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幻覺症18
……
——星河是什麽樣的?
璀璨,耀眼………
即使是皇室貯藏的最珍貴的珠寶也不能及。
像是神明親手描制,從輪回的最開始即留存在孤寂,而永恒無垠的天際。
辛莫站在光學牆壁前,模糊地意識到……
自己想和喜歡的人一起看這個景象。
背後有皮鞋在金屬地板上踏步,‘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傳來。
少年被比自己高得多的男人身軀俯身環住腰際,溫熱的氣息落在了脖頸上。
青澀的少年軀體腰部很細,男人修長的手臂可以輕易牢牢環繞,下巴如同某種大型動物似的擱在少年的脖頸旁,溫熱的吐息使得那塊細白的皮膚微微戰栗。
少年對鉑金發色的男人親密的舉動非常不适,抗拒地皺起了眉,背部被對比下溫度炙熱的胸膛緊貼着的感覺也很古怪。
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想在此情此景和這個奇怪的男人待在一起。
“我親愛的,親愛的小‘貓咪’………”
男人俊挺的側頰俯身時埋在少年頸窩裏,深鐵灰色的瞳孔中若有沉迷的熱忱,甚至親昵地在少年軟白的頸窩間嗅了嗅。
這動作讓少年那一塊皮膚再次戰了下,手肘向後,徑直向攏着自己的男人腰腹處頂,被男人眼疾手快地微笑着以手掌覆住,接了下來。
此等反抗的舉動出乎意料地,似乎并不讓男人生氣,唇角的弧度仍然燦爛,甚至顯出點愉悅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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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雖然身材高挑,但是其實并算不上健壯,大概算是他這類人的通病。少年卻掙脫不開,大概是距離成年男人的一般水準到底有些差別。
他反手重新将纖細的少年換了個方向攬在懷中,另一只手覆蓋住少年烏黑的雙眸,使其視野突兀地陷入一片黑暗,由此少年也繼續勉強維持着一言不發的沉默。
而鉑金發色的男人自動将此理解為了乖巧,下巴仍舊擱在少年的頸側,親親密密地将捂住少年雙眼的手往下,使其能再次看見面前的景象,一邊如同對情人般親昵地耳語着。
“我的小‘貓咪’,你看,我說過,我要帶你來看最美麗,最美麗的事物的………”
這動作簡直像是逼迫,使得少年不得不那樣睜眼去看那片星河。
輪艙房間的四面光學牆壁此時都變得透明,少年鴉羽似的長睫輕顫着,在整個漆黑而又光輝的浩渺宇空中,他卻只能被向後禁锢在男人的懷中,像是囚鎖。
——懸空而孤寂的……
窒息感。
……
輪艙牆壁似乎是男人可以自由調換的,那次之後重新将牆壁恢複了原狀。
“噢,小‘貓咪’,你的氣味………真甜,我都想叫你小糖果了——”
這是再次踏入輪艙內,鉑金色發的男人露出有些沉迷的神色,側頰泛起病态的紅暈時輕聲的呢喃絮語。
如果不是他在把可愛的小殿下帶進艦艇內時,就給小殿下做了全面的身體測試,他都要以為小‘貓咪’是一只還未長成的美味Omega了。
少年面無表情地攏了攏被子,無聲地翻了個身,向着牆壁裏側。
……雖然這個奇怪的男人總是喜歡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但是他并不能輕易地習慣。
面無表情,皺眉,是辛莫在被迫與男人交談時經常的狀态。
被人表現出如此明确冷漠的拒絕态度,一般人都會知難而退。
可是鉑金色發的男人唇角微笑的弧度都變也未變,仍舊自顧自地邁着輕快的步子坐在了烏發少年的軟座邊,雙手捧着頰側。
接着跳躍起伏的音調輪着“小甜餅”“小糖果”“小蜜糖”“小甜心”不停地喚少年,得到了背過身的少年忍無可忍地從被子裏扔出一個枕頭的回應,才心滿意足地拿着小枕頭起身走了。
十乘十的神經病。
有的時候叫少年“小貓咪”,有的時候叫“小天使”,時不時穿插一個“小糖果”,奇怪的男人對此似乎樂此不疲。
