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Clair De Lune》- Achille-Claude Debussy】

鐘關白拎着小提琴快步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陸早秋正靠在床上,閉着眼睛。

他慢慢朝陸早秋走去,病房過于寧靜,皮鞋踏在地板上,發出清晰的響聲。

陸早秋沒有任何反應。病床上的男人蒼白而安靜,就像茫茫雪地中,刀斧鑿刻的雪人。

鐘關白走到病床邊看了陸早秋很久,才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撥了一下陸早秋的睫毛,然後迅速把臉湊到離陸早秋的臉不到兩公分的地方。

陸早秋睜開眼,睫毛在鐘關白的框架眼鏡上刷了一下。

鐘關白和陸早秋對視了一會,居然有點不好意思。

他一個大近視,現在得照顧陸早秋,一天用眼時間比以前多,戴隐形眼鏡扛不住,只能框架上場。

鐘關白本身極少戴眼鏡,嫌不夠帥。而用唐小離的話說,戴眼鏡的那都是良家子,他們那就不是正經人,戴了也是衣冠禽獸,斯文敗類。

鐘關白拿起速寫本,寫道:“陸首席,是不是不帥了?”

這話撒嬌賣萌求反駁的成分居多,陸早秋取下鐘關白的眼鏡,看了一會雙目迷離的鐘關白,又把眼鏡戴回去。

鐘關白眨巴眨巴眼睛。

“戴着。”陸早秋說。

鐘關白期待地寫:“還是帥的吧?”

陸早秋看了鐘關白半天,道:“這樣來找我比琴的人應該會少些。”

其實陸早秋從來不評價別人的容貌,無論褒貶,鐘關白乍一聽,甚至覺得有點稀奇,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什麽意思。他就像個特別講究的老帥哥人到中年突然一不小心發福了,還被自家漂亮老婆嫌棄了似的,在速寫本上畫了個戴眼鏡的小鐘關白羞憤大哭,配文:“真不帥了啊?”

“這也信?”陸早秋笑起來,但他眼神落到鐘關白帶來的小提琴盒上時,笑意便褪了些,“現在如果有人來找我比琴,我大概不敢。怕比不過。萬一,把你輸給別人了怎麽辦?琴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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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關白心裏狠狠一疼,來不及寫字,先忙着把琴盒打開。

陸早秋接過小提琴,側頭夾住,左手手指在琴弦上移動。他沒有拿琴弓,一連串繁複的指法變化,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就像一個人的默劇。

這幅畫面有種荒唐的悲傷感,鐘關白不太敢看。

陸早秋閉着眼睛,眉心微蹙,下颚仍夾着琴,兩只手空出來,好像在思考什麽。過了一會,他的右手在左手小指指節上按了按,嘴角竟然漸漸浮現出一個笑,病房裏瞬間冰雪消融。

鐘關白看着那個笑容,心中也跟着安寧下來。

陸早秋向護士要了一卷細繃帶。他保持着夾琴的姿勢,低着頭,将每一根指節都纏上繃帶。

鐘關白突然理解了這些動作的意義。

陸早秋同時也看向了他,輕聲解釋道:“從頭來過。”

一周後,陸早秋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出院,只需要定期去醫院做高壓氧治療以及服藥。

鐘關白在接陸早秋出院之前,先去了一趟花店。

Elisa正坐在花店門口看書,鐘關白說:“早上好,小淑女。”

Elisa擡起頭,眼睛一亮:“先生。”

鐘關白問:“今天有上次你送我的那種花嗎?”

