吃飯,慶祝你答辯成功順利畢業。”
許真被他拍得耳尖有一點紅,乖巧說着:“嗯,謝謝師兄,師兄再見。”
目送張宇師兄離開,許真微微抿着嘴嘆了口氣,抱着盆繼續往澡堂裏走。因為不是洗澡的高峰,裏面人不多,許真找了個角落擰開熱水開始沖澡,眼睛也不敢四處看,就是盯着自己腳尖,上次好奇四處瞥,瞥見舞蹈學院的帥哥一字馬把腿劈到牆上搓澡,驚吓得他打了一晚上嗝。
許真速戰速決,換上舒服的幹淨衣服,吸溜了下鼻子往回走,在樓下碰到了宿舍裏另外兩只貨,一起上樓喊上老二,浩浩蕩蕩去胡吃海喝了。二哥這幾年一直在幫游戲公司幹活,收入不低,出去吃飯多數是他請,大家都是愛吃的年紀,在美食面前不認識“客氣”兩個字怎麽寫。
海底撈永遠在等位置,許真嗑着瓜子說着:“吃呷哺呷哺也行,排嗎?”
二哥鄙視他,說着:“這不是瞧着你面試失利安慰你的嗎?別廢話,乖乖排着,來來來,為打發打發時間,把你的苦逼加傻逼經歷講一講給哥哥們樂一樂。”
許真:“……”
大哥跟三哥也哈哈嘿嘿打趣,大哥道:“得,還真是分母了,公主別難過,咱繼續努力。”
許真:“我今天覺得甭管在學校裏成績怎麽樣,什麽天之驕子什麽學霸都是扯淡,反正今天公司那幾位老總看我的眼神跟看白癡似的。”
二哥一針見血道:“那肯定是你幹了什麽白癡事兒。”
許真:“……我忘了董事長姓什麽,光記着跟形狀有關系,就自作主張讓他姓了方,喊了一路,結果人家親自告訴我姓袁。”
二哥:“……弟弟你怎麽不改名叫許有才?”
許真:“不,我叫許無智。”
沒什麽煩惱是一頓火鍋子解決不了的,熱火朝天吃了一通,許真覺得明天絕逼又是晴朗的一天,吃了火鍋唱個個兒,啥煩惱都沒了。
昨天晚上玩到十二點,許真回來還投了幾份簡歷,将近兩點才睡,早晨自然起不來,安穩在被窩裏補覺,等将近十點睜開眼睛摸來手機,發現上面有個陌生號碼來電,打了三遍,估計是有事找他。許真回撥過去,問着:“您好,剛才電話沒有接到,您是?”
對方是有些耳熟的女人聲音,說着:“是許真嗎?您好,這邊是中寰金融,您已經通過面試的複試,想跟您确定一下入職時間,公司這段時間最近比較忙,想跟您協調一下能否盡快入職。”
許真:“???嗯???我通過複試了?”
對方客氣道:“對,具體的事項需要您過來一趟詳細談談,這周三可以嗎?對了,因為您那邊還沒有拿到畢業證,所以先簽實習合同,實習三個月後轉正。”
許真:“好的好的,謝謝謝謝。”
結束通話後許真還有點雲裏霧裏,不是他不夠自信,昨天的面試實在不怎麽樣,他覺得要是經常在學生會團委之類混的人可能更合适,畢竟印象中的行政類工作都是待人接物的活兒。許真聽到自己面試過了又有點猶豫,畢竟跟本專業相差甚遠,還是搞金融的,心裏真是沒底。許真搓了搓眼睛,直愣愣地又把電話撥了回去,是個座機的號碼,撥過去是個總機號。
總機問他找什麽部門,許真說人事,轉了機被人接起來,許真遲疑了下問道:“您好,我是剛才接到電話的許真,不好意思,能再問一下待遇問題嗎?”