唯一每天的固定活動是親手給少年喂食營養劑。
少年并不懂他的趣味之處。
營養劑的味道總是在換,但是總體都是甜牛奶一類的味道。
明明每次少年都是面無表情,完成任務似的啜飲完,男人卻在盯視着喂食過程後神态都如同喝醉了酒一般,神情沉浸又迷離。
非常古怪,無法讓少年理解。
這天男人親密地一邊手臂将少年攬在懷裏,看少年一言不發地小口喝完牛奶後說,他要帶‘小貓咪’去洗澡了。
輪艙房間內室溫總是控制在最适宜的溫度,少年幾乎全部時間都是縮在被子裏睡覺,沒有活動,也更難提會出汗,幾乎沒有沾上浮塵。
所以少年覺出些奇怪。
但是這要求并非完全不合理。
不答應也會被燦爛微笑着強制他答應。
但是……
少年沒意料到,男人會在浴室裏看着整個過程。
這不正常。
背對着站在不遠處後方的少年蹙着眉想。
到此時,被強行擄走,限制人身自由的狀況才分外清晰。
彼時衣物已經褪下大半,少年的襯衫已經脫下纏于臂上,露出了瓷白的背部。
長褲已經退去,露出了兩條白生生,柔韌纖細,比例極好的長腿。
少年的身體從頭到腳都很漂亮。
纖白光裸的背脊上,一顆顆脊椎骨如同花苞。
此時少年遲疑地側頭往後掃了一眼。
男人于色素淺淡,顯得冷感的外貌完全不符,灰色的瞳孔灼熱地看向這個方向。
沒有性-欲。
但是那種快要燃燒着的溫度,異樣的,病态着迷着的神情,那種異常實在使人無法忽視。
烏發的少年猶豫了一會兒,沒有褪下最後一件短襯褲。
将淋浴的旋鈕扭開,雖然忽然噴灑而下的水溫合适,辛莫仍然條件反射地戰栗了一下。
鉑金色發的男人欣賞地看着少年被淋濕的一瞬間微微顫着的樣子,就好像一只幼小的貓科動物被迫在人前被弄濕軟軟的茸毛。
可愛又激發着人最深處的惡趣味。
少年停頓了片刻,還是開始慢吞吞地給頭發打上發乳,揉搓出泡沫。
他始終背對着男人,但是總感覺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自己的身側暧昧地撫摸,這種異樣感讓他動作非常僵硬。
沖掉了泡沫,少年看着自己站着的浴缸中央,決定自己不再浸泡清洗身體了。
他一條腿擡起,就要從浴缸中走出來,卻聽到了男人輕柔,如情人的呢喃細語似的,明明在遠處卻仿佛跗骨一般貼近在耳邊的聲音道。
“小‘貓咪’,好好地清洗自己,把自己全部泡在浴池裏。”
少年眉梢壓下,想拒絕。
“不然,或許………”男人露出了一個仿佛亟待着他作出如此決定的愉悅笑容。
“你更想我來幫你徹底清洗身體?噢,我的小‘貓咪’,我知道,你喜歡被碰觸………”
烏發的少年抿了抿唇。
到底還是妥協了,慢騰騰地轉身走回了浴缸裏,擰大了一邊的入水口。
男人看着面無表情地抱着膝蓋坐在浴缸內的少年,注視着青澀白皙的少年軀體被一點點因為溫度泛起漂亮的粉,看起來似乎如願以償了。
當天晚上入睡時,少年進入了夢境。
萦繞不散的白色霧氣逐漸散開些許,他似乎再次看到了清晰的景象。
随着眼前視角逐漸清晰,他聽到了歌唱聲。
仍然是音調詭異的童謠,在空蕩蕩的房間回廊中響着回聲,靜寂長廊空曠。
而他仍然縮在……或許應該直接說,是正躲藏在某個狹小的隐蔽空間裏。
“莉琪波登拿起斧頭~
劈了爸爸四十下;
當她意識到她做了什麽,
又砍了媽媽四十一下——”
……這種東西也能被稱之為童謠嗎……?
辛莫的眸色和情緒都很沉,并不耐這樣躲藏着。
他卻能感覺到主視角者似乎因為童謠中的寓意,似乎想到了什麽,本就不穩的呼吸随之劇烈顫抖起來。
也許主視角者的……親屬,現實中遭遇過什麽?
“我的母親殺了我,
我的父親吃了我,
我的妹妹小瑪蓮啊——
她撿起我所有的骨頭
包在一條綢手巾裏頭,
埋在那棵杜松子樹下。
克威,克威,我變成只——
多麽美麗的小鳥啦~”
那唱着童謠的聲音忽遠,忽近,模模糊糊地不斷飄忽着,幾乎使人失了應有的距離感。
這一個他倒是聽過,那詭異的聲音此時已換了歌唱着的童謠。
歌詞惡意更為明顯,何等的劣質趣味啊。
主視角者呼吸漸漸局促,胸膛中的心跳極快,振動着耳膜,使他懷疑這聲音會否被外面的人聽到。
“男孩可以玩什麽?
