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幻覺症19

噴了随手從金屬小櫃中取出的傷口冷凍修複劑後,那傷口僅餘一個針口大的小點,顯得完全無關痛癢。

至于男人的表現,就如同是被不聽話的小貓爪子撓了一下,看向少年時淡色的眉眼間還有些使人不适的寵溺。

與此同時,輪艙中響起了尖銳的警報聲。

輪艙房間頂上的一圈金屬裝置開始閃爍無規律的紅光,比起标準的艦艇警報有所區別,大概是經由過男人的某種改裝。

燈光紅如血色,和着這環境聒噪而古怪。

男人臉色終于變了一瞬。

然後深鐵灰色的瞳孔看向少年,笑容此時有些詭異。

“那麽小‘貓咪’……”

“——讓我們來猜猜,這次想把你帶走的是誰?”

男性嗓音如同歌唱詠嘆調一樣起伏嘆息着。

大概這時候的語氣有段時間沒有聽到,平時多是使人雞皮疙瘩升起,親密情人般狎昵的耳語,此時讓少年回憶起了什麽,烏眸的瞳孔微微收縮。

“不猜嗎?那好吧,我的小‘天使’——我想你乖乖地待在這裏。”

重新更換的稱呼,還有難得弧度并非那樣燦爛的微笑,使得辛莫意識到奇怪的男人大概此時狀況并沒有太多餘裕了。

他看着男人邁着長腿從輪艙一側離開,省略了戲劇舞蹈一般浮誇的動作,深色皮鞋在金屬地板上留下一長串交替的敲擊聲。

厚重的金屬側門在鉑金色發的男人身後嚴絲合縫地合上。

這也是第一次出現的事,平時那裏都是敞開的,雖然也無法通向長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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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發的少年在原處站了片刻,重新走回了座位邊坐下。

只是細白的手指緊緊攢着。

……

鉑金色發的男人站在駕駛艙裏,眼前有十幾……不,大概數十個大大小小的藍色透明屏幕懸浮着。

分別顯示着艦艇一個方向的景象。

男人站在機械駕駛座前,仍然先快速地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不過這次是速溶的,然後快速往裏抓了一把方糖。

他就這樣端着這杯只是看都會覺得甜到膩人的咖啡坐了下來,修長的手指開始極快地在屏幕前操作。

“讓我看看………左翼,右翼,後方,斜左方,斜右方——”

“哈——這種數量誇張的高等艦隊組和包圍方式,該是皇室的軍衛艦隊沒錯了……”

