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折夢白沒有回折家,他去了自己名下的一棟別墅,獨自一人躲清閑,他晚上喝了點酒,所以睡得格外早。
睡到一半,被門鈴聲吵醒了。
他跑下樓去開了門,見是林凡,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全身都在繃緊,戒備着林凡的一舉一動。
可林凡就站在那,一動不動,看着他。
他全身的肌肉都繃得酸麻了,林凡還是那樣,沒動,也沒說話。
“你有病啊!”他忍不住罵道。
砰的一下,門被他關上了。
他爬上樓去,繼續睡。
窗簾合得嚴實,沒有一絲月光和斑斓燈光透進來,卧室裏完全一片漆黑,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好一會兒也沒睡着。
騰的又起來,他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打開陽臺門。
他光腳踩在陽臺的冰冷瓷磚上,身上穿着單薄的睡衣,樓下的游泳池邊坐着一個人,他扶着圍欄,朝樓下的人大喊:“林凡,你發的什麽瘋?”
林凡擡起頭,“折夢白,好久不見。”
“你他媽放屁,剛還見過。”
“對,剛還見過。”林凡又道。
折夢白被林凡弄得無語,轉身回了房間,拿了兩瓶汽水出來,扔下去一瓶給林凡,他猛灌了幾口汽水。
他們無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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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夢白喝完,直接将汽水罐扔了下去,“幫我扔了。”
他很沒有禮貌地又沒有說謝謝。
林凡只抿了兩口汽水,氣泡在舌尖在感覺有點像刺痛感,就像折夢白帶給他的感覺,可汽水是甜的,荔枝味的。
他撿起折夢白扔下來的易拉罐,轉身離去。
“折夢白,後天見。”他說。
“林凡,下次再見面可就沒有汽水喝了,只有槍子兒吃。”折夢白叫住他。
他停住,側身,“那你還會咬我嗎?”
他的聲音被樹梢的風聲帶過。
折夢白沒聽清,“你說什麽?”
林凡沒再說,人已經不見了。
原本,折夢白應該在宴會上被林凡羞辱,于是後天,折夢白的小弟們會綁走顧晴兒,以此威脅林凡過來,然後收拾林凡一頓,替折夢白出氣。
最後當然是沒打過林凡,反被林凡收拾了一頓。
然而,在昨天的宴會,折夢白并沒有被羞辱,反而是林凡被折夢白吐了一顆櫻桃核,但這并不會改變後續的劇情,這點折夢白已經試過很多次了。
人不勝天,至少折夢白沒勝過。
劇情大概已經進行到顧晴兒被綁走,林凡接到消息,而這時折夢白剛走進換衣間,挑了件紅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換上,秀出纖細的腰線。
襯衫開了三顆扣子,露出精致的鎖骨和雪白的肌膚。
從車庫開出一輛紅色敞篷超跑,風将頭發往後吹,額頭裸露,發絲在空中蕩,他狠踩油門,幾乎将速度提到極限。
那幫蠢貨們把顧晴兒綁去哪,他知道,便一路直朝目的地而去。
那是折家名下的一處山間別墅,要不怎麽說是一群蠢貨呢,綁人哪有綁到自己家裏頭的,不過折夢白沒有阻止他們,現在的他并不介意和林凡對上。
畢竟和林凡作對,可是他活着的樂子。
到了地方,外層院門是開着的,他下車進入院中,來到門前。
他長腿伸出,直接踹門。
踹了兩腳,門松動了,他欲再踹第三腳,突然門從裏面打開了,他沒有收腳,還是踹了過去,把門內站得最靠前那人一腳踹倒了,摔了個屁墩。
“蠢貨,顧晴兒被你們弄哪去了?”折夢白怒道。
“老大?!”那人和門內的其餘衆人齊齊驚呼。
他們這一聲驚呼把樓上看守顧晴兒的人也喚了下來,一群小家夥們手裏還拿着家夥事兒,圍着折夢白叽叽喳喳,活像一群傻狼圍住了一只火紅皮毛的狐貍。
“老大,一會兒林凡那家夥就會過來,我們幫你一起教訓他。”
“對,讓他見了我們都繞道走。”
他們吵得折夢白腦袋大,他真想罵死這幫蠢貨,還讓林凡繞道走呢,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過了今天就沒命了啊。
折夢白怒吼:“都給閉嘴!”