青蛙、蝸牛,還有小狗的尾巴。
女孩可以玩什麽?
砂糖、平底鍋的好東西~”
心不在焉的歌唱聲在主視角者呼吸間從眼前哼唱着漫流而過。
“那我呢?我可以玩什麽?”
音調忽然異常地下降揚起來,仿佛歌聲的主人真的在好奇地詢問誰似的。
主視角者神經纖細,而且能感覺到他或她在這過程中,精神一直處于極度的緊繃狀态。
此時呼氣聲已經接近于無法忍受的急促喘息。
“——可以玩很恐怖的游戲喔!”
驟然放大的歌詞給辛莫黑暗不祥的預感。
縫隙一瞬間對上了一只向裏窺視的眼睛。
而主視角者也終于,再也忍不住地一般驚叫出聲。
………
最後的驚叫聲,少年很确定………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這和久至臨近十歲生辰前,他看到的,相近性質的夢境聯系到一起……
那是他的母親。
而他的母親——
少年十指交叉,難得一見有些躁郁地攢了起來。
恐怕遭受了相當惡劣的對待。
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他不認為這是巧合能解釋得通的東西。
這一切都是在來到這裏之後,再次進入了此種夢境。
那個奇怪的男人現在是給他喂營養劑,甚至想給他洗澡……之後呢?
——等他再過段時間,到身體完全長成之後呢?
……
“有勞了,霍克閣下。”
面容冷峻的二皇子淡淡點點頭,對身旁的人道。
伊時有一整個隊列手持電子設備,在一片空地中搜尋檢測着。
而與此同時,一道迅疾的黑影正從無雲的高空中飛掠而過,發出清嘯的唳鳴聲。
“如果是為了小殿下,無論何時。”
英俊的年輕騎士右手撫于胸前,微微垂首行了簡禮。
二皇子略颔首,回應了禮節,無溫的清澈聲音掃視了一圈搜查隊列的狀況,沉吟片刻後道。
“我想在閣下伴鷹的幫助下,他們已偵測确定了不法之徒艦艇離開的坐标,之後根據軌跡上的信號燃料反應追蹤,應該不會有什麽差錯了。”
“感謝你,霍克閣下。”
面容冷峻的二皇子此時再次颔首,是結束交談,與“職責已完成,可以離開”的意思。
直到青年黑騎士帶領部下的軍衛留下背影,二皇子才略微擡眼。
襲自加洛皇室的冰冷藍眸此時已經完全冷徹。
……
他會讓,他一定要讓——
擄走那個孩子,肆無忌憚的暴徒付出代價。
……
自從那兩個夢境過後,少年對鉑金色發的男人表現出了完全的抗拒。
只是這抗拒在男人手下不痛不癢。
這是一艘艦艇。
離開輪艙,外部就是無法生存的真空環境。
所以鉑金色發的男人根本不擔憂少年能有任何辦法逃走。
這即是一個……
懸空的囚籠。
“我親愛的小‘貓咪’,我覺得………你身上的氣味越來越甜了。”
男人唇角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深鐵灰色的眼看向半靠在軟座上的少年時若有些不明的渴望和沉迷。
“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天生就适合,被人侵犯,完全占有,被人标記,屬于某人………”
一邊以情人般暧昧的語氣絮語着,男人一邊傾身下去,按着烏發少年的纖白手腕。
少年細長的眉緊緊皺着,看着男人一邊說着話語,一邊越來越近,淺色的唇靠向他領口處的鎖骨一側,似乎想要含吮下去——
毫不猶豫地單手用軟墊夾層間的金屬針管刺向了男人的胸前。
針管紮了進去,深度不淺。
突然的動作着實使男人驚詫了片刻。
不過這刺痛竟然也沒使男人面上終年不變的笑容改變,毫不猶豫地伸手拔出了胸前的金屬針管。
血液飛濺。
猩紅的顏色沾在色素淺淡,冷感的面部,于半暗的燈光下,那俊挺的面孔顯得相當詭谲。
他竟然面色如常地舔了下唇,自側頰落下的血珠被舔舐出了一道血痕。
“我可真是沒想到,我的小‘貓咪’還能做出這樣可愛的小動作……”
他随手從金屬小櫃中拿出了一個簡單的電子儀器,一個像是冷凍裝置的細管往自己胸前的創口随意地一噴,血液就止住了。
少年面色有些蒼白。
那個傷口并沒有起作用,甚至并沒有影響男人的行動。
與此同時,輪艙中響起了警報聲。
這讓男人臉色終于變了一瞬。
然後灰色的瞳孔看向少年,笑容此時有些詭異。
“那麽小‘貓咪’,讓我們來猜猜,這次想把你帶走的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