男人左手很快地擡起咖啡抿了一口後迅速放下,手指開始落在電子儀表上,騰出來的右手向下拉動了操作杆。

于是宇空中正以極快的速度追逐的艦隊群中,中間那個深灰色的中型非制式艦艇猛然下沉,從四方的艦隊包圍中忽然脫離出來。

這舉措視覺效果驚人,但并不合理。

艦艇無征兆地克服強前傾力垂直下墜,會損耗相當程度的燃料存量,機械配件也會大量磨損。

簡單來說,是極激進,再來幾次大概整個艦艇都會直接硬生生解體的自損打法。

無論如何,深灰色艦艇從下方徑直向前,燃料動力加滿,徑直向前方軌道以疾速推進。

艦隊群在因為之前目标艦艇稍顯意外的下沉停滞片刻後,此時立刻同時推足燃料向該軌跡緊逐而去。

皇室的軍衛艦隊群配備精良,無論是機械火力還是裝甲防護罩裝置,都是頂級配置。

所以即使深灰色艦艇依靠出乎預料的行進方式提前在軌道上前行了片刻,艦隊群也很快如影随形地緊跟了上去。

深灰色艦艇被再次包圍後,很快就開始了第二次移動。

駕駛艙中鉑金色發的男人雙手在幾個複雜得一般人難以看清的電子儀表上十指如飛,動作快得如同殘影。

深灰色艦艇竟整個艦船身斜向,在八個方向包圍的艦隊群中斜向穿梭起來。

這着實使艦隊群的各軍艦指揮官有些反應不及,畢竟他們大部分都是正統的帝**事院校出身,雖然并非沒有與星際海盜交戰的經驗,但這樣非流派的打法着實太過使人反應不及。

有兩艘軍艦甚至在這過程中相撞,一部分艦體失去了反應。

雖說如此,到底是皇室的軍衛艦隊群,主指揮官很快冷靜下來,軍艦隊群迅速重整了隊列。

其實按照深灰色中型艦艇的移動方式,大概支撐不了多久就會報廢成一個大大的金屬太空垃圾。

但是艦艇本身似乎是經過了艦主人的改裝,所以經過了如此方式迅速的自損行進過程,損毀程度目前還暫時處在一個可控的區間內。

是的,該艦艇的大部分驅動轉向裝置都是手動。

這就是深灰色艦艇本身具有一輛正常軍艦複雜數倍左右的電子操作儀器的原因。

大概也只有鉑金色發男人這樣有足夠的腦力反應力,艦艇的親手改造者有能力同時操作。

很快就開始了空中的交火。

其實這階段開始後,幾乎并沒有任何懸念了。

無論是戰艦數量,裝甲火力配置,還是導彈質量,前逃的深灰色艦艇根本沒有匹敵的能力。

況且本身就已經有了部分自毀。

然而那艘中型艦艇一邊承擔着四方的追蹤導彈襲擊,一邊仍然毫不遲疑地向着偏離的軌道前方行進。

“長官!長官——”

一個坐在操作臺前負責視野的副駕駛忽然急聲報告道。

“……偏離軌道的目的地是一個黑洞——”

“……黑洞?”

指揮官皺了皺眉。駕駛員是他信賴的部下,所以他知道部下不可能在這種關鍵時刻開玩笑。

只是…“黑洞”?

還是星系圖上并沒有标記過的黑洞,而且據觀測還是最近幾日剛剛形成的新生黑洞。

沒有試驗過,沒人知道從這個黑洞會通向哪裏,是幾米外,還是幾萬光年外的另一個星系,坐标完全丢失,迷失于無垠的宇宙中,甚至直接通向毀滅。

沒人敢冒這個險。

“長官………”

駕駛員此時停止了在操作儀表盤上的動作,同樣遲疑地等待導示。

“如果目标艦艇繼續前進,停止緝捕。”

指揮官阖了阖眼,果斷下了指令。

中型艦艇的駕駛艙內,男人深鐵灰色的瞳孔映着前方漆黑的,不斷緩速旋轉,甚至正在吞噬周圍微物的黑洞,眼中卻有些孤注一擲的賭徒般的狂熱。

他擡眸看了一眼面前數十個懸浮屏幕中其中一個,映着輪艙房間狀況中的烏發少年,重新看向了主屏幕。

他按下一個按鈕,同時露出了一個微笑道。

“再會,我的小‘天使’………過段時日,我會來接你的——”

然後忽然仰面靠在座椅上,那并非固定設計的靠椅甚至由這壓下的重力轉了一轉。

男人以這放松至極,臂枕在腦後,雙腿搭在操作臺上的姿勢看着屏幕中的黑洞不斷放大,然後擴大到吞噬整個屏幕。

……

“長官,從目标艦艇中脫離的輪艙已經回收,已找到輪艙內部的搜救目标,請指示!”

一個艦員報告道。

真是怪僻,那艘中型艦艇在之前已經中了幾彈,本身也自損程度不低,本就維持不了多久,還直直沖進了黑洞…?

指揮官皺着眉想。不過好在裝載着目标人物的輪艙在那個令人費解的瘋子進入黑洞前脫離了。

“全體艦隊即刻返程。在一個不穩定的黑洞前待過久容易出變故。”

指揮官低頭揉了揉眉心,像是有些疲勞。

“以及妥善照顧搜救目标。”