Elisa鑽進店裏,很快小女孩的聲音就從裏面傳出來:“有,而且它們已經全開了。”

鐘關白跟進去,看見大片的淺藍色五瓣花。

他微笑起來:“你說得沒錯,它們非常堅強。”

當鐘關白遠遠看到從醫院裏走出來的陸早秋時,時光好像回到了六年前。白色細繃帶纏繞的手指,拎着小提琴。因為迫不及待要出院,陸早秋身上還穿着帶條紋的病號服。

他一步一步走過來,鐘關白看着他舉起了琴弓。

琴聲飄散開,傳到鐘關白耳朵裏。

當他走到鐘關白跟前的時候,琴弓正拉出一聲長長的顫音,鐘關白感覺自己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也跟着被激起了雞皮疙瘩。

“我等不及了。”陸早秋看着鐘關白的眼睛,問,“你聽到了嗎?”

鐘關白看着陸早秋揉弦的左手手指,極慢地點了一下頭。

可是那琴聲,非常奇怪,像是嗓音最好的歌手刻意在唱跑調的歌,每一聲都那麽美,但整首曲子的音準全是錯誤的。

陸早秋低頭看了一會自己的左手,“我也聽到了。”他臉上再次浮現出和那天摸到小提琴時一樣的笑容,“跟那天一樣。還有鋼琴聲。”

鐘關白的眼睛裏滿是哀傷,鼻子忽然一酸,根本不敢去看陸早秋的臉,只能用最大的力氣抱住他。

“我聽到了,它們很美……”他在陸早秋耳邊重複說着無意義的話。

陸早秋感覺到噴在自己耳邊的熱氣,隔着繃帶的手指在鐘關白唇上碰了一下:“我聽不到。”

鐘關白用手機緩緩地打出幾個字:“很美。這是我聽過最美的琴聲。”

陸早秋的睫毛動了動,盯着那行字問:“真的嗎?”

鐘關白再次用力抱住陸早秋,在他頸邊不斷點頭。

等鐘關白松開手臂時,陸早秋再次揚起了琴弓。

這個穿着病號服的男人,就站在醫院門口,閉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拉着沒有人能聽懂的曲子。陽光将他的病號服照得刺目,風吹起還沒來得及剪的頭發與病號服的衣擺。

醫院裏快步走出來一個護士,像是要警告在外面制造噪音的男人。

鐘關白眼神請求地看着護士,不斷搖頭。

“我馬上就帶他離開,再讓他彈一會兒,就一會兒,好嗎?”

護士停下腳步,眼神漸漸變成了同情。“其實……”她本來想說,其實精神科的病人不應該就這樣出院,可是看着那個清瘦的背影,看着不停跳躍移動的手指與琴弓,她突然覺得不應該說那樣的話,可能所有瘋子都不會被理解,天才也一樣,那些古怪的、錯亂的聲音莫名地像在敲擊她的胸口,讓她覺得內髒有了一種酸脹的感覺,“也許是我無法理解這種美。但是……它确實是一種美。”

他們的時間徹底慢了下來,就好像開始了一個不知期限的假期。鐘關白遠離了從前的圈子,不用應酬、錄制節目。陸早秋也不用再忙着上課、演奏、奔波于世界各地。

陸早秋出院的第二天早上,鐘關白是被一聲巨大的東西摔倒的聲音驚醒的。他轉頭一看,視線來不及聚焦就已經可以判斷陸早秋不在他身邊。身體比腦子先一步反應,他抓起床頭的眼鏡就往外面跑。

琴房裏,小提琴的琴譜架倒在地上,琴譜散了一地。

陸早秋背對着他,低着頭。

雖然知道并不會打擾,但是鐘關白仍然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慢慢走過去。他看到陸早秋左手握着琴頸,右手遲疑地停在弦軸邊,甚至不敢去擰它們。那種不自信的感覺,就像一個普通人突然看到自己的雙手突然變成了另一種自己不會使用的結構。

四根琴弦完全松着,那是一種沒有辦法拉琴的狀态。

鐘關白突然明白了陸早秋的琴聲為什麽會有問題,他對于小提琴的控制力就像面對自己的身體那樣熟悉,就算聽不到,手指的位置也不會錯。

但是,陸早秋沒有辦法調音。

每次練過琴之後都要放松琴弦,再拿起小提琴的時候就需要調音。鐘關白不知道出院前陸早秋是怎麽調音的,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陸早秋突然發現了音準的問題。

