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惡狼的獠牙尖銳,嘴裏還有剛啃下來的血肉。
惡狼近一步,三個男人就遠一步。
恐懼會讓人自亂陣腳,驚慌失措,對面三人顯然已經陷入折夢白帶給他們的恐懼裏了,不足為懼了,面對折夢白直面過來如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他們被壓得只一味抵擋。
折夢白抓住他們的破綻,踹倒一人,飛身撲上去,逮着那人一頓亂捶,那人整張臉被他砸得血肉模糊,死得不能再死了,而同時其他兩人趁機偷襲折夢白,折夢白絲毫不顧後背上落下的棍棒和踢踹,直到身下的人死透了,他才一把抓住甩着揮棍打過來的手。
男人的手腕被擒住,揮棍的動作頓住,他對上折夢白一雙猩紅的眼睛,不知怎的,雙腿一軟,折夢白折斷他的手臂,在他的哀嚎聲中掐住了他的脖子,另外一人見此欲上前,手裏的鐵棍高高擡起,對準折夢白的後腦勺,狠狠揮下。
折夢白有所察覺,轉身将手中掐着的人扯到自己身前,替自己擋下了一擊。
這一棍子用了十成的力,卻沒想到殺死了自己人。
折夢白丢掉手中的屍體,長腿伸展,一腳踹倒了僅剩的一人。
他快步上前,左腳落下,踩在男人的胸口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去死吧。”他笑道。
說着腳移到了男人的脖子上,狠踩下去,窒息感籠罩住男人,男人喉間翻湧上來一股腥甜味,嘴角不停地往外流血,雙手在折夢白的腳踝、小腿上抓撓,指甲在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男人到死都瞪大着眼睛,恨恨地望着折夢白。
全死了。
都死幹淨了。
折夢白突然脫了力,身體往後仰了下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他內髒損壞得厲害,一呼一吸都疼得要死。
他疼得不想動,但還是費力撐起身子,一點點爬向倉庫裏唯一的家具——一把落滿灰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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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老天就是故意的,明明可以讓人一槍崩了他,卻偏偏沒有這麽做,而是讓這些人手持鐵棍教訓他。
它一定是想看到他被亂棍打死的樣子,死得又狼狽又醜。
這是死老天的惡趣味。
他才不要滿足它,他要死得體面點好看點,和一堆屍體一起躺在地上一點都不優雅,他要林凡來時看見一地的死屍,和坐在椅子上依舊好看的他。
他要讓所有人見到這一幕都覺得不是他被弄死在了這裏。
而是他殺了他們。
他的手指已經不聽使喚了,手臂在布滿灰塵的座椅上擦了擦,然後用手肘和膝蓋頂着地面和椅子板,一點點把身體挪上去,他幾乎費勁了所有力氣,才坐上了椅子。
他把髒兮兮的外套脫掉,扔到地上,又擦了擦自己臉上脖子上的血,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狼狽,可動作間一口血湧上來,下巴和脖子再次被血染了一遍。
血根本擦不幹淨,他便放棄了。
這下真的要死了,他想。
大概不會再重來了。
也好,他挺累的,就這樣結束吧。
天花板上吊下來的燈泡閃爍了幾下,倉庫陷入黑暗幾秒,随後再次變得明亮。
死一般的寂靜中,好像有男人哽咽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臨到死前,那個讨厭的家夥還要出現在他的腦子裏。
真煩。
他的眼皮往一塊粘,他累得閉上了眼睛。
忽然的一瞬間,他想,回抱一下好了。
他知道他沒有喜歡上林凡,他只是想着,在書齋裏,他要是回抱一下林凡就好了。
然後拍拍林凡的背,用很輕松的語氣跟他說:“嘿,你還是第一次想讓我活着诶,真稀奇。”
折夢白沒由來地笑出了聲。
世界好像消了音,外面的風聲和隐約繞在耳畔的哽咽都聽不見了。
視線越來越迷糊,光線在他眼中變得白花花的,突然闖進來一個黑色的身影。
他無力地半張開手臂,朝那道身影道:“林凡,抱。”
意識恍惚間,他好像真的被人抱住了,那人虛環着他,有雨滴落到他臉上。
下雨了嗎?他想。
這不是在倉庫裏嗎?頂棚漏雨?
落到他臉上的水珠子不涼,殘留着溫熱,耳畔的聲音一陣清楚一陣模糊,環繞住他的淡淡草藥味破開血腥的味道,令他莫名地安心。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在耗你的命,你就不能不要逞強,先服個軟等我來嘛。”耳邊的聲音混着哽咽,格外熟悉,“折夢白,你太過分了。”
沒有什麽是不付出代價就能得到的,折夢白驚人的戰鬥力和爆發力是通過強行透支身體的潛力才得到的,而過分的透支就是在耗自己的命。
“哦。”折夢白對此表現得很淡然,他扯了扯林凡的衣服,“林凡,我疼。”
說完他又吐出一口血。
林凡慌亂地幫他擦了擦,他感覺林凡的手指在不停地抖,他抱起他,折夢白覺得自己在林凡手裏像個渾身是裂痕随時會碎掉的玻璃瓷器,林凡小心翼翼,生怕他這個脆弱的小東西碎了。
意識徹底陷入無知無覺,折夢白阖上眼,在疼痛的影響下,他沒暈過去多久就又被疼醒了。
醒來已在竹屋裏。
嘴裏發苦,可能林凡給他喂過藥了,林凡坐在床邊,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擦他吐出來的血。
“林凡,我好疼。”他快疼死了。
林凡揉了揉折夢白的頭發,俯身想親親折夢白的額頭。
折夢白躲開了,“我沒允許你親我。”
“怎樣才允許?”林凡問。
“你跪下。”折夢白臉色慘白,嘴唇上也沒有一絲血色,一副随時要死的虛弱樣子,偏偏眼神裏充滿了挑釁和戲谑,讓人生不出憐憫之情。
林凡沒有猶豫就跪了下去。
膝蓋一着地,他在折夢白額頭上溫柔地親了一下。
他姿态臣服,折夢白很滿意,也就不計較他親自己了,況且林凡臉上還有花了的烏龜圖案,着實令人無法跟他拗下去。
外面天色蒙蒙,已有了些光亮,屋內關着門窗,微弱的光線難透進來,整個空間被一盞油燈照着,光昏黃,燈中火苗搖晃,人臉被照得明明暗暗。
兩人相對無言。
身體的疼痛似乎在減弱,大概是林凡喂他的藥有止痛的功效,他好受了一些,但身體的虛弱感卻越發明顯了。
他無比清楚地認識到,他快死了。
強烈的求生欲望讓他宛若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扯住了林凡的袖子,“林凡……”
林凡,救救我,我不想死,我好怕……滑到舌尖的話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緊咬着牙,牙齒在微微打顫。
“我在,你說。”
林凡的聲音像利劍一樣撬開他禁閉的牙關,它在誘惑他,怕死沒什麽丢人的,說吧說吧,求救吧。
他狠咬了下舌尖,舌尖疼得猛地往後縮。
他的舌頭和他一樣,都是膽小鬼,怕疼怕得要死。
可舌頭比他乖,疼了就會聽話,“林凡,我想喝酒,你釀的酒分我一壇呗。”
“好。”林凡答應了。