帝國的小殿下這一行去,恐怕受了不少糟心事。

……

帝國的小殿下成功被皇室的軍衛艦隊解救回來了。

此消息很快傳出,雖然對性征并非Alpha,最年幼的小皇子印象不深,但是民衆們也真心實意地感到高興了好一段時間,甚至還辦了幾個小型的慶典。

這一次對于攫掠,綁架并且非法限制小殿下人身自由的暴徒身份不再能掩藏,幾乎全國上下都知道了——

蘭道爾·卡佩。

卡佩家族已被從家族譜上除名的養子。

所以或許不能稱他為蘭道爾·卡佩,而是用他對自己的重新命名,蘭道爾·愛德華茲。

小殿下被擄走的地域并不偏僻,又是在國道上,所以此等驚人的劫擄事件很快就擴散開來。

而與民衆所一知半解的印象不同,最高統治者得知後異常震怒,因為這與被封鎖在皇室內部的秘辛再次聯系到一起。

有“帝國的黑絲絨”之稱的美人。

卡佩家族的次女,傳聞中有使人一見傾心,再見難忘,銘肌刻骨的驚人美貌,星際中也少見的黑發黑眼,有如珍貴的工筆描繪的畫上美人。

此種程度的美人注定是要留在君主側,不出意料地,梅格莉特·卡佩在成年禮後成為了加洛帝國被無數多情的游吟歌者寫詩贊頌美譽的國色。

只是君主似乎并沒有耽迷于宮廷中的妃室,關系僅維持于淡淡。

那時仍是‘蘭道爾·卡佩’的卡佩家族的幺子,卻将自己法律上的次姊,在一次出行中擄走。

全然罔顧法律綱常的舉動後,蘭道爾化名以星際海盜的身份在星系中穿行逃逸,而梅格莉特·卡佩在長達整整五月後才被救回。

皇妃被救回時已精神極其薄弱,推斷為在被擄期間受到了強烈的精神刺激。

雖然沒有受到性侵的跡象,但是似乎經過鑒定被植入了胚胎試劑,使得皇妃懷有身孕。

只是皇妃本人精神脆弱,自幼身體虛弱,受了此次磨難後更是如羽毛般消瘦孱弱,幾乎終日要依靠輸入營養藥劑度日,不可能經受手術的強度。

而現在蘭澤爾被再次擄走。

——簡直荒誕。

那種異樣的執念只能以病态來形容。

不過蘭道爾·愛德華茲之前并沒有對皇妃實施逾越的舉動,雖然在精神上進行了禁锢折磨,性征卻顯出無性戀的傾向——

但是此次卻對蘭澤爾·加洛顯出了侵犯标記的意圖,沒人能分析出原因。

……

青年騎士在被禁止進一步參與搜救行動後,請求主動留在主皇宮內等待。

皇帝沒有借詞阻止,最終颔首應允了。

少年從幾日休息醒來後,于光町庭院長廊散步時。

彼時一道熟悉的銳利黑影從從天空中緩緩盤旋,黑翼向下貼近低空,落在了少年左肩上。

少年眸色淡淡點了下頭,黑鷹就重新展翅,随着清嘯的唳鳴重新飛掠于皇家庭院的天空中。

而這一次,強勁翼展足有數米的猛禽從天空中劃過,在上方天空俯瞰盤旋了一圈之後,向庭院另一側直直俯沖而下——

振翅落在了騎士閣下的右肩上。

烏發少年目光轉過去,淺紅的唇抿起。

他看着年輕的黑騎士邁動雙腿,徑直向他的方向走來。

單膝跪下時,覆着從戰争中打磨出的薄繭,修長的手将他的手掌自下而上,輕柔地托起。

落下了一個虔誠而專注的輕吻。

午後的日色光煦,在穿着騎士裝的青年披風後打下一個輝影。

青年利落的碎發近晦木或者冷杉褐,綠松石色的瞳孔于半影下顯出松岡般的橄榄灰色,使人想起接近古歐神話中以騎士守則為一生信條的殉道者。

只是在燦金的日色下一切都蒙上了柔和的晖幕。

“小殿下,請允許我永遠陪伴您,護衛您,追随您,以此身為盾,為利劍,矢志忠誠,不離左右。”

這誓約并不如同平常的騎士誓禮。

它包含着,并不止于此的意義。

年少的小殿下烏眸垂下,唇仍然微微抿着。

唔,今天日光很暖,微風正好……

——所以他就,勉強答應了。

……

“………嗯。”

……

雖然兩人有了類似承諾的答複,皇帝仍然并未讓年輕的黑騎士常駐于帝都的軍備中,時常派任難度僅能SS以上頂尖體質勝任的軍務。

也不知是看重還是為難可以一言以蔽之。

時日推進,年輕的霍克後裔軍銜早已不僅限于伊始的初級将領一籌,只是仍習于稱呼他騎士。

騎士是他最初,也是一直恪守着的誓約頭銜。

而小殿下則在那次事件後,更常于去帝都學院。

皇子在帝都學院中學習并不算無先例,只是仍舊出現頻率很少。

也許是顧及小殿下的心理狀況,皇帝并沒有如往常那樣專斷,出乎意料地應允了。

但因此,小殿下一般只有放假時間會回到皇宮。

随着年歲漸長,兩個皇兄對小皇子的态度漸漸有些奇怪。

小殿下休假日時除了偶爾在宮廷教師,教官那裏旁聽課,有時也能再次在光町庭院中見到年輕的騎士。

……

這日,是小殿下的成年宴禮。

只是宴會主人遲遲未出現。

雖然賓客中性征為Alpha的貴族們為符禮儀,都在參宴前注射了信息素阻隔劑,但是嗅覺敏感的此時也隐隐聞到了一絲甜味。

像是柔軟的,淋滿了蜂蜜,灌注了飽滿奶油的甜美糕點的……

而與此同時,無論是王座上的最高統治者,還是幾位年輕的,個性迥異的皇子此時都已經急急從大廳中離席。

相近的藍眸中似有猩紅。

……

‘他疼愛的最小的兒子——’

‘他們年少的弟弟——’

……是個還未被标記的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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