小弟們立馬閉上了嘴。
“顧晴兒呢?”折夢白問。
“在樓上。”
“帶路。”折夢白命令道。
小弟們一邊簇擁着折夢白,一邊帶着折夢白上了樓,顧晴兒被他們扔在了主卧,折夢白進去的時候,顧晴兒正躺在主卧的床上睡得香甜,除了身上的衣服有些皺,其他倒沒看出有什麽外傷。
折夢白:“她還有多久醒?”
“大概一個小時。”
“你們可以滾蛋了,有多遠給我滾多遠。”折夢白走過去,扛起顧晴兒,轉身出門時就打算這幫家夥趕走。
可這幫家夥哪裏願意走:“我們不走,我們還要教訓那個林凡呢。”
“不滾是吧,以後都別跟着我了。”折夢白說。
“我們這就滾。”蠢家夥們一聽全都聽話地滾了。
有一個還在地上作勢滾了兩圈,看其他人都快跑沒影了,立馬爬起來,下樓梯時跑快了,沒踩住,摔成個團,轱辘下去了。
折夢白見狀不禁扶額,這群蠢貨,循環了這麽多次,怎麽還這麽蠢。
算了,雖然一直沒幫上什麽忙,竟給他添亂了,但總歸是從未背叛過他,要不然他都不想救這些家夥,讓他們死了算了。
顧晴兒被折夢白扛在肩上,頭倒着,腦充血,她不舒服,折夢白一樣不舒服,他快扛不動了。
他迅速下樓,下到地下一層,顧晴兒被他一把扔到了儲物間的地上,手腳用繩子捆上,他又拽起儲物間裏的一把椅子,擦幹淨,儲物間裏好久沒人收拾了,全是灰,他新換的衣服,不能弄髒了。
把椅子立在中央,他坐在椅子上,手背到椅背後,用繩子繞了繞,沒打結。
他手裏還攥着一把手槍。
原文裏,折夢白随身攜帶一把手槍,他便也随身攜帶着,別管這手槍從哪來的,反正這種神醫下山的無腦爽文就沒講過邏輯,更無視法律,當街綁架槍殺都是常事,更遑論藏把槍了。
接下來,就等林凡來了。
這要林凡來,迎接他的就是一個槍子。
儲物間有個小窗戶通着外面,偶爾有幾只鳥落下,啄了啄窗玻璃,後又飛走,折夢白等得無聊,快睡着了,才聽到點除了鳥叫聲和翅膀撲騰聲以外的聲音。
有人來了。
人數不少,不是林凡。
他們的速度很快,而且是負重狀态,腳步很沉,折夢白閉眼,耳朵微動,仔細分辨着,那聲音中除了腳步聲,好像還有槍械上膛的聲音。
他猛地睜開眼。
這時,顧晴兒恰好醒來,一雙大眼睛剛睜開,就看見門被踹開,一群人手持槍械要沖進來。
她吓得大叫起來:“救命啊!”
她的尖叫聲裏混着一聲槍響。
折夢白繞開繩子,手收回前,對準第一個沖進來的人,幹淨利落地扣動了扳機,那人沒料到開門就有一個槍子朝他而來,反應的速度比不過子彈的速度,最後被一槍爆了頭。
儲物間不大,折夢白開槍後,将槍別進身後腰帶裏,迅速上前,近身而戰。
那些人還沉浸在目睹同伴死亡的震驚中,折夢白一近身便把他們的心緒打亂了,他們很容易就露出了破綻,折夢白緊盯住一人,招呼了他一拳,随後拽着他,用他的身軀作盾,擋住了其他人的攻擊,然後搶過他的步槍,對着別人就是一頓突突。
也不管打鬥過程中會不會誤傷到臨近門口地上不斷蠕動到角落的顧晴兒。
女主光環那麽強,他知道她死不了。
可顧晴兒不知道,她吓得又是喊娘又是喊爹的,還罵了折夢白祖宗十八代,她的罵聲全被槍聲覆蓋了,折夢白一聲沒聽清。
對方人太多,近身戰中槍支的作用本就受制,很快就有人繞到了折夢白身後,控制住了折夢白手裏的步槍,折夢白立刻抛棄了槍,手臂高擡,向後一記肘擊,正中那人的面門,錘得人眼冒金星。
接着折夢白将人掄起,扔給了對面還站着的幾人,随後轉身飛踢一腳,踹在他掄起扔過去的人身上,借力将對面幾人都砸得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人壓着人,暫時動彈不得。