對方沉默了一小下,說着:“我們公司定級定薪都是很正規的,有系統的績效考核體系,核算方法在電話裏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人事通知你周三上午過來的吧?到時候會有專人給你說明,各種待遇問題比如五險一金、企業年金、年終獎金之類,都會詳細說明的,好吧?”
許真沒好意思再問,說了聲“謝謝”。
誰知道接電話的不是剛才人事部門的那位姐姐,他們部門臨時開會去了,面試許真的女副總劉總正巧路過,看着沒人接電話就随手接了,聽到許真這麽問,雖然說不上是職場忌諱,不過還是覺得這小孩有點急功近利了。放下電話劉副總進了袁總的辦公室,彙報工作前先問了嘴:“您确定就招那個許真了?”
袁總低頭看手機,“嗯”了一聲,擡眼問道:“怎麽了?”
劉副總說着:“剛才打電話問薪水待遇,他們畢業生一般同時投很多職位,會有比較吧。”
袁總問着:“準備給他定什麽級別?”
劉副總:“先從助理開始呗,剛才我都沒說實習期工資稅後也就三千塊,怕把人打擊跑了,一畢業估計連租房子的錢都付不了。”
其實薪酬這片有很大的靈活空間,是一個雙向談判的過程,有經驗會談判的求職人員會給自己謀求一個好的薪酬跟職位的起點,職場菜鳥或者不懂其中門道的,一般HR說什麽就接受什麽了。公司裏每個人的薪酬都是保密的,但是因為當初入職時候個人情況不同,談得待遇不同,所以就算是同一崗位同樣資歷,薪酬也會有差異。像許真這種應屆生,應聘經驗懂得不多,基本就是公司說什麽待遇就是什麽待遇了,要麽過來入職,要麽另謀高就,畢竟應屆生資歷相對空白,HR真覺得他們沒啥資格哄擡薪金待遇。
袁總手指點了點桌面,說着:“別太苛刻了,他研究生畢業,第一學歷跟研究生的學校都是數一數二的,在行政部門大部分時間會直接給我服務,定助理級別有點低,直接定主管級別吧,實習期工資稅後五千起步,把福利待遇跟年終獎的機制跟他好好說說,轉正後表現得好可以給他定崗成主管二級。”
劉副總有些意外,問着:“您這……”
袁總敲了敲桌子,說着:“他除了擦桌子也得幹別的,你們人事大半年沒給我招來靠譜的文書,往上面交的文件都得我親自潤色,你是不是還得多發我份工資?”
劉副總汗顏,心裏嘀咕着您要求也忒高了,簡直是新華社發社評的水準,嘴巴上趕緊自我檢讨,說着:“我回頭催促着他們繼續。”
袁總不耐煩地揮揮手,說着:“你好歹也幹了一年副總了,想事情不要那麽直白,多少拐個彎,我說看小孩有眼緣,就真當我說笑随意了?你也不想想公司文秘機要崗位會涉及多少機密,有多少上傳下達的文字工作需要謹慎處理?許真的簡歷上家庭背影都不錯,政審應該沒問題,他在簡歷上寫的發表文章我去知網上下載看了看,行文嚴謹,邏輯也過關,雖然專業不對口,不過培養培養應該問題不大,人關鍵得靠思維習慣。這些工作我不提點,你們是不是就當我跟星探似的選人當娛樂游戲了?”
劉副總副總剛幹一年,沒少被教育,此刻應和道:“對對,是我工作疏忽了,沒往深裏想。”
袁總又道:“待遇上的事兒別那麽死板,分人對待,別為了雞毛蒜皮的小錢什麽人才都留不住。”
劉副總忙不疊點頭道:“我們部門繼續改進工作方式。”
袁總簽完字,起身說着:“行吧,先這樣,周三下午記得讓那小孩去集團那邊,應屆生有應屆生的好,白紙一張,從頭培養,當然,他要是扛不住,趕緊走人,甭浪費公司薪水養飯桶,先試試吧。”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樣,接地氣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