他走到陸早秋身邊,陸早秋擡起頭盯了他很久。

眼神裏全是不信任,還有,巨大的失望。

那種失望差點擊倒了鐘關白。

“出去。”陸早秋說。

鐘關白搖頭。

陸早秋沒有重複第二遍,他冷漠地收回目光,拿着小提琴離開了琴房。

鐘關白跟着追出去,卻被鎖在了一間空房間外面。敲門沒有任何作用,只有他自己能聽到。這是陸早秋租下的房子,他甚至找不到開門的鑰匙。

房間裏沒有任何響動,寂靜得讓人害怕。

鐘關白越來越心慌,所有可怕的猜測一一出現。這個空房間在二樓,窗戶正好對着他們的院子,鐘關白沖了出去,找鄰居借梯子。

被陽光曬得皮膚發紅的老人從倉庫裏搬出一個金屬樓梯來,笑着說:“我有時用這個來粉刷牆壁。”

鐘關白點點頭,接過梯子,準備走。

老人在他身後說:“嘿,你的朋友看起來不太好。”

鐘關白急着搬梯子,只随口應道:“是。”

老人又說:“今天早上我看到他在院子裏拉小提琴,但是聲音很奇怪。我還問了他:‘你的琴壞了嗎?’”

“什麽?”鐘關白腳步一頓,回過頭,眼睛瞪得很大,吓了老人一跳。

“他拿了紙筆請我把說的話寫給他,我才知道他聽不見。所以我寫:‘你是不是不知道,也許你的琴壞了?’”老人說,“他皺起了眉毛,一直盯着他的琴看,我覺得也許是我太失禮了,畢竟他聽不見,所以我又寫:‘可能是你的曲子太特別了。’可是他說出曲子的名字時,我知道,我聽過,那是小提琴版的德彪西的《月光》,我怎麽會不知道那首曲子呢?德彪西可是法國人。”

Chapter 20 【《Violin Sonata in G Minor,“The Devil’s Trill”》- Giuseppe Tartini】

鐘關白爬上最後一級階梯的時候,看到了陸早秋。

他抱着小提琴,坐在陽光照不到的那面牆邊上。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一粒碎玻璃渣掉到了陸早秋的腳邊,他才有了一點反應,擡起了頭。

碎玻璃瀉了一地,被陽光照得刺眼萬分。鐘關白正試圖從滿是尖銳玻璃碎片的窗戶上爬進屋內。

陸早秋還沒來得及阻止,鐘關白就已經從窗外跳到了地上,睡褲被劃破了,有半截挂在玻璃上,他幹脆撕了褲子,撲過去把陸早秋按在地上,明知道對方什麽都聽不到,他還是忍不住在對方耳邊說:“可是我真的覺得那很美……”

陸早秋一只手拿着小提琴一只手拿着琴弓,于是格外笨拙地用琴弓的弓背在鐘關白的後腦上劃了劃,就像在模仿撫摸的動作,他邊做這樣的動作邊低聲說:“我在生氣。”

鐘關白突然覺得有點想笑,他當然知道陸早秋在生氣,但是就這樣直接說出來莫名有種……幾乎算得上是可愛的感覺。

他先在陸早秋嘴上啃了一通,才點點頭,做出“我知道”的口型。

陸早秋瞪了鐘關白一眼,但是配上被吻得殷紅濕潤的嘴唇,更像在調情。

鐘關白還沒來得及在眼前的風情萬種上做點什麽,突然大腿後側靠近腿根的地方一痛。

他被弓背打了一下。

打得并不重,像是一種警示。

“起來。”陸早秋說。

鐘關白捂着大腿跳起來,陸早秋居然會打人?

