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幻覺症17
軍靴踏過宮廷長廊的石磚地時, 足音清晰而急促, 從其速來看，恐怕即使是軍士也是在以急行軍的速度前進。
加洛帝國皇宮中久未響起的長嘯唳鳴聲于空中響起, 一道利箭般的黑影從天空中盤旋而下，強勁的烏黑翼展足有數米的猛禽從天空中劃過，俯沖而下，振翅落在了着将領軍裝的小臂上。
極具爆發力的勁瘦手臂紋絲未動，面孔英俊深邃的年輕黑騎士腳步片刻不停, 徑直越過長廊兩側侍立的宮廷随從往主議事廳去。
深褐發色青年的騎士制服與軍靴勾勒着肩部與腰胯間的完美比例，與初見時仍稍具年少感的青稚已褪去, 周身的氣息已是成熟期具壓迫感的強悍。
自身的獵食性地獸亦或是鷹一般的氣勢已随着軍中的歷練打磨得鋒利，初經戰役的血腥氣卻已經收斂。
那是一柄已經出鞘了的刀刃, 卻是淬着打磨至收斂起了泛光的寒意。
所以才是鍛至極處的銳器。
若是有知曉歷史，甚至有幸于早時期對那時同齡的霍克姓氏将領有一面之緣的年邁臣下在此，恐怕會恍惚間辨認出, 那像是霍克家族的歷代煊赫的先者跟随在加洛帝國最高統治者身邊時期的極盛魄力。
門口警備的近衛見到不報而入者, 按規令上前一步以手中武器欲擋住徑直踏入主議事廳的年輕黑騎士, 卻沒有滞澀其腳步哪怕一秒。
SSS級全帝國都少有的身體素質, 又是鍛煉至極的頂峰狀态，豈是幾個皇家侍衛有能力阻攔分毫。
“陛下。”
徑直走入皇室主議事廳的青年騎士面對最高統治者, 仍然先以掌撫胸，躬身行了标準的騎士禮。
只是行禮過後，并不繼續等待繁雜的觐見流程，片刻不停地道。
“陛下, 我贈予小殿下的伴鷹已鎖定了不法之徒擄走小殿下逃離時的方向，此刻已沒有多餘時間耽于此處——“
”——請陛下允許我…”
恭敬地單手橫于胸前垂首的青年騎士低沉磁性的嗓音含着堅定與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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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允許我帶回我的婚約者。”
……
伴鷹是……一個‘霍克’家族後裔的半身。
——他們彼此最深刻的記憶互通，危急時刻共享視野。
……
帝國的最高統治者從年輕的黑騎士疾疾地踏入主議事廳起，就從翻閱着的文件前擡起了頭，沉默地聽着青年騎士的敘述。
他修長的十指微微交叉，撐在冷冽的藍眸前，使得旁人看不清沒有分毫松動的君主神情。
“埃爾維斯·霍克。“
“已得悉你對安澤爾·加洛，皇室的四皇子的擔憂與急切之情，只是此次營救職責，我會交給皇室的軍衛隊來辦。”
青年騎士霍然擡首，綠松石色的瞳孔定定地看向最高統治者，此時那其中于驟暗的光線下顯出橄榄灰的淺淡色澤，在這場景下竟像是毫不畏懼的直視。
皇帝并未因此也許冒犯的舉動顯出特殊神情，只是如常道。
“希望你能理解，霍克閣下，此次不法者将我的四子從皇室的護衛中帶走，此事關及帝國皇室本身尊嚴的不容侵犯，并不是能假于他人之手的事端。”
說到此處，肅冷的語氣又緩和些許。
“誠然，在救援途中，有關不法之徒的證物與逃逸途中，有需要霍克閣下協助之處，我的部下們會及時向閣下尋求援助。“
行禮的年輕黑騎士沉默片刻，終于結束了騎士禮，颔首後轉身向外走去。