踹出一條路後,他對顧晴兒喊道:“快跑啊。”
“我怎麽跑啊?!”顧晴兒吼道。
折夢白看向她,她被綁得很結實,還是他綁的。
他給忘了。
他拽起她,扛在了肩上,又順手從地上躺着的屍體身上摸走了兩個手榴彈。
然後他扛着顧晴兒一邊跑一邊用嘴拽掉拉壞,往後扔了顆手榴彈,追上來的人被炸得人仰馬翻。
一路逃出去,逃到一樓。
然而迎接他的就是一頓無差別的射擊。
他一個手榴彈扔了過去,那些人站的密集,手榴彈的威力發揮到了最大,炸傷了一大片,射擊的節奏一下被打斷。
趁此機會,折夢白跑上了樓梯。
後有人追,前有人堵,上下兩樓的敵人彙合到一塊,把他們的出路堵得死死的,他只能被逼得往二樓走。
兩人縮在上半截樓梯上,折夢白借着地處高處的優勢,斃了幾個人,子彈不多,很快就用沒了,幸好對方并不知道,仍忌憚地不敢上來,折夢白趁機解開了顧晴兒身上的繩子。
“要不我們投降吧?”顧晴兒可憐巴巴的。
“你看他們那架勢,看見我們就是一梭子子彈,你覺得他們是想要活着的我們還是我們的屍體?”折夢白白了她一眼。
“那怎麽辦?我不要死在這兒,我還這麽年輕,又這麽漂亮,死在這兒多可惜啊,我還沒有嫁人呢。”顧晴兒哭天喊地地嗷嗷。
折夢白一陣頭疼,他真想這個時候,被綁來的是墨菲,能和他并肩作戰,而不是顧晴兒這個胸大無腦的笨蛋美人。
他用手槍的槍托錘開拐角處的消防栓,把滅火器拿了出來。
顧晴兒看了看他,“你是要去拼命嗎?”
“對,去拼命。”折夢白懶得搭理她,聲音懶得發沉。
“那你死了,我怎麽辦?”
“等林凡來救你,他應該快來了。”折夢白上下晃動着滅火器,然後拔掉了滅火器提拔下面的環狀金屬。
“你為什麽不等他來救?”顧晴兒問。
“他又不救我。”折夢白說。
被人堵在這太憋屈了,折夢白不想讓林凡看到,太丢人了。
至于死,他怕個鳥啊,都死過那麽多回了,被子彈崩死殺總比被活活燒死好受,再說,一會兒他說不定能帶走幾個呢,死也賺了。
顧晴兒盯着折夢白手裏的滅火器,不知在尋思什麽,折夢白欲下樓梯的前一刻,顧晴兒從折夢白手裏搶走了滅火器,沖了下去,站在下半截樓梯的最上端。
“你快走,林凡會來救我的,你個沒人救的先走。”顧晴兒壓着泡沫滅火器的開關,對着那幫手持槍械的人狂噴。
折夢白傻眼了,罵了一聲:“這個虎逼娘們。”
女主光環是很強大,但超過一定程度,也是會死的。
樓下的人臉上被噴的滿是白色沫子,視線被遮蔽,他們慌了神,朝着樓上的方向一頓掃射,顧晴兒沒躲開。
好幾顆子彈擦着她的皮膚過去,最後還是有一顆子彈射進了她的大腿,大腿被鑽出一個可怖的血洞,不停地往外流血。
鑽心的疼痛下,她站不住地往後倒去,手裏的滅火器順着樓梯滾了下去。
折夢白接住她,把她拖了回來。
“好疼,我的腿……”顧晴兒疼得眼淚跟斷線珠子似的。
“你他媽傻啊,站在那等着他們射。”折夢白低聲罵道,可看顧晴兒哭成那樣,他又沒忍心罵多狠。
“你厲害!你躲得開!我都吓得腿軟了,能站住都不錯了!”顧晴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折夢白,你個大混蛋。”
罵完顧晴兒還覺得不解氣,錘了折夢白幾拳頭:“我讓你走,你怎麽還不走?白費我英勇就義一回。”
折夢白沒心思罵回去,“我往哪走?再說了,我要是真丢下你跑了,我還算個男人嘛!”