“你不能這樣。”陸早秋站在他面前,嚴肅地看着他,“你先出去。”

鐘關白站在原地不動。

“你先出去。”陸早秋重複道,“我現在在生氣。”他看着鐘關白一點一點揚起來的嘴角,突然嘆了口氣,“算了。”

陸早秋是一個極少會産生憤怒情緒的人。如果一個人沒有太多在意的東西,那麽他就很難憤怒。而不慣于憤怒的人,通常難以找到一個合适的方式,去表達他的憤怒。尤其是,站在他面前的是鐘關白。

“我錯了。”鐘關白比完口型,委委屈屈地低下頭,一副準備挨訓的樣子。

“鐘關白。”陸早秋喊完名字以後頓了很久,“我不知道該怎麽對你生氣。我想找到一種對你生氣的方法,讓你意識到這件事很嚴重。你不能騙我,尤其是在這件事上,不能騙我。”

“鐘關白,你看着我。”陸早秋用弓背擡起鐘關白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聲音也越來越沉,“音樂……是有真理的。我不能歪曲它,你也不能。以前,我只相信我的耳朵,現在我想要……相信你。”

鐘關白看見陸早秋的眼睛裏倒映出自己的樣子,最初的一瞬間可能是慌張的。

對于陸早秋這樣的人來說,這一句“想要相信你”,不止是托付失去的聽力,這幾乎已經等于在托付他的生命,和他僅剩的世界。

鐘關白的胸口不斷起伏,他注視着陸早秋,緩緩擡起手,輕輕抓住了抵在自己下巴上的琴弓。

接過琴弓的一剎那,他終于徹底地意識到,他到底接過了什麽。

就像柏拉圖認為物質世界的背後一定有一個理型世界一樣,所有的音樂家腦海裏一定也有一個理型音樂,那是屬于每一個藝術家自己的完美,而其他人耳朵所接收到的,不過是那種理型的一個投射。鋼琴鍵盤的每一次振動,小提琴琴弦的每一次顫抖,都是在靠近那個理型。

現在陸早秋的世界裏只剩下了那個絕對完美的理型。

“你可以相信我。”鐘關白默念出這句話,他是講給自己聽的。他将陸早秋的小提琴放到了左肩上,将琴弓揮到了半空中,再默默地看向對方。

鐘關白聽陸早秋調過無數次弦,他揮起琴弓的那一刻甚至可以想起陸早秋獨奏時偏愛的那個基準A,那比标準的440赫茲低一點,讓琴聲整體有種格外沉靜的感覺。

陸早秋點了一下頭。

鐘關白要作曲,當然是會小提琴的,但是調音遠不如陸早秋快。他在陸早秋的目光下,擰動弦軸,一弓一弓地去試A弦。

等到他調好四根弦,陸早秋接過琴,以極小的幅度轉動弦軸,每一根他凝神都轉動了很久,才轉回原處。

“試一下。”陸早秋說。

鐘關白把四根弦試了一遍,音準沒有改變,他朝陸早秋點點頭。

陸早秋又把四根弦全部松了,然後完全憑着手指對于琴弦松緊程度的感覺,将弦軸擰到了某個位置:“再試一下。”

鐘關白拉出一弓雙音的時候怔怔地盯着弦軸。

音幾乎是準的。

但是,對于陸早秋來說,幾乎也是錯誤的一種。

陸早秋盯着鐘關白的眼睛,後者微微搖頭。

“我沒有練習過。”陸早秋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它的感覺并不像聽覺那樣靈敏。”太過依賴耳朵,做過上萬次的動作也不可靠。

鐘關白握住陸早秋的手指,不斷親吻指尖。

直到把指尖親得微微發抖,他才在陸早秋的掌心上鄭重寫下三個字:“交給我。”