最高統治者看着深褐發色的青年騎士離開的背影片刻，視線又移開了。
他不希望霍克和帝國皇室牽扯過深。
更何況那還是……他年幼的小兒子。
——只是事情總是……
皇帝冷冽的藍眸微微擡起。
“叫亞諾蘭過來見我。”
……
‘或許，我們，明天見………’
‘明天一定會來看你，希望你夢中有我——’
從代表告別的結末話語，辛莫覺察了鉑金色發的男人态度的變化。
不過與他并沒有太大關系。
辛莫這樣想着。
少年攏起單薄的被子，于近平放的軟座上陷入了睡眠。
也許正是因為對“夢境”更注意了一些，少年夜晚直到第二日醒來時，并沒有做夢。
他對窗外的環境有些興趣。不過因為是近輪艙裝飾的房間，窗戶開口只有書本大小。
應是做了特殊的處理，從房間中往外看去時，只能看到模糊的場景。
他不能判斷自己在哪裏，是仍在加洛帝國的星球上，還是在一個相似的臨近星球。他甚至确認不了是不是仍在這個星系。
唯一能确定的是場景并沒有挪動，就是仍未在行進中。
烏發的少年還想再看一會兒，熟悉的啪嗒啪嗒的皮鞋聲已經從輪艙一側傳來了。
不用分辨，他便看到鉑金色發的男人以與昨日，前日相同的輕快的步伐走了進來。
仍舊端着一個相同的深色圓形托盤。
這一次右手卻并未端着咖啡。
托盤裏面這次裝着一個只盛滿牛奶的玻璃杯，和一個針劑管。
但是現在并不是進食的時間。
雖然房間中并沒有能标示時間的設備，烏發少年也能從模糊的窗外透進的光線判斷出大致時段。
其實少年在莊園城堡中，自從減少交流意願之後，生活飲食也并不規律。
大部分時候，都是獨自縮在單人房間的被窩裏，只有午餐的時候被擔憂的侍女推着小型餐車進來，輕聲喚醒他。
他現在并不饑餓，也對奇怪男人改變的到來時間有些困惑，于是略微擡頭看向來者。
鉑金發色的男人似乎對投來的目光渾然不覺，自顧自地邁着輕快的步子哼着不成曲的調子坐在了烏發少年的軟座邊，将托盤放在了一旁的金屬小櫃上。
“親愛的小‘貓咪’，今天我們來聊點什麽有意思的事情吧？”
男人修長的手掌撐在下巴上，燦爛微笑着看着少年。
烏發的少年并不知道為什麽男人從昨天起就執着于這個稱呼，只是聽到男人這樣喚他時，總讓他有些不太适應的反應。
讓他想起了兩個年紀稍長的皇兄。
許是見到少年微微蹙眉的樣子，鉑金發色的男人與自身冷感外貌完全不符的燦爛笑容此時顯出些更真心實意的愉悅。
他孩子氣地一手撐着下巴，一手擺弄玩具似的撥弄着放在金屬小櫃上的圓形托盤，讓圓盤在光滑的平面上轉了起來。
“在說有趣的事情前，小‘貓咪’還是先把準備好的食物乖乖喝掉吧。”
根本不餓的少年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地坐在原處。
過了許久，在意識到這個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奇怪男人也許會像昨天一樣，只要他不照做，就将一直保持着這樣讓人不适的笑容盯視着自己後——
辛莫抿着唇，半晌，還是端起了玻璃杯。
小口小口地喝牛奶。
喝的時候，才察覺到這次好像是一整杯，比昨天多出不少。但是左右是液體，吞咽下去也并不困難。
這次少年很注意沒有多的沾在小小的嘴唇上，卻仍然被露出異樣的，神情全無遮掩地顯出似沉迷般熱忱的男人低下頭在側頰上落下了一個吻。
少年困惑地向遠離男人的裏側了下頭。
他其實并沒有被人做過這種親密舉動。不過平時他見過貼面禮，也不算太過奇怪。
“下一個，我的小‘貓咪’，我想，你是不是喝不習慣營養劑——畢竟昨天沒有見到留下的針管。”