他抱起顧晴兒,往樓上跑。
他腳下狂奔,抱着顧晴兒的手恨不得狠狠掐進肉裏,顧晴兒在他懷裏一直哭,很吵,“哪不能走?你現在走哪呢?還往哪走,你個混蛋,讨厭鬼,都要死了,還在意男不男人的,男不男人的重要嘛,你個傻逼,活該你死球子,這回真的要一塊死了。”
多相似啊,他記得,在一次循環裏,顧晴兒就是這樣一邊哭一邊罵他,越哭越小聲,最後死在他懷裏,死前都還在罵他。
死老天,放她一條生路吧,我保證這次之後只會和她為敵,我和顧家勢不兩立,所以繞過她吧,她只是又犯傻了,她以後會恨我的,會和我作對,折夢白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乞求。
他沖進了二樓的房間,打開窗戶。
一時間,他竟不敢往下望。
拜托了,別有人,求你了,忽然一只手輕輕撫上折夢白的臉,折夢白扭過頭,對上顧晴兒蒙着水霧的清澈眼睛。
“你怎麽哭了?是怕死嗎?”顧晴兒問。
“虎娘們,你知不知道,其實只要你和我作對,你就可以活得很好,真的很好,顧家也會很好。”折夢白說着顧晴兒聽不懂的話。
“那我謝謝你的祝福了,我确實要和你作對的,我還要退婚呢。”顧晴兒說“還有,你掐疼我了,我本來就夠疼的了。”
折夢白笑了,“那說好了,你要一直和我作對,不能和好。”
折夢白臉上淚痕未幹,他笑着,可顧晴兒卻覺得他還在哭。
“抱緊我。”折夢白說。
顧晴兒緊緊抱住折夢白,折夢白翻過窗戶,縱身一躍,跳下樓去,他用手臂護住顧晴兒的身體,在地上翻滾了兩圈。
沒有射擊襲來。
折夢白松了口氣,用手背蹭了蹭濕潤的眼睛,環望了一圈,周圍沒有人,他從地上爬起來,拽起顧晴兒。
顧晴兒耍起賴來,撲上折夢白的背。
“你背我,我走不了路。”顧晴兒說。
折夢白無奈地背着她走,別墅外面停了一圈的車,應該是那些襲殺他們的人開過來的,全是改裝車,外殼是新的,沒有車牌,而內部是老式的,沒有智能系統。
車沒有上鎖,折夢白他們直接上了一輛車。
“完了,沒有鑰匙。”顧晴兒說着說着又哭了“折夢白,咱們是不是跑不了了嗚嗚嗚”
折夢白默不作聲,他拆掉點火鎖,拔出點火鎖的插頭,這種老式點火系統,只要汽車點火的起動機和蓄電池的電路連通就能啓動發動機,不需要鑰匙。
顧晴兒看着折夢白拆出兩根電線來。
電線頭碰了碰,車就着了。
她瞪大了眼睛,甚至忘了哭。
車開出去好遠,她還是眼中閃着驚愕之色,時不時看向折夢白,折夢白伸手彈了她額頭一下,她痛呼一聲,捂着額頭瞪着折夢白。
“林凡也會,哼,有什麽了不起的。”她一臉傲嬌,一雙大眼睛還濕漉漉的。
“嗯,他也會,他偷過不止一輛。”折夢白說。
“你放屁,他才不會去偷車呢。”顧晴兒不允許任何人诋毀林凡。
折夢白冷笑一聲:“呵。”
“你了解他什麽,你就亂說。”顧晴兒氣呼呼道。
“我了解他可多了,他背上有三道很深的疤,食指的骨節上也有一道。”折夢白一邊開車一邊道。
“這些我也知道。”顧晴兒不服道。
折夢白繼續道:“他屁股上也有一道疤,是他小時候被他師父用荊條抽的,現在已經很淺了,只剩一道月牙色的印了。”
“你怎麽知道?”顧晴兒震驚地望着折夢白。
眨眼的功夫兒後,她就覺得不對了,“你糊弄我呢是不是?你肯定在胡說。”
“不信你自己去問喽。”折夢白一臉無懼。
林凡屁股上确實有道疤,原文裏還提過,林凡的師父在林凡小的時候沒少抽林凡屁股,打得最狠的那次就一個不小心留下了一道疤。
顧晴兒摸不準折夢白這話的真假了,折夢白的樣子看上去好像不像在說謊,她一下子懷疑起來了:“真的有?”
“當然有,我騙你幹什麽?”折夢白反問道。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顧晴兒的眼神變得狐疑。
折夢白壞笑道:“你猜。”
顧晴兒沉默了一會兒,不知腦補到什麽,她猛地捂住腦袋使勁搖,嘴裏嘀咕着:“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見她那副模樣,折夢白笑開了,他一手握着方向盤,另一只胳膊曲着,手肘随意地搭在了車窗框上。
車窗完全敞開,風卷進來,吹得他襯衫領角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