當他把重新調好音的小提琴交給陸早秋時,陸早秋想了很久,然後拉了一首塔蒂尼的《魔鬼的顫音》。據說塔蒂尼夢到自己把靈魂交給了魔鬼,然後從魔鬼的演奏中得到了這首曲子。

陸早秋拉琴的時候一直看着鐘關白,似乎每一弓都要向他确認。

鐘關白不斷地點頭,直到最後一弓落下,他才走過去,在陸早秋掌心寫道:“相信我,塔蒂尼也不會比你拉得更好。陸早秋,從現在開始,我将是你一個人的魔鬼。”

陸早秋的嘴角一牽,露出安寧溫柔的笑意:“好。”

鐘關白小心翼翼地奪過陸早秋手裏的小提琴和琴弓,放到一邊,然後把陸早秋按到牆上,粗暴地親吻。

啃完之後,他抓過陸早秋的手掌,難耐地寫道:“你不想嘗嘗魔鬼的滋味嗎?”

陸早秋的眸色變了變:“哦?”

他手臂發力,将鐘關白反壓在了身下,胸腔微微震動,聲音極度低沉,就像在念中世紀的詩歌:“魔鬼啊,那……你不想嘗嘗神仙的滋味嗎?”

“唔!”鐘關白悶哼一聲,忍不住喘息,“嗯……”

一直到下午送陸早秋去做高壓氧治療鐘關白都不太敢往副駕駛上看。他越想越不對勁,懷疑陸早秋上午其實一直沒有消氣。

陸早秋詢問般看了鐘關白一眼:“怎麽了,嗯?”

鐘關白右手搭在方向盤上,左手搭在腰上,覺得自己身體中間這一截完全是空的,裏面什麽都沒有。

他回想起上午,在那個被陽光照得燥熱過度的房間,無論他怎麽求饒,陸早秋都沒有停手。陸早秋這樣溫柔的愛人,從來都體貼得不像話,唯獨今天,臉上看起來還是冷靜的樣子,但是手上的力氣卻大得吓人,一只手将鐘關白的兩只手腕鎖在頭頂,另一只手完全掌控着鐘關白的身體。

不知道多少次,鐘關白被逼出了眼淚,縮着身體求饒。

每次陸早秋的聲音都是那樣低沉溫柔,靈活的手指卻一次又一次地不斷開疆拓土:“關白,你在說什麽……抱歉,我聽不見。”

鐘關白當然喜歡神仙的滋味,但是他被迫一次性吃了太多,導致現在看神仙一眼,心裏都有點發憷。

等停了車,他才用手機打出一行字:“神仙一怒,伏屍千億。”

陸早秋看了一會兒,淡淡道:“看不懂。”

鐘關白不敢解釋,怕陸早秋聽了污言穢語便用琴弓抽他,只打字問:“陸首席,你現在不生氣了吧?”

陸早秋一路都沒有回答,磨得鐘關白心裏忐忑,進高壓氧艙前他才轉過身,在鐘關白耳邊低聲說:“好像找到了一種對你生氣的辦法。”

陸早秋躺進高壓氧艙,上次遇見的那個灰眼睛醫生路過,笑着跟鐘關白說:“他比上次看起來好多了。”

鐘關白透過透明的高壓氧艙壁看着陸早秋的臉:“是啊。”

醫生說:“你好像也沒那麽緊張了。”

“我想要學會适應他的變化,比他自己更快适應。”鐘關白就那麽一直注視着陸早秋,好像怎麽也看不夠。

中途他開車去了一趟附近的樂器行。

他走到一架電鋼琴邊,手指在鍵盤上随意一掃,然後問老板:“可以聽到琴聲嗎?”

老板走過去,打開電源:“現在可以了。”

鐘關白關掉電源,在老板匪夷所思的目光下彈了一曲,指尖游走在鍵盤上,僅僅發出單薄的觸擊聲:“好聽嗎?”

老板聳聳肩:“先生,請原諒我無法判斷。”

“原來是這種感覺。”鐘關白不停撫摸着琴鍵,陸早秋的世界,原來是這種感覺……

“我要買下它,請幫我放到車上吧。”他輕聲說。

音樂家們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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