鉑金發色的男人悅耳的嗓音道。
末句使少年心中暗暗升起，是否男人發現了什麽的警惕心，只是面上仍然面無表情。
“于是我在針管劑上做了一些小小的改良~來，乖，嘗嘗看~”
這是顯出興奮神色的男人燦爛微笑着接着的下句。
少年是拒絕的。
說是改良，其實是把針劑的金屬管變成了柔軟的橡膠材質，也更容易入口。
男人雖然總是笑容燦爛，時不時做一些戲劇化的舉動，但是其實大部分時間要求都是強制性。
比如此時要他“嘗嘗看”，他就一定非“嘗”不可。
還因為男人的興致所至，是親手喂食。
少年蹙着眉含着橡膠管，看着男人深鐵灰色的眼一眨不眨饒有興味地注視着他，将牛乳色的液體推進唇間。
……草莓味的。
少年無意識地悄悄砸吧了一下嘴。
感覺像是在喝草莓牛奶。
怎麽說，這也像是給小孩子喝的玩意兒，也許是因為這個男人自身對甜食的偏好？
不管少年如何腹诽，在男人的視角裏，這過程像極了給小奶貓喂食。
少年的唇瓣小小的，泛着淺紅的，含着細管咕嚕咕嚕地小口小口啜飲着，細白脖頸上青澀的喉結也随之一動一動。
還自以為沒人知道地悄咪咪砸吧砸吧小嘴，一副很喜歡甜品的樣子。
總之男人在喂食完了營養劑之後，看起來仿佛心滿意足，側頰泛着似有病态的淺淺紅暈。
“我的……我的小‘貓咪’，你想不想……看看窗外更美的景象？”
男人深鐵灰色的瞳孔似正癡迷于眼前的人，臉頰半貼着平放在金屬小桌上的手臂，迷離地看向少年的方向，此時顯出些近恍惚的神色。
少年眉梢壓下，他隐約意識到男人話語預示的意思，立刻說着拒絕道。
“……我不想。”
“我知道，我知道，小‘貓咪’，你這種可愛的小生物總是喜歡口是心非——”
“我會滿足你的，帶你去看最美麗的，最美麗的——”
男人一邊說着，一邊如同醉了酒的人一般步履不穩，跌跌撞撞地從輪艙一側快步走了出去。
少年皺着的眉許久沒有平複。
這天夜晚，少年翻來覆去許久，才慢慢陷入了睡眠。
仍然一夜無夢。
……
“亞諾蘭，我想你能得到你四弟定位？”
皇帝于桌案後道。
“是的。”
英俊冷漠的年輕皇子似乎對皇帝知曉自己的意圖并不感到訝異，藍眸半阖而下道。
“他的定位點最近已在模糊閃爍，有另外兩個地點定位同時亮起，大概是正在受幹擾。”
皇帝颔首，表示收到了訊息。
此時修長十指微微交叉，放在了桌案上，以平靜的語氣道。
“你在監視你的幼弟。”
“情形所迫，父親。“
年輕的二皇子垂首道，神色仍然沉着。
“好了，我了解了。”
帝國的最高統治者毫無波瀾地颔了下首。
……
少年再次醒來時，感覺到了房間的略微傾斜。
他想得沒錯，這果然真的是一個輪艙。
他在……一艘艦艇中。
而此時艦艇已經從停靠于地面重新回到了空中。
此時，金屬的光學外景牆已經改變了狀态。
使他能從內部看到……
一片星河。
浩瀚，璀璨。
于廣袤無垠的黑色宇宙中熠熠生輝。
有人常說，在看着遙無邊際的星空時，會察覺到自身的渺小，以及…
孤獨。
産生這樣的孤獨感時，會想起自己的愛人。
‘從輪艙的窗前，看到了一片熠熠生輝的星河。
我想起小殿下。
——埃爾維斯·霍克’
少年站于輪艙牆前片刻，背後卻有皮鞋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傳來。
他被比自己高得多的男人身軀俯身環繞住腰際，溫熱的氣息落在了脖頸上。
……
作者有話要說：
分化劇情